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提督”两个字,红衣少女的脸色立马变得极为难看,白得像纸一般。少年立马闭了嘴,讪讪地收回手:“原是厂督的夫人,本王失礼了。”
魏玉冷笑一声,目光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剑,向他刺过去:“小王爷若是想寻花问柳,这里有的是,但下回看清楚,这是咱家的人。”
少年正色,忙解释:“厂督,我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呀!您放心,我就是口上说说,绝对不打她的主意!”
徐音不敢去瞧厂督,手心已是出了一手的汗。她心想:小王爷?这少年原是王爷呀!
红衣少女脸色依旧煞白,深深低下头。魏玉笑意正浓,瞥了一眼红衣少女,慢悠悠地问:“五公主私自出宫,就不怕圣上禁足吗?”
“厂督、别,我马上回去!”五公主吓得魂飞魄散,连那张扬跋扈的性子也没了,活像被大人责骂的小孩儿。
原来是五公主。上回听太后说,五公主最喜着一身红衣,深得宠爱,性子张扬跋扈,但心性却是纯真。那她身边的便是——
听太后提过,唐家是大齐唯一的异姓王,这一代的小王爷最喜欢和五公主混在一起,有事没事便带她出宫,实在是令人头疼得很。
但唐家为大齐立下赫赫战功,小王爷又会带兵打仗,五公主受宠,皇帝也没深究,每次骂一顿禁足草草了事。
徐音思忖着,实在是没听清楚魏玉说了什么,只喊人护送公主回宫,黑沉着脸抓着自己的手腕往前走。
他和太子幕僚没说多久,刚想回去的时候,却见这丫头居然被小王爷盯上了。
这胆大包天的东西,居然敢盯上他的人!怕是活腻了?
行到马车前,徐音还在神游天外。魏玉冷嗤,手心用了两分力,她吃痛“呜”了一声,一双圆溜溜的眸委屈地看向身旁的厂督,见他一脸怒意,马上噤声。
他冷冰冰地叫了一声:“福安!”
福安知道自己闯了祸,忙灰溜溜地上前:“奴才知罪。”
魏玉气得想踹他两脚,正想抬脚,手臂却骤然被人所摇了摇。
他烦闷地回头,徐音正抱着他的手臂,眨了眨清澈的眼:“厂督。”
声音娇软,能酥了人的骨头。魏玉没想到她还有这等本事,心上的不耐莫名其妙消散了些。只听她抿了下嘴,摇着他的手臂:“厂督,我错了,你要罚就罚我,是我让福安放我走的,行不行?”
魏玉气笑了:“你在和咱家叫板?”
她压下惧怕的情绪,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厂督,这街上那么多人,闹起来……”
魏玉听了这话气消了些。这傻子倒是提醒了他,在街上闹起来,也不像个样子。福安识趣地放上脚踏,他抓着徐音的手腕上马车。
喧嚣声被隔离,马车内只有徐音和魏玉两个人。她觉得尴尬,手腕已经被抓红了,示意让魏玉松开。魏玉硬是不松,冷嗤道:“夫人擅自离开福安的视线,真是好大的本事。若是被人所抓走,谁也找不着你。听说京城最近不太平,有人贩子,最喜欢抓你这种小姑娘,剥皮,抽筋。”
徐音眼眶一红,知道自己闯了祸,噘嘴安分坐着。听到“人贩子”,她心里涌上恐惧来,忙低下头,不敢去看魏玉。
他骤然俯下身,扼住她雪白的下颔。骤然间马车一颠,徐音跌在他怀中。魏玉是个没良心的,娇软入怀,他没半点反应,反而扼得更重:“咱家说过,夫人嫁与咱家,就是咱家的妻,若是敢逃,咱家第一个杀了你。”
徐音吓得像只红了眼的兔子,连连摇头:“我、我没敢逃,厂督你、你别杀我!”
魏玉看见她眼尾泛红,心里涌上烦闷来,居然还有一丝……慌张。
最讨厌看她哭了,真烦。每当她哭,就让自己束手无策。
“行了,”魏玉不耐,“下回不许离开咱家,更不许逃。”
今日和太子幕僚商议,徐音的作用虽小,但这身份原因,也能拉拢太后一方势力。而如今太子如今需要的,正是拉拢势力,安插党羽,徐音,不能丢,更不能死。
徐音懵懂地连连点头。到提督府时候,已经是晚间。京城上下,都笼罩在一片薄薄的暮色中。天边偶尔掠过成双的飞鸟,点过远处黝黑的高塔剪影。微醺的风拂面,院子里一片寂静,隐隐看见京城的千家灯火。
二人在饭桌上没说一句话,徐音更是为徐家的事情发愁。
回到浣雪院的时候,她托着雪腮唉声叹气道:“怎么办啊,我答应了要救徐家,那些人总不能白白去死吧?!”
“厂督也真是,喊打喊杀天天说要杀了自己的,我也不敢去找他。”
“唉,活着真不容易!”
福安领了板子,厂督今日不知怎的放了水,没打那么疼。他扶着腰走进来,身后跟了两个丫鬟:“夫人啊,厂督说给您拨了两个丫鬟,就放在院子里,您使唤就行。”
徐音马上停止了自言自语,见他一瘸一拐的模样也担忧:“福安公公,你真的没事吗?”
“这能有什么事。”福安讪笑道,“以前府里是没有丫鬟的,厂督看夫人您在,就买了两个,您看合不合适,不合适就和奴才说。”
徐音瞧了瞧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丫鬟,露出一个笑容:“那你们过来吧。”
果然做了提督夫人就是好,有丫鬟使唤。之前在徐府的时候,她的丫鬟还狗仗人势,与别人勾结呢。
两个丫鬟一个叫小春一个叫小夏,等他们安置好,徐音便坐在窗前继续发愁。骤然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问两个丫鬟:“那个,你们可知道唐小王爷?”
小夏摸了摸下颔:“略有耳闻,听说唐小王爷可是京中第一风流王爷,人脉广,朋友多,就是身边没有女人,所以他不管看到什么好看的姑娘,就上前来搭讪。”
小春也凑过来插嘴:“听说姑娘们不敢勾搭唐小王爷的原因,是因为他身边总是有一个红衣悍妇。”
人脉广、朋友多……唐小王爷是王爷啊,肯定有一方权势在的,难不成,还能帮她?!又加上他身边的是五公主,说不定徐家的事情,有希望在呢。
那自己应该怎么接触到他们呢?这便是一个难题。徐音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小夏骤然神秘兮兮地凑来,道:“夫人,要说这些京中秘闻,可要听厂督的。你要听吗?”
“厂督?听听听!”徐音一下子来了精神,“厂督除了恶名在外,还有什么秘闻?”
小春也循着来听,三人凑在一块。
小夏说:“厂督恶名在外,杀伐果断,但听说他之前在大内的时候,有一个念念不忘的女子。但是不知为何,厂督一直没有娶她。”
念念不忘的女子?
原来厂督还有一个念念不忘的女子呀,怪不得他对自己这么凶,好像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但不知为何,自己虽然讨厌厂督,厂督喜欢谁也和自己没关系,但这个时候却油然生出一点点寂寞与难过的情绪来,很快又消失殆尽。
管他的呢,有好吃好喝就行!反正自己不喜欢厂督,厂督也只是把自己当个解闷的玩意磋磨,能讨好厂督保住自己的命,就已经很好了!
小夏搓了搓手,叹了口气:“夫人,奴婢不说真的,就是为你感到难过。你喜欢厂督吗?”
喜欢……
喜欢是什么呢?她当然对厂督没有男女之情啊!一声“不喜欢”就要脱口而出,但徐音却陡然住了口。
这是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丫鬟,不是厂督自己府里的人。
厂督曾经吩咐过她,无论怎么样,都要说自己和厂督夫妻情深,府内众人,也都是这样认为。
她怎么觉得小夏的表现,像是在套话?!
灯光下,她的脸色微变,但又很快恢复正常。她抿嘴,心里一阵狂跳,甚至有些紧张。
“大胆!”她学着厂督的表情怒道,“我喜欢厂督,厂督也喜欢我,我俩夫妻恩爱不疑伉、伉什么情深,他是我的如意郎君,你这是在挑拨关系!”
小夏吓了一跳,忙“扑通”一声跪下,说:“奴婢不敢啊,奴婢有十几个胆子也不敢啊,请夫人明鉴!”
小春和小夏一同入府,心思也不纯净,见小夏露出了马脚,也忙伏在地上:“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窗外有一个黑影闪过,陡然出现在门口。
众人听见声响,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只见魏玉冷笑,负手从门外走来。小夏忙低头伏在地上,他一只脚踩过她的手指,她的面容霎时间浮上痛苦,浑身都出了一身冷汗。
他只瞧了一眼徐音,又转向小夏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咱家从未听过有什么心心念念的女子,你从哪得知的?又是什么企图?从实招来!”
小夏陡然间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吞了下去,众人眼瞧着,瞳仁缩了缩。下一刻,小夏骤然间吐出一口鲜血来,紫黑的血渍喷溅,徐音吓得往后退一步,下意识抓住魏玉的衣角,紧紧闭上眼。
魏玉任由徐音抓着自己,冷眼瞧着,这在他的意料之内。他的确有“心心念念的女子”传闻,但只有宫里的人明白,也不敢在外说。但如今府里,居然有了天家的眼线。
居然还埋伏在徐音的身侧,还好今日拔除,这府中又引进了一批新人,还不知道有多少奸细。
方才徐音的话,一听便是假的,她算是识破了伎俩,也没那么蠢。他先前还傻乎乎以为徐音是真对他有感情,如此看来,原是自己自作多情。也罢,他这等宦官之流,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但在排查眼线期间,他必须和徐音假扮夫妻,假戏真做,但又不能表现得太过于招摇。
这代表着,在今后的日子里,他必须要对这傻丫头好,扮演一个深情夫君的角色!
魏玉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在小春的注视下,将徐音转过身,淡声说了一句:“睁眼,没事了。”
徐音知道身后有尸体,脸色煞白,紧抿双唇。魏玉强迫自己弯了弯唇角,笑容却很僵硬:“不是说喜欢咱家吗,今晚来伺候。”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没有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