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眉眼俊逸,但不知为何总让人发觉阴郁。他做出一个“嘘”的手势,问:“提督夫人可安好?”
徐音正想喊,但发现他不善可怖的眼神,还是吓得点头:“好、好的。”
他笑了,徐音只感觉到森然。在厂督身边她只觉得厂督是在吓她,而如今看见他,她只感觉到森然冷气,让人不适得紧。
那人轻轻笑道:“厂督对你如何?”
徐音忙点头如捣蒜:“好,自然是好的。我要出去了,可否让一下,让我出去?”
那人用胳膊拦住她:“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谁?”
徐音怯怯地缩了缩身子,心里慌乱,小声道:“你是谁……”
“我是大齐的三皇子。”那人微微一笑,“我奉劝提督夫人一句,即使厂督对你再好,在徐家的事情上也不会帮你的。可否要我来助你一把?”
三皇子?
她猛然抬起头,发现三皇子已经打量她许久,不禁心上涌起恶寒来。她连连摇头,就算是被厂督大卸八块她也不想再和这个人待在一起!
她忙摇头:“不、不必了,这件事情就不麻烦你了,我要走啦,再见!”
那人笑了,却笑得不怀好意,一字一句:“既然如此,那今日便不叨扰提督夫人了。希望提督夫人能得偿所愿。”
他把“得偿所愿”几个字咬得很重,徐音往后退了一步,他很快起身,向外走去,没有回头。
三皇子可真吓人……还特别奇怪。总觉得他不安好心。
她呼出一口气,瘫软在地上。不知道瘫了多久,她终于从细碎的声音中听到熟悉的人声:“夫人呢?”
是厂督!
她又模模糊糊听到福安的回答声:“厂督,在里头看书呢。”
她累得很,雨声又催眠,浑身乏得起不了身。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手中还拿着一册话本。
魏玉蹙眉看了她一眼:“夫人坐在地上,可知道地上有多凉多脏?”
徐音撑着书架想站起身来,却脚下一滑。魏玉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冰冷的触感传来,那冷意一直从小臂流入四肢百骸。他眉心蹙得更深:“笨手笨脚,你怎么了?困了?”
她总觉得心里好像踏实了不少。厂督虽然是个讨厌鬼,但至少也没那样吓人。
“厂督,”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压低声音小声问,“徐家的人,他们怎么样了?”
问也问得小心翼翼。
“都在狱里。”魏玉随口道,“怎么了?”
他想将徐音捏在手心,看她挣扎的模样,一点一点欺负她。可不知为什么,他此时也生了些不忍的情绪,理智叫嚣着让他不能这样做。
“我……我想他们了。虽然有的人对我不好,但是有的人,还是帮过我的。”徐音的声音压得很低,“厂督,我不想让他们死。”
她知道厂督是坏人,徐家的人都说他的反诗案的罪魁祸首,但她不知怎的就在这一刻,将自己的真心话说了出来。
说完,她心跳加速,像是在打鼓,缓缓抬眸去看了他一眼。
魏玉在这一瞬,怔在原地。
“这不关你的事情,”他淡淡说,“这件事咱家自会处理好,你不必再管。”
自己已经在警告她让她别管,一是不希望她卷进去,二是她若是信了那三皇子的话,对他也是一种威胁,他可能也会除掉她。
不管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是一种正确的选择。
魏玉在心里“啧”了一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不太想除掉徐音了。
每日看她在耳边聒噪,也不错。
徐音把那句“可是”给憋了回去,“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种种迹象看来,厂督的确是坏的呀……这件事情是他一手策划,再问他的话,没什么意思。
自己只能如小王爷和五公主所言,稳定住他,方能致胜。她垂下头,一边踢着石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魏玉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憋了回去。他看向外面的雨,淅淅沥沥,还是没有停的意思。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书,随手翻了两页,发现都是什么《房中秘史》《如何讨夫人欢心》还有一些才子佳人话本。
他翻动着,思忖片刻,还是说:“老板,将这些都打包了吧。”
似乎还挺合适。之前徐音不是说他演得不像么?那他就学。
老板见居然有这样出手阔绰的客人,连连点头:“好咧,这位客官稍等。”
打包完,魏玉和福安提着大包小包的纸袋回府。徐音没空看他买的什么,只觉得心情有些低落。
“这件事情别再想了。”魏玉看见她一副要哭的模样,干巴巴地说:“咱家自会处理好。”
这件事情他还没有眉目。既然是三皇子的手笔,那这件事情,就有点棘手。
“嗯嗯!”徐音抹了把眼泪,抬头笑着说,“那厂督,我知道啦。”
他真的会帮自己处理好吗?他是罪魁祸首啊……而且他这么讨厌自己,恨不得天天杀了她。
自己对他没感情,他肯定也对自己没感情。他真的会为自己做事吗?
徐音知道自己此时不是哭的时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她就是喜欢笑的人,就算是强笑,也是那样真诚,笑意盈盈,脸颊边荡漾出两个梨涡。
魏玉松了口气,她既然明白,则不会再勾结五皇子,想必也相信了他。
二人坐在马车上,相顾无言。徐音觉得有些困了,靠在马车上想歇会儿,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他回想起太子说的那句话:“尽管,是不起眼的、作用不大的棋子。既然是棋子,我希望厂督不要因情误事,毕竟成大事的人,不会困于儿女情长。”
这枚棋子,似乎养着也不错。至少府中也没那么无聊,小姑娘日日在自己耳边聒噪,的确也给自己解了乏。
他是身负责任的人,隐忍这么多年,就为了一朝能联合太子谋反,他自认为断情绝爱,绝不会喜欢上什么女人,自然徐音也是。养一个小姑娘,不会动情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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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乾清宫。
熏香袅袅,殿内装饰华贵。春儿跪在金地砖上,额头触及地板,战战兢兢地回话:“陛下,奴婢看见的的确是厂督和提督夫人恩爱的模样,厂督还为提督夫人杀了小夏。”
皇帝坐在龙椅上,威严逼人,不可直视。他蹙眉道:“朕不明白,魏玉搞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看他最近的动向,也有些不大对劲。”
小春没敢说话,冷汗频频。
皇帝沉吟片刻,道:“赏你五百两纹银,下去吧。”
小春连连点头,弯腰退了出去。御前太监忙上前来,知道皇帝有话要说,忙问:“陛下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下去?”
皇帝放下御笔:“没什么。只是这次江南水患,要派人去赈灾,让太子后日动身,去历练历练罢。”
“还有,”皇帝补充,“明夜是太后的生辰宴,叫魏玉和他府里的夫人一并过来,朕倒想看看他夫人到底有多大本事,能叫魏玉魂不守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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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音第二日起身来,打了个哈欠。昨夜她又给厂督讲了小白兔的故事续集,还没讲多少,他便睡了过去。
今天讲什么呢?她得想一想剧情。
她正思忖着,魏玉骤然缓缓睁眼:“昨夜来了信,说是今晚太后生辰,也请了你去。”
“请了我去?”徐音有些不可置信,“请我去作甚呀?”
“此事重大,”魏玉稳了稳心神,瞥了她一眼,“陛下恐怕将重点放在了你身上,到时候或许会试探,你注意些。”
“哦。”徐音内心开始揣揣不安起来,“那我现在干什么?”
魏玉也不打算在她身上灌注太多希望,毕竟她傻,听天由命罢。
“带你去买身适合的衣服,”魏玉按了按太阳穴,“府里没有锦缎,今日上街瞧瞧。”
厂督要带自己买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发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