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则城平波无澜的眼睛骤然锋利,然后低头冷笑一声:“呵,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城,我们养她这么多年,已经仁至义尽了,她是异端,会给你带来灾难和不幸。”
“我是你母亲,我不会害你的。”
赵则城双手抱臂,一阵冷笑:“简直可笑,你是要把你犯下的罪让别人承担是吗?”
“那么你就好好想想你曾经做过了什么。”
“去想一想我父亲是怎么死的。”赵则城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竭尽全力才忍住内心的暴戾。
周雅芝遏制住全身的颤栗,狼狈不堪的避开赵则城冰冷刺骨的视线,握着水杯的手指边缘泛白。
“很可笑吧,就因为你。”
“因为200块钱,最后死在医院里。”
“临死我都没有看到他一面,而你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说是为了我好!”
“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是灾难,是祸害!”
“你又有什么资格用一个母亲的身份对我来指手画脚!”
赵则城嗤笑:“周女士,你不觉得可笑吗?”
他起身,俯视着周雅芝,眼神藏着风暴:“你问我把温晴当妹妹了吗?”
“我说是,小时候是,长大也是。”赵则城靠近周雅芝,把答案清晰的告诉她。
“但是我不否认,我对她有妄念。”
“自她走了,我没有一天不在思念她。”
“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周雅芝浑身颤抖,大声尖叫:“阿城!”
赵则城没再听她怒喊,转身离开。
“阿城!”周雅芝在后面哭喊:“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赵钦,但我真的不会害你的。”
“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周雅芝情绪崩溃,跌落在椅子上,突然,她猛的一惊。
她好像之前在店里看到赵则城身边有一个孩子。
不,不对。
不可能的!
而赵则城头也不回的走了,下了楼梯,站在玩具区外面,视线注视着里面的人。
温晴正坐在一个板凳上,看着温瑞和一个小女孩玩乐高。
刚刚那句话,终于说出了口。
他对曾经护了那么多年的妹妹,有了心思。
不让温晴跟着他去打球,因为有别的男生会盯着她看。
不让温晴和他分开上学,是因为有男生会给她写情书。
那些哥哥的关心掺杂着不可言说的私心,这些可耻的念头,曾经他不敢承认,不敢去想,怕面前的人会讨厌他害怕他,最后离开这个心有歹念的哥哥。
曾经年少懵懵懂懂,萦绕在心头的情感因为离别,渐渐有了可怕的独占欲和执念。
这个口子一旦挑破,如开闸防洪,一发不可收拾。
这时,温瑞扭过小屁股,抬头看到了赵则城,小手握着乐高,抿着小嘴看着他。
赵则城隐住眼底翻滚的情绪,扯着嘴角笑了笑。
雄性的本能让他介怀,哥哥的责任和心底说不出的亲近让他忍不住对这个孩子好。
“回来了?没事吧。”温晴看到回来的赵则城,担心的问道。
“没事,不用管。”赵则城递给了她在餐厅打包的小黄鱼。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不想乱猜,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每个人都提到了之前,”温晴担忧的攥紧手机。
曾经在大海里,每日为了生存去捕食,照顾崽崽。
过去的记忆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而现在,她不得不去面对这些。
想要了解过去发生了什么,被蒙在鼓里,让她惶恐不安,迫切的想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
“好,我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你。”赵则城捏了一下她皱巴巴的鼻头。
温晴连连点头,把不远处的三个小板凳拿来。
她坐一个,温瑞也坐一个,一人手里还拿着炸好的小黄鱼。
她指了指最后一个板凳,示意赵则城也坐着。
一大一小仰着头看着她,乖宝宝般坐那,准备听他讲故事。
“……”赵则城扶额。
赵则城把当年温晴从六岁被收养,以赵钦养女的身份生活在沥南村说起。
十八岁之前的日子过的平淡而温馨。
赵父是当年沥南村唯一外出留学过的高材生,他没有选择留在国外发展,而是回到这个贫穷而落后的小渔村,依自己的知识在这里建设了一所农业园。
农业园研究的果树和花草依一极低的价格售卖给附近的村子里,让村民们除了捕鱼种地有了另一条出路。
赵父是远近闻名的慈善家和企业家,心肠很软,经常救济他人,救助流浪的小动物。
大黄是他捡回来的,温晴也是他捡回来的。
他给了大黄一个家,也给了温晴一个父亲的爱。
但是这样一个事事皆善,知识渊博又儒雅慈爱的人却因为200块钱被人捅伤,最后却无钱救治,病死在了医院。
原来当年温晴被亲人接走不久,赵家便出事了。
赵母,也就是周雅芝,瞒着家人把所有存款、资金投入到一场骗局,最后越投越多,还不惜借了高额贷款,最后实在是填不上窟窿,被高利贷逼上家门,才东窗事发。
为了凑够高利贷的欠款,赵父把家财尽卖,借了一屁股外债,才勉强还上了这些借款。
而可笑又可悲的是,当年赵父资助救济了那么多人,在赵家如此艰难无助的地步,依旧有人贪婪如斯,让赵父咬咬牙抽出200块钱救济他。
赵父心善,但被人欺至如此,当然不同意,而那人一时之间觉得赵父的心善是虚伪,和蔼是软弱,忽觉怒不可遏,愤起之下,拿起手边的铁钩戳进了赵父肚子里。
赵父失血过多,被救护车送进了医院,虽然被抢救过来,却术后感染引起了一系列病症,必须长期住在ICU观察养护,但当时赵家早已被掏空,能借的都借了,再没办法支撑赵父高额的医疗费用。
当时正在上大学的赵则城,没有经济来源,铤而走险去地下赌场看场子,一晚费用8000,足够交付每天的医疗费用,但仅仅两天,地下赌场便被封锁,而他也被人供认出来,逮捕入狱。
最后赵父在医院重病不治身亡,赵则城被判刑6个月。
而这一系列的罪魁祸首,周雅芝,在赵则城锒铛入狱之后,连赵父的葬礼都没主持,迅速找了他人改嫁。
她说温晴是原罪,是罪孽。
这件事唯一和温晴有关系的便是赵母投资的钱,是售卖当初温晴被赵父收养时,身上所带的一颗鸡蛋大小的南洋珍珠。
那颗珍珠圆润纯净,泛着令人眩目的银白色光泽,可谓是世间罕见,价值连城。
听完后,温晴浸含眼泪,良久不语,握紧赵则城的大掌:“对不起,我不该走的。”
如果她不走,她可以幻化鱼尾去深海里捕捞更多的珍宝。
她的巢穴里,有各种颜色的巨型珍珠,亦有其他对于人类来说珍贵的宝物。
“我不该走的,我为什么会走。”温晴脑子里一团乱麻,撸不出一条直线来。
从六岁到十八岁都没离开那个家回到大海,她会舍得离开吗
她会有亲人在国外吗?
外国人?不对……外国鱼。
不能啊,如果去了,为什么她会怀着温瑞独自生活在深海里。
孩子的爸爸是谁,为什么会不在她身边。
结婚契的第一个腰腹鳞片到底给了谁……
温晴想的头痛,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却不知道向谁问。
“别想了,回家。”赵则城揉揉她的脑袋。
回到家,温瑞已经睡着了,安静的伏在温晴怀里,将下颚贴在她肩膀上,小脑袋埋在脖颈处,一动不动的。
“早点休息,我出去一趟,晚上不回来了,吃的已经预定好,半个小时会送过来。”赵则城把一大一小人鱼送回家,安排好吃穿用度,才开车出去。
“城哥,就等你了,那群人,不喝到吐,不会松口给准信的。”鲁强站在酒店门口抽着烟,等着赵则城。
“王琛和刘澈已经在里面陪着喝了。”
赵则城点了点下巴,在外面抽了一根烟,才迈着长腿进去。
“城哥,我以为今年接了大单,怎么着也得两个月以后再谈项目了。”鲁强笑道。
“我怎么觉得你是想着扩宽场子,要搞大呀,不像你呀城哥。”鲁强把手搭在赵则城肩膀上,咧着嘴笑:“你不是就想着早点退休,带着大黄上岛陪着你奶吗?”
别看包工头听着不体面,在工地干活又累又辛苦,但挣的可不少,城哥干了这些年,怎么说也得赚了个小千万。
要不是为了他们这些人,早撂了手,带着大黄上岛了。
“这不得赚钱养家?”把最好的东西给她。
自己一个人,赚那么多钱没意思。
夜朗星稀,月亮高挂。
温晴在卧室里幻化为鱼尾,在硕大的浴池里拍打着尾巴。
手里拿着最新款的手机,嘴里还哼唱着小歌。
当人类真的是太快乐了!
她伸出白皙如玉,尖如笋的手指,在浴池的柜台上夹起来一颗红润发光的车厘子。
“唔,好甜。”温晴开心地拍着鱼尾巴,灯光下,鱼尾恍若波光琉璃的水晶,闪烁着蓝海如魅的色彩。
浴池旁的小台子上面放着各种水果零食,都是赵则城买好让人送过来的。
她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赵则城。
古铜色健硕的胸膛,肌肉块垒分明的腰腹,还有那注视着她的硬朗俊逸面容。
温晴忽的一下脸色红润,尾巴尖都打着颤
呼呼~温晴拍拍自己的脸颊,忍住突如其来的情愫。
刚刚一不小心诱发了发情期的余温。
突然,门外传来声响。
温晴长呼了一口气,把漂亮的蓝尾幻化为双腿,擦干净身上的水珠,从柜子里一件白色蕾丝睡衣穿上。
是十八岁之前的衣服,如今穿上,胸.部被包裹的鼓鼓的,有点紧,微微透着一点内色。
她推开卧室门出去,客厅没有开灯,黑暗里隐隐约约看见人影。
“哥,你回来啦。”温晴煽动秀气的鼻头,鼻尖萦绕着一丝酒气。
人鱼在黑暗中,眼睛视力依旧能准确锁住目标,她上前扶住赵则城的手臂。
赵则城扶着额头,有些醉意。
温晴一靠近,那熟悉而缠绵的味道便诱.惑着他,微凉柔软的手掌抚在他的胳膊上。
那触感,惹的他心颤。
忽地温晴没看清脚下,被椅子的桌角绊倒。
动作失衡,赵则城结实的身躯把温晴压在了微凉的墙上。
“唔~”沉重的身躯压在温晴身上,软绵和冷硬紧紧贴合,男人充满爆发力的脊背微微起伏,气息与她紧密纠.缠。
男人弯着脊背把脑袋抵在温晴脖颈处。
热气、酒气、浓烈的雄性气息刺激着温晴的肌肤,激起了一片片战栗。
她一转头,嘴唇一片温软濡湿。
突然脑袋变的空白,只感觉整个鱼如遭雷劈,浑身滚烫宛如岩浆,呼吸都急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咱城哥很有钱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