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里,白无常谢必安戴上“一见发财”的高帽,拖着长长的锁链,面无表情地往外飘。
黄泉路上碰到了牛头马面,乐呵呵和他打招呼问他要去哪儿,他拉着好长一张脸,没好气地回:“加班。”
等他来到溪禾山那栋别墅,看着那一大团黑雾里纠缠的魂体,颇有些头疼地抱怨:“怎么会这么多!”
很快,他就眼尖地看到站在不远处,好像正在恭候他大驾的温芮。
他有气无力地飘过去,很不爽地问:“又是你干的?”
温芮一转头,冷不丁被他拉长的舌头吓了一跳,随即笑起来道:“是啊,这次我帮你们找到好多流失在外的冤魂呢,应该能攒不少功德吧。”
白无常看她笑得一脸邀功,说不出抱怨的话,认命地拖着锁链去锁那些魂魄。
温芮却不依不饶跟过来问道:“白无常大人,你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白无常内心暴躁,谁TM加班笑得出来啊。
作为地府最知名的鬼差,他每天勾魂的数量都是被判官记载在案的,井井有序、按部就班。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编外突发事件,勾回去的魂魄,还得一个个登记,记录是否在人间做过恶事,应该送到哪一重阎罗殿去审判。
这些工作哪里出了差错,都是会影响顶头上司对他的考核的,
温芮却一直跟着他,笑着和他打商量:“白无常大人,能不能帮我个忙,这两只鬼并未直接害过人,只是被欺骗吓唬了一些人。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把他们从恶鬼名单里除名,不必送去阎罗殿审判,直接送到轮回司等着投胎行吗?”
白无常望了眼她身后两只神情迷茫的魂体,言简意赅地回:“不行。”
温芮撇撇嘴,“您能多和我说两个字吗?”
谢必安又抛出一个字:“累。”
可温芮不累,精神充沛走到他身前继续游说:“那我把这次的功德分给它们一些,总可以了吧。”
谢必安终于看了她一眼,说出了长点的句子:“你不管你那棵破树了?”
温芮一瞪眼:“什么破树?那是我要修补的魂魄命格!”
谢必安依旧拉着长脸:“那你舍得把这次好不容易攒的功德分给它们?”
温芮点头:“因为我答应了一只鬼,它把它在这些恶鬼身上搜刮的功德全送我,我会好好送他妻子和儿子投胎。我总不能连鬼都骗吧。”
她说完又一脸肉痛地试探:“只分一点点,应该够了吧?”
谢必安看她心疼地耷拉着眼角,十分可怜的模样,无奈摇了摇头,懒懒道:“算了,既然它们没直接害人,我把它们和恶鬼分开记录吧。你那些功德就自己留着种树吧。”
温芮笑得眯起眼:“多谢白无常大人了!那你下次能答应我到直播间露个脸吗?”
谢必安这次很直接地抛下了两个字:“休想!”
然后他懒得再说话,锁着那两只鬼飘远了。
温芮解决了一件大事,才终于有空打开自己直播间。
她首先看了眼打赏数额,竟然有足足六位数!而且直播间人气爆棚,直接冲上了平台热度断层第一。
而当直播间里显示主播上线时,弹幕就开始疯狂刷屏。
“呜呜呜,主播你终于回来了。”
“诶,主播是长这样吗?让我再看一遍录屏。”
“真奇怪,主播也不是路人脸啊,怎么我一下想不起来了呢。”
“你们怎么回事?记不住主播的脸,都给我滚出直播间!”
“主播看热搜了吗?你这个直播彻底爆了啊!”
足以轰炸掉直播间的弹幕量,让几小时前还是冷门女主播的温芮看得有点晕,一时没想到该挑哪些来回复。
这时,她突然收到来自“闻灵探秘”节目组的专线邀请,是由平台直接推送给她的。
温芮想了想,点了接受邀请。
屏幕里立即出现主持人写满红心的脸:“温小姐,我们是‘闻灵探秘’节目组,能和你约一期专访谈谈今天的事件吗?”
温芮想了想没直接答应,转而问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赵一程他道歉了吗?”
主持人一愣,随即点头道:“是的,就在刚才,我们的外派记者去采访了。”
然后,她在连线里播放了一段刚传回来的画面。
画面里,赵一程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被师弟搀扶着对着镜头,一脸真诚道:“这次的情况非常凶险,如果不是有两位女道友舍命相助,我们可能都没法活着出来。之前我说了一些不合适又冒犯的话,现在要郑重向她们道歉。”
站在他旁边的骆钰撇了撇嘴,似乎并不太满意。
于是赵一程扶着师弟的手,身体摇晃着朝她鞠躬致歉,一缕湿发搭在惨白的脸上,虚弱地吐出口血来。
粉丝们心疼极了,纷纷夸赞赵一程够爷们,明明自己受了重伤,还愿意第一时间为失言认错弥补,很有担当。
温芮啧啧评价道:“没想到,他还挺会卖惨的。”
主持人有点尴尬,连忙笑着道:“刚才我们已经采访了几位玄师,不知道温小姐在里面做了什么,能让武家和白家的玄师们都如此赞叹呢?”
温芮云淡风轻地回:“没做什么,只是想提醒下赵一程,他答应明天会到我直播间里叫我一声老师,可别忘了。”
众人一阵哗然,果然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能让赵一程这么高傲优越的玄师低头,主播只怕是踏道级别的宗师,才能令他心甘情愿臣服吧。
朱老四越发笃定这是位隐士高人,十分激动地凑过来,清了清喉咙,尊敬地喊了声:“师太!”
温芮眉头一皱,下一秒,连线画面黑了。
朱老四急得直瞪眼 :“怎么回事?网络断了?”
导播听着技术人员传话,叹了口气道:“她把连线关了?”
“为什么关了!”
主持人看着他,无奈地提醒:“温小姐……可能不喜欢别人这么叫她。”
朱老四很痛心,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没事乱叫什么叫,就这么失去了和高人交流的绝佳机会。
而此时在网络上,一个神秘组织正飞快建立起来。
名为“温学研讨会”的粉丝群,刚在在各大平台怼完质疑、辱骂温芮的黑粉们,又抱着虔诚的态度,反复观看、讨论她在别墅里的录屏。
这时群共享里,正在连麦播放到她在主屋里和一家三口鬼交涉的画面。
“等等。”有人突然开口:“把这段慢放一下,好像有点不对劲?”
“对,就是这里!”
那人盯着反复慢放的录屏,疑惑地问道:“这里她是用双手去制服那个女鬼,可她根本没有带摄影师,那是谁在给她拿着手机摄像的?”
这问题问出来,群里一阵沉默。
他们把那几段画面反复拖拉回放,又有人开始分析:“你们看,画面刚开始往下坠,好像是要掉下来了,然后又被谁给接了起来。”
“这会是谁做的?”
“反正不是主播本人。”
过了会儿,终于有人颤颤问了句:“总不会……是鬼吧?”
耳麦里顿时炸开了锅:
“别乱说行吗!”
“那房子里都是恶鬼,谁这么好心帮她摄影呢!”
“温温是捉鬼的玄师,怎么会养小鬼呢?你这不是给她泼脏水嘛。”
“是黑粉吧,是卧底吧,群主审查了吗?”
那个可怜的粉丝不敢说话了,生怕会被当黑粉给踢了出去。
而温芮并不知道这场因她而起的粉黑疑云,她和玄师们在别墅里接受了警察的例行笔录,总算能回家。
她租住在A市城中村里的一套平层,一共有三间房,一个人住略显奢侈。还好因为这里过于偏僻,还靠着坟地,敢租的人不多,租金也并不太贵。
温芮不怕鬼,除了直播也不想离人太近,因此这房子非常符合她的需求。虽然今天大赚一笔,她也暂时没有换房的打算。
这时天色已经晚了,回家的那条土路照样没有路灯,温芮在巷子口打包了一碗馄饨回家,推开大门按开顶灯,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觉得今天实在是累的够呛。
客厅被暖黄的灯光照亮,温芮把包和外套扔在沙发里,手机随意放在桌上,拿了睡衣走进浴室。进浴室前,她熟练地掏出一道符箓贴在了门上。
当她洗完澡走回客厅,发现她的手机并不在原来的地方。
刚才被她弄乱的沙发,也已经被收拾干净。
再往沙发上看过去,手机正凭空悬在空中,屏幕是亮的,正在诡异地运行着游戏界面。
可温芮只是随意瞥了眼,就坐在餐桌旁边吃着馄饨边嘱咐道:“不许进我直播间,不许氪金。”
手机似乎挺不情愿地上下晃动几下,沙发坐垫的压痕一变,好像换了个坐姿。
温芮吃完就洗漱回房,悬空的手机似乎愣了愣,随即一阵风似的跟了过来,可很快又被她门上的禁制砰地打了回去。
空气一阵波动,显出个年轻男人的脸。
他的身体是透明的,年纪大约二十岁上下,个子很高,五官清秀,尤其是眼睛生得很好看,让本应苍白的脸添了几分生动。
此刻,他正扶着额头愤愤不平地喊:“那些东西我不会帮你收拾的。”
温芮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来:“这是你今天玩游戏该付的酬劳。”
他冲着门龇牙咧嘴抗议,可过了会儿,还是任命地把客厅里的垃圾全装进垃圾袋里,再哼着游戏旋律拎出去扔掉,路上随机吓到了一位晚归的老汉。
回来以后还是不爽,站在温芮门前指指点点:“总有一天我要去论坛控诉你,身为知名玄学主播,竟然还要压榨一只鬼来帮你干活。”
温芮舒服地翻了个身,闭上眼帮他补充:“是一只有洁癖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