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梨院
简书砚正准备带着春芽去寒松院。
没想到刚踏出院门一步,迎面便撞上了墨心,以及她身后跟随着的一大批随从。
他立马止住了脚步,眉头不自觉轻皱了起来。
没等他问出口,墨心已经朝他拱手行礼:“表少爷,世女让属下给您来送东西,当做前几日的赔罪。”
她话音落地,跟随在她身后的人立马上前,将手中的东西展露出来。
金银珠宝,珍玩古画。全是些小儿郎们喜爱的物件。
简书砚见此,眉头非但没有松展,反而越蹙越紧,不知道沐绯这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他余光扫了眼清梨院中频频朝这边侧目的仆侍们,浅笑出声:“墨心侍卫言重了,那日之事我早就忘记了。这些东西太过贵重,我实在受之有愧,还望你带回去跟二表姐说一声。”
“表少爷,这是世女的命令,属下恕难从命。”墨心面不改色,又朝他抱了抱拳,直接让人将这些东西放下,迅速离开了清梨院。
一行人来的匆匆,去也匆匆,如一阵风般掠过。
独留下简书砚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东西紧皱起眉头。
春芽在他身后小声问了一句:“少爷,这些东西怎么办?”
“找一间空房全都放进去。”简书砚思考片刻,目光落到他身上:“记住,每样东西都登记清楚。”
他眼眸深了深,总觉得沐绯还有后招。
“行了,寒松院我自己去。你去安排人处理这些东西,顺便提醒下那些人,让他们守好自己的嘴巴。”
“是,少爷。”春芽立马应下,随后转身去找人。
简书砚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继续朝外边走去。
他来到寒松院的时候,池凝和池柒已经在院门口等候,看到他后,两人立马上前一步:“表少爷。”
“池凝护卫,池柒护卫。”简书砚朝两人打了声招呼,随即问道:“大表姐呢?”
“主子已经在书阁内等候,表少爷直接过去就行。”池凝和池柒朝后退了一步将路让了出来,伸手示意了下。
简书砚朝两人点了点头,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书阁内一片静悄悄,只有一缕阳光透过窗格的罅隙洒落在地面上,反射着刺眼的白光。
沐鸢沉静的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一本书册看着。精致的眉眼轻轻拧起,倒是给她那张不染纤尘的脸上添了几分人气。
她今日穿了一袭紫色长袍,腰间用金色玉链束起,左右两边各坠着一枚玉环。泼墨般的乌黑长发用一枚白玉簪斜斜的挽着。
微一侧头,一缕长发瞬间滑落至左肩。
简书砚一走进来便看到这样一副景象,神情微愣了愣,又很快恢复自然。
他收敛起眼底的思绪,立马躬身行礼:“大表姐。”
沐鸢抬起眸,漆黑的眼底平静无波,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出现。
她淡声开口:“过来。”
随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上面已备好笔墨纸砚。
简书砚看了一眼,立马走过去坐下。
两人之间只相距一个拳头,沐鸢身上那股独有的清冽馥郁的香气立马弥散过来。
他动作轻巧的动了动鼻子,随即垂下眼眸认真书写起来。
模样看似乖巧老实,实则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满脑子都是沐鸢身上的香气。
“这是什么?”
突然,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指落到他笔下的宣纸上,在他刚写完的字上点了点。
“啊?”
简书砚下意识扭头看她一眼,眨了眨眼睛。
沐鸢侧着眸子挑了挑眉,葱白指尖又重重点了两下,“你写的这是什么?”
简书砚这才低头看了过去,发现自己将“酒”字写成了“沐鸢”。
“……”
他瞬间脸蛋一片烧红,垂着眸不敢看沐鸢的眼睛,心底满是尴尬。
都怪沐鸢身上的味道太好闻,才让他满脑子都是她的模样,根本无心练字。
沐鸢看着小公子这副羞囧模样,唇角浅浅勾了勾。
她将手收回,轻飘飘扔下两个字:“专心。”
简书砚离开时,天边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斜,红通通一片渲染了整个天空。
他出了书阁,刚想转身离开。
沐鸢从身后走了上来,在他面前止住脚步:“等等,后几日我不在府中,你不必过——”
话到这里,她又戛然而止,叹息了一声:“罢了,你想来便来,这书阁便留给你。”
简书砚闻言眨了眨眼睛,想问什么又猛的止住。
最终,他只点了点脑袋,“多谢大表姐,砚儿定会在你不在的这段日子好好练字的,一张都不会落下。”
沐鸢看他一眼,没再说话。
只是吩咐候在一旁的池凝将简书砚送走。
翌日一早,沐鸢便带着池凝和池柒离开了国公府。简书砚依旧按时按点到寒松院报道。一人在书阁中待到太阳落山再离开。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不久,墨心又带着人到了清梨院,送了一批珍稀古玩。
春芽今日跟着他来了寒松院,待在清梨院中的仆侍直接将东西收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中间出现了什么差错。
等到简书砚知道此事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六日。
“你说什么?这几日墨心每日都带着人来送东西?”
简书砚沉着眉一脸严肃的看着汇报的小侍,眸中划过一抹凌厉:“为何前几日不报?如今才来说。”
“表,表少爷。”小侍惴惴不安,抖着肩膀:“是,是小夏说已经将此事告知给您,奴这才没有来告知。”
“小夏?”简书砚听到这个名字,突然猛的想了起来。
前世他身败名裂之时,清梨院中有一个小侍立马到了别处当职。他那时已经自顾不暇,因此也就没有多想。
如今看来,这人怕是早有小心思。
“少爷,奴这就让人将这个小夏抓过来。”春芽气愤的撸了撸袖子。
“不必。”简书砚抬手制止,眼眸中划过一抹深思:“我倒是要看看,这是要演哪一出。”
“春芽,你附耳过来,我要交代你些事情。”
他低声在春芽耳边说了几句,随后才直起腰身。
目光锐利又明亮,“明日我就不去寒松院了,过了这么些时日,好戏怕是要开始了。”
紫竹院往清梨院接连送了几日东西的事很快就在国公府内传开。
先不说老国公听到这些消息后有何感想。
听雪院的许正夫听闻此事后,瞬间便火冒三丈。
“好啊!还真是我的好侄子,竟是一直打的这个主意。”
许正夫本就因为先前的事情对简书砚有了隔阂,如今又听到这些流言,哪里还能忍的住。
他猛的一拍桌面,发出嘭一声清响:“难怪那日绯儿不让我去找他麻烦,对五皇子的事也一再拖拉,原来是被他给蛊惑了!”
许正夫气的手指颤抖,额头青筋都跳了起来。
哪里还想的起来简书砚是他苦命弟弟留下的孩子,此时此刻他都想扒了简书砚的皮子。
“不行!”他猛的站起身,转身出了听雪院,“我倒是要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边简书砚刚刚用过早膳,许正夫便带着一众仆侍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他看了眼走出来的简书砚,直接朝身后的人吩咐道:“去,给我搜,我倒是要看看是不是哪个小蹄子故意在败坏府上小姐少爷的名声。”
“伯父,您这一大早上的怎么这般生气?可是发生了何事?”简书砚明知故问,慢步走到他身边。
许正夫目光这才落到他身上,可惜笑意却不达眼底:“砚儿,你老实告诉伯父,你和绯儿,你们两个……”
他适时停顿了下来,眼底却满是探究之意。
简书砚闻言有些诧异,正想开口说什么,突然从身后涌来几个仆侍,手中拿了不少的东西。
正是墨心让人送来的那些。
许正夫自然是一眼就看了出来,他目光再次落到简书砚的身上,“砚儿,你和绯儿到底怎么回事?”
“伯父这是何意?我与二表姐之间一向清清白白。”
“那这些东西是不是她送给你的?”许正夫明显不罢休。
“伯父明鉴。”简书砚指着其中一部分说道:“我只知这些是那日墨心送来,说是二表姐给砚儿的赔礼。那时这清梨院的仆侍们都在,伯父可一一查问。”
“那其他的呢?”
简书砚面色不变:“这是底下仆侍擅作主张留下的,砚儿并不知当时情况。”
心底却冷笑一声,不敢去问沐绯,却来他这里耍威风,还真是他的好伯父。
“哦?”
许正夫显然不信,嗓音不冷不淡:“你是这清梨院的主子,不知道底下仆侍做的事情?你可知现下府上已经传遍谣言。这事若就这般传出去,你和绯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简书砚神情微冷,长睫轻垂说了一句:“望伯父明察,东西是墨心执意送过来的,底下的仆侍又瞒着我收了下来。砚儿也甚是委屈,也不知道二表姐此意何为?”
他就差明着提醒许正夫,此事明明是沐绯的错。
许正夫脸色登时难看下来。
他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从旁边冒出一个小侍来,跪在了众人面前:“奴见过正夫,奴手中有一物,还望正夫查看。”
小侍动作快速地从怀中掏出一物来,正是那枚简书砚从江宁带过来的玉佩。
简书砚眼睛眯了眯,倒是没想到还有后手。
春芽在他耳边快速说了几句:“少爷,这人就是小夏,这玉佩奴明明已经卖了,不知为何会被他拿到。”
简书砚没有言语,心底却不断沉思。
莫非这也是沐绯的手笔?她到底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