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耀南脸色阴晴不定,几经思索之后,按捺下内心的火气,严肃地看着柏方远叮嘱道:“方远同志,这件事一定要彻查清楚,关系到人命案子,务必要给人民群众一个满意的交代。不管是谁,涉及到这个案子,该查的查,该抓的抓,绝不容姑息!”
柏方远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请胡省长放心,这件事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胡耀南点了点头,又看了眼脸色苍白的陆恒和刘泽轩,眼里的欣赏变成了失望,一言不发转身就离开了。
刘学军指了指陆恒和刘泽轩,脸上的火气掩饰不住,在此之前,他十个八个电话打给刘泽轩,叮嘱他千万不能出事,谁知道临了他给了自己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跟上胡耀南的步伐离开了。
“去沐云镇。”柏方远沉着脸说。
陆恒不敢怠慢,连忙安排人在前面开路,同时给公安局局长贺斌以及纪委书记刘吉发打去了电话,通知他们立刻赶赴沐云镇。
上了车,陆恒对着黄解放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这几天我千叮万嘱,让你们做好维稳工作,特别是地方的宗族势力,至少这几天不能出任何问题,你是怎么给我办事的?”
黄解放头上流出了冷汗,“县长,我派人去下河塘村和上河塘村驻村了,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就怕出乱子坏了县里的大事,我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打起来,而且是毫无征兆,让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陆恒,这个下河塘村和上河塘村是个什么情况?”向迎东问道。
“是这样,这两个村子历来为了争水的问题就不和,县里,镇里,村里都派人去调解了,但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前阵子我们县委副书记秦冰同志还亲自去调解了一段时间……为了迎接省里的调研,我和泽轩书记是讲了又讲,说了又说,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事了。”陆恒叹了口气。
柏方远皱了皱眉,“事出必然有因,还是工作没有做到位。”
陆恒点了点头,“柏书记,这件事是我全权负责的,前些日子泽轩书记把维稳的工作全权交给了我,我没有做好,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
刘泽轩猛地抬起头看他,心里非常触动,这种关头大家推卸责任都来不及,他居然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揽了下来,这辈子能交到这样的兄弟,是自己的福气。
“现在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先过去把事情调查清楚再说。”柏方远凝眉摆了摆手。
从县城到沐云镇足有八十多公里,因为路况不怎么好,足足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到地方。
刚到镇政府,镇长杨先光一行人急匆匆的围了过来。
“杨先光,情况怎么样了?”刘泽轩问道。
“当场死了三个,其他的人及时送到了医院,有两个重病号送到了icu,现在还在抢救,其他人都是一些皮肉伤。”杨先光汇报道:“参与斗殴的二十多个人,全部都被派出所抓了起来,刘书记,您看怎么处理?”
刘泽轩不由得将目光看向了柏方远和向迎东。
“这样,先把事情调查清楚,为什么会无故斗殴?”向迎东开口道。
“这些都查清楚了,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起因是上河塘村李麻子家走丢了一只老母鸡,恰好有人在下河塘村看到周光年家里在家鸡肉,就怀疑是他偷的,结果两边都叫了人理论,几句话不对就引起了冲突。”杨先光深深的无奈。
这件事说出来很简单,就是农村邻里间的一点小矛盾,不过由于两个村子积怨已久,双方都有火气,往往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就能引起大规模的火并。
“你们不是有驻村干部吗,都干什么去了?”柏方远冷着脸问道。
听到这话,杨先光有点脸红,“当时,当时他们喝了点酒,喝醉了……”
“混账东西,这种关头还敢喝酒!”柏方远勃然大怒。
陆恒和刘泽轩一张脸也黑了下来,这个王八蛋,什么时候喝酒不好,非要等胡省长来县里调研的这一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整个金源县都要被他给害死了!
此刻陆恒杀了这个人的心都有了。
“刘书记,陆县长,我知道省里的领导今天会过来检查,今天一早就找他谈过话,他也答应我一定不会懈怠。我也觉得奇怪,这个人平时挺老实稳重的,也不怎么喝酒,所以我才把他派到了上河塘村这么重要的地方,按道理来说,他知道轻重,不该在这个时候喝酒才对。”杨先光说道。
“这个人现在在哪里,把他给我叫过来!”刘泽轩眼里闪烁着凶光。
“还没醒,打都打不醒。”
“人现在在哪,我去看看。”陆恒也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因为太巧了。
首先今天这个日子太巧合了,胡省长刚来视察,沐云镇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在今天,这不得不让陆恒怀疑。
另外,陆恒三令五申,尤其是对沐云镇这个宗族势力复杂的地方,更是不厌其烦的交代叮咛,他不相信黄解放和杨先光会顶风作案,杨先光说驻村的办事人员老实稳重,不怎么喝酒,陆恒相信这是真的。
“人我就放在我办公室的沙发上躺着。”
“走,看看去。”
于是,一群人快步走进了杨先光的办公室,在一个有些破旧的沙发上,看到了一个呼呼大睡的中年男子,一股扑鼻的酒气顿时迎面而来。
“把他给我弄醒!”柏方远沉着脸吩咐。
听到这话,杨先光连忙叫来了一个工作人员,让他打了一盆冷水过来,紧接着照着这人的脑袋就泼了过去。
一盆水居然还没泼醒,杨先光黑着脸又让人打来了一盆冷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下去,直到这时,这中年男子才狠狠地打了个哆嗦,睁开了醉眼惺忪的眼睛。
“杨,杨镇长……”
“廖健,你他妈终于舍得醒了,啊,我让你去盯着上河塘村,你给我喝酒,你知道出了多大的事情吗,啊!”杨先光怒不可遏地呵斥起来。
廖健挣扎着坐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水,又看了看满屋子的人,紧张地问道:“杨镇长,出,出什么事了?”
“上河塘村和下河塘村火并,死了三个,伤了十几个!这都是你干的好事!”杨先光一看他这副迷茫的样子就来气,恨不得一个耳刮子送过去。
噗通!
廖健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带着哭腔说:“我,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老子叮嘱了你多少次?中午还给你打了电话,让你一定要给我打起精神来,你把我说的话当放屁是吧?”
“行了!”陆恒听他开始飚脏话了,皱了皱眉头,上前两步说道:“廖健,我是金源县的县长陆恒,现在有几句话要问你。”
“陆,陆县长,您问。”廖健在县电视台的新闻上见过陆恒,早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我听说你平时不怎么喝酒,今天为什么突然喝酒了?”
廖健迟疑了一会,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说啊,想死啊。”杨先光吼着。
“是,是上河塘村的一个女人,她邀请我喝酒,我,我一时没忍住就喝了……”廖健红着脸。
“什么女人,她为什么邀请你喝酒?”
“我只记得,他跟上河塘村的村会计刘海涛关系不错,长得挺漂亮的,具体是刘海涛的什么人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他一个远方来的表妹,来上河塘村投靠他。”
廖健支支吾吾的说着,“今天中午我在值班,她就进来了,说我每天在村里驻守太辛苦了,要请我喝酒感谢我对上河塘村的付出,她还,她还挑逗我……我当时没忍住,就跟她回家了。”
“之后呢?”陆恒眉头越皱越深。
“之后就是喝酒啊,她酒量特别好,还说她是女人,我一个大老爷们不能欺负她,她喝一杯我喝三杯,我答应了,结果就喝多了,醒来就在这里……”廖健垂下了头有点羞敛。
“你你你……”杨先光气得指着他的指头不停地哆嗦,“你他妈是有老婆的人,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能被一个女人勾引,你还要点脸吗!”
陆恒听到这里已经大概明白了什么,转过身看着柏方远和向迎东等人说道:“柏书记,向市长,我看问题很可能出在这个女人身上,很明显,有人在背后故意导演了这场戏,目的就是在胡省长调研的时候,给金源县泼脏水。”
“陆恒,这么说是要讲证据的,你有证据吗?”柏方远严肃地说着。
“暂时还没有,不过柏书记,当初剿刘虎团伙的时候,走了几个漏网之鱼,我看八成这帮人还留在金源县没走,就等这个时候报复政府。虽然现在还没有证据,但我们可以直接找到这个女人问一问,事情就真相大白了。”陆恒建议道。
他之所以这样猜测,完全是基于上河塘村和下河塘村虽然一直火并不断,但从未有人来县里闹过事,自己的事情从来都是自己办,就算死了人那也是自己技不如人,绝对不会麻烦政府。
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多半是有人在从中作梗,而这个人处心积虑地在胡省长考察的时候闹事,无非就是想搞垮整个金源县,唯一敢这么做,且有理由这么做的人,除了那个神秘组织也没有别人了。.
向迎东附和道:“陆恒说的有几分道理,这件事太巧合了,偏偏赶在胡省长来的时候出事,让我们不得不往其他方面去想。这样吧,让县公安局立刻出动,先把相关人员羁押归案,再进行下一步的审理。”
陆恒听到这话,当即朝贺斌招了招手。
“陆县长,你指示。”贺斌小跑了过来。
“立刻带人去上河塘村抓捕刘海涛和他的这个远方表妹,为了以防万一,刘海涛的家人全都请过来吧。另外,马上封锁住整个县城,外来人员,特别是那些陌生的面孔,一定要给我严查,再联系各个小区各个街道,乃至各个村,看看有没有什么陌生的面孔,一只苍蝇都不要给我放出去!”陆恒严肃地下达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