北地。
萧瑟的军营里,一群个头高大的士卒围在一起,正全神贯注看着不远处拉弓的小少年。
利箭飞速离弦,随着“嘭”的一声响起,又快而准的扎进了对面被士兵挪着不断移动的靶子上面。
“好!”
“好!!!”
爽朗赞赏的喝彩声铺天盖地,不绝于耳,可被人群簇拥的小少年却丝毫不受影响,他面色沉静,看不出一丝波澜,紧接着又抽出了一只箭。
嘭!
又中了!
之后他又连着射了数箭,无一例外,都射中了百步外移动的靶子。
就在他想要继续射时,却发现箭袋不知何时已经空了,而一个穿着将军盔甲的男人上前,恭敬地劝道:“小公子,今日已经练习够久了,可以休息了。”
再练下去,只怕小公子明日要抬不起肩膀了。
萧锦安不发一言,却不满地看着箭袋,似乎在嫌弃箭袋不够大装不了太多的箭一样。
“交代少府,我的箭袋,做大一些。”
说罢,他朝将军抱拳行礼,才带着王府亲卫离开了军营。
走出大营坐上马车后,萧锦安脸上才露出些许吃痛的表情。
他的虎口被震裂了一道口子。
亲卫早已发现不对,便熟练的给他包扎了一下伤口,萧锦安的注意力却不在伤口上。
他问道:“秦疏呢,怎么没来?”
那小王八蛋,妹妹在北地的时候,一有时间便见缝插针往他身边凑,三天两头往王府里钻,恨不得能住在王府里面。
二哥和妹妹走后,不仅秦家与王府之间没了太多来往,就连秦疏那王八蛋也不找他玩了。
五日前,秦家仆人偷偷给他的亲卫传话,说秦疏想见他一面,约好了时间,秦疏却没来。
亲卫道:“属下不知,许是有事耽误了。”
萧锦安冷哼了一声。
最好如此。
否则,他定要让秦疏好看!
就在他们的马车驶入城门,经过一家他和妹妹都十分喜欢的食肆时,萧锦安让停车,自己亲自去了食肆。
“小公子要些什么?”
食肆的掌柜满脸笑意相迎,萧锦安刚要开口,余光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眼神微变,嘴角噙起一抹冷笑便朝那人走了过去。
他在军营训练了半年,对擒拿早已是得心应手,更别说对方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这让萧锦安一出手便获得了胜利。
彻底将对方控制后,萧锦安警告他,“别动,再动我掰断你的手臂!”
对方吃痛出声。
萧锦安又道:“快点说,找我何事。”
秦疏的双手被反扣着,挣脱不能,只好用人畜无害的目光看向萧锦安。
对视片刻后,萧锦安冷声道:“对我不敬,将他给我带回王府你,我要把他的腿打断!”
说罢,他前头走了,秦疏又落到了不知发生了什么的王府亲卫手中。
王府众人本就对这些因朝堂态度而疏远王府的人不喜,得知秦疏竟然敢对小公子不敬,亲卫对他就更是没有好脸色。
“秦小公子,得罪了。”
嘴上说着得罪,手上动作却丝毫不见温柔,亲卫拎起被捆绑的秦疏就走出了食肆。
回到王府后,秦疏被丢到了又脏又黑的柴房里面,而萧锦安则换了一副天真的面孔去给晋阳公主请了安。
“安,过来些。”
看着三步之外的小儿子,晋阳公主心中疼惜,便让他上前,在他靠近后将他揽入了怀中。
在二哥和妹妹被迫去往长安后就逼迫自己长大的萧锦安,在这一刻鼻子突然酸了起来。
但很快,想到在长安的二哥和妹妹,想到在北地抗击匈奴的阿父,想到头发里突然长了白头发的阿母和整日被公务忙得脚不沾地的长兄,他又将心底的酸涩和委屈都压了下去。
他是男子汉大丈夫,他要做大父阿父一样的大将军,保护家人,保护北地!
母子俩说了一会儿话后,萧锦安才匆匆离去。
晋阳公主又道:“李聪即将前往长安任职,他的儿子可不能在此时受伤,你去看着,别闹出乱子来。”
张安奉命离去。
两人都走后,晋阳公主才拿出战场送来的信件。
当读到“小马驹已送往北地,公主准备好怎么养了吗”这句话时,晋阳公主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她闭了闭眼,喃喃道:“我的女儿想吃羊肉想养马,我这个做阿母的难道还会敷衍不成?”
不止北地,她还在她的封地也开放了市场,让商人大肆饲养牛羊,牛可以卖与他地做耕牛,羊则可以有多种用途,羊毛可以用来做衣物避寒,羊肉的好处就更不用说了。
最主要的是马。
她的小晏儿想要的马,是能够踏平匈奴震慑宵小让西北不再受异族侵扰的马,是能平定乱世让天下重归太平的马。
这马,她自然会好好养!
另一边,萧锦安来到柴房后,二话不说,便将秦疏劈头盖脸给揍了一顿。
“不忠不义!”
“忘恩负义!”
“无耻小人!”
“说的就是你!”
他一边打一边骂,等他停下时,秦疏脸上已经是一片青紫了。
就这样,萧锦安还不过瘾,就在他要继续动手时,张安来了,“小公子,秦大人即日便要前往长安。”
萧锦安闻言面色一变,张安话音刚落,他的拳头便再一次重重砸在了秦疏脸上。
而张安传完话便转身就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半刻钟后,萧锦安精疲力竭地躺到了地上,遍体鳞伤的秦疏则被丢在一堆柴堆上,将原本对方的整整齐齐的柴垛都弄得乱七八糟,散了一地。
“为什么?”
萧锦安问出这句话后,又觉得有些好笑。
为什么?
自然是惧怕朝堂,担心与王府走得太近会牵连到自己。
这半年来,与王府疏远首鼠两端的人不止秦家,他只不过是选了一个最好下手的对象罢了。
秦疏久久都没说话。
就在萧锦安以为他是做贼心虚不敢回答时,却见秦疏正费力地从柴垛里往他身边爬。
说是爬,其实跟蠕动没什么区别。
看着秦疏费力驱动浑身力气爬向他的样子,萧锦安忍不住抿了下嘴唇,又飞快地收起了笑。
又过了许久,他身上感觉腿上压了什么东西,低头才发现原来是秦疏终于耗尽力气压在了他的腿上。
萧锦安阴阳怪气,“你要去长安了,恭喜!”
秦疏仿若没听到他的讽刺,微微笑着道:“朝堂不止一次向阿父发来调令,阿父都拒绝了,是我私自替阿父接下了长安的调令。”
萧锦安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就听秦疏道:“是我想去长安,我想小翁主了,她在长安孤立无援,秦家会是她的后盾……”
不等他说完,萧锦安的拳头便再次挥了起来。
狗东西!
贼心不死!
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