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某些人盲目自我陶醉之际,心中打定了主意的洛央,突然转头看向一侧的阎起,“夫君……”
阎起循声看向她,便见洛央白嫩的手指毫不犹豫指向了面前的陶通,“这位陶先生,能借我一用吗?”
此话一出,陶通心中顿惊,什么?
他英俊的容颜光是这么看还不够,还要带下去细细地看,将军夫人实在是……太有眼光了!
陶通在心中给洛央的勇气鼓掌叫好。
瞥了眼一旁用力抿住唇角,不让自己笑出来的陶通,阎起莫名觉得他这副模样,着实有些欠揍。与樊梁等人使了个眼色,定下了一会儿要将某人暴打一通的阎起,稳重向洛央一点头,“可。”
得了阎起的应允,洛央将陶通带了下去,然后便瞧见这位心宽体胖的未来富商,一直拿一种极为赞赏的眼神瞧她。亏得洛央不知道他的心中所想,否则恐怕在阎起等人暴揍完陶通后,她还会去他的伤口上撒两把细盐。
庭院开得茂盛的木芙蓉树下,洛央刚刚站定,便直奔主题,“不知陶先生对于细盐的售卖,有何高见?”
一提及他擅长的商贾之事,陶通脸色一肃,“自是将那些细盐携于陶氏商队中,与其他东西一块分批售卖。”细盐这种金贵之物,世家向来青睐,都不需要吆喝,豪族之人,便会蜂拥而至。说不准他手中的其他之物也能跟着一块儿卖上个好价钱,到时定能一缓阎军的口粮之急。
“就是零售对吗?”洛央总结道。
在心中琢磨了下零售这二字,越琢磨越觉得精妙的陶通,立刻目光灼灼地望向洛央,“夫人此言大善,某所做之事,正是能以零售二字概括。”
“考不考虑旁的售卖方式?”洛央循循善诱。
“旁的售卖方式?”陶通不明所以,冲着洛央就是一揖,“还望夫人明示。”
洛央的另一种售卖方式很简单,不零售,而是将提炼出的细盐,通过拍卖的方式,全都售于一家。之后不论对方是吃也好,还是卖都好,任他做主。
何为拍卖,洛央也细致地跟陶通解释了一番。
只能说陶通不愧是经商奇才,很快便想通了洛央此法中蕴含的猫腻。男子眼睛微微发亮,此举不仅能将本就价值不菲的细盐卖出更高的价格,还免除了一次又一次售卖隐含的危机。否则以那些世家中人的品性,一旦知晓他手中有细盐这种金贵物,迟早会心动,到时这笔买卖怕是就做不成了。
但是……
陶通突然面露犹疑之色,陶氏商队迄今为止,之所以能一直赚钱,秉持的便是闷声发大财的法子。如斯高调,实在不利于接下来的发展,也很容易沦为众矢之的。
洛央要的就是高调,只因卖盐乃是其次,洛央的重点是想要开一座可以容纳奇珍异宝的商铺。
“不知先生可曾见识过能将人照得纤毫毕现的玻璃银镜?方便即用,还不沾手的旋转口脂?清洁力度极强,洗完还留有余香的香皂?还有随意喷一喷,浑身香味经久不散的香水?”
洛央笑着反问道。
站在她面前的陶通,那是越听心中就越激动,“这些奇物,如今身在何处?夫人可否取来一观?”
行商这几年,他太清楚那些世家贵族的嗜好了,若夫人真的能拿出那些物件,定能引来他们的趋之若鹜。
到时,陶家商队便会赚来大笔金银。有了银两,不论是招兵买马,亦或者攻城略地,对阎军来说都将不是问题,将军大业必成!
“一观?不行。”洛央摆了摆手。
陶通急了,刚要说话,便听见——
“那些东西我都还没做出来。”
陶通:“……”那你跟我说这么多有的没的是为了耍着我玩啊?
可思及洛央做出来的雪白细盐,陶通心中莫名觉得女子口中说的那些奇珍异宝,怕是迟早都能做出。她既这么说,心里定是有一本账在的。
这让陶通绷紧的心弦,又放松了些许。
“可是夫人,某还是那句话,出头椽子当不得。若这世间真有此等商铺,迟早都会引来那些世家大族的觊觎,以将军当下的兵力,怕是应对不急。”
如斯乱世,不论做何事,都当斟之酌之,稳之重之。
陶通哪里不明白,这样一座奇珍异宝阁真叫他与夫人做出了,会赚来多少的金银,可就是太多了,才会引得豺狼的垂涎。
娘的,都怪这糟烂的乱世!
明明瞧见了金矿,却不能上前挖掘的陶通,在心中破口大骂道。
听了对方的话,洛央笑了,“所以我预备将第一家奇珍异宝阁开在……汜水郡。”
闻言,陶通眼眸霎时一亮,妙啊!
天下人都知那汜水之郡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只因它虽不是大越之都,却是整片大越之地的正中心,南来北往,四通八达。
这样一个地方,人人觊觎,偏又人人忌惮。
只因汜水郡的守城之将乃是大越最为出名的将帅——杨赞。
名将杨赞,以及杨家上下,均是一门忠烈,一生中忠于大越皇帝一人。正因为如此,在乱世开启之时,皇帝才将其派至汜水坐镇。
因为杨赞的存在,本该打作一团的各方势力,全都按兵不动起来,老百姓们也得到了一时的喘息。毕竟谁也不愿做得罪人的出头鸟,真的与杨赞打了个两败俱伤,只会教其他人坐收渔翁之利。
近两年来,各方势力从未停止过拉拢杨赞的行为,这也使得整个汜水郡那叫一个龙蛇混杂,偏偏没有一个人敢在城中过分肆意。一方面是怕引来杨赞的厌恶,另一方面杨赞其人刚正不阿,真要在他的城中行不轨之事,他可不管你是谁的儿子/女儿,又是出身何等高贵,先弄死你再说。
夫人将第一家奇珍异宝阁开在此处,实在妙得不能再妙了。
只是第一家能开在汜水,第二家、第三家呢?
陶通又犯难了。
看懂他心中忧虑的洛央笑了,第二家、第三家……都开那么多了,阎起与阎军总该有点长进了,如果没有她还不如早些与他们一拍两散。更何况一旦叫她寻到硝石矿,她的奇珍异宝阁,不管是谁敢轻易伸手,都要衡量一下到底是他的爪子硬,还是她的火-药烈了。
洛央嘴角微微翘起。
想要大批量的生产肥皂、口红、银镜等物,工厂是少不了的。
洛央怎么也没想到,都来到古代了,她竟又重操起了办工厂的旧业来。
但最重要的还是得先自己实验一遍,弄出香皂与香水,才好招人进工坊里干活。
是的,洛央最先准备的两样东西便是香皂和香水。没别的原因,这两样比较容易,且都需要花香精油,干脆一起做了。
香皂的话,得先用食盐水与贝壳制出纯碱,有了纯碱就可以同猪油一起完成皂化反应,再往里头加入用蒸馏装置弄出来的精油液体,放进刻好的模子中,一块芳香扑鼻又实惠好用的香皂便完成了。
其次便是香水,同样用蒸馏装置提炼出酒精,再按照一定的比例往里头加入香精与水,沉淀、陈化、冷却、过滤,便能得到香味不一的各色香水。
就在洛央进行各种实验的时候,陶通带着好几麻袋的细盐也往汜水郡出发了。
出发的时候他的模样实在有些奇怪,几乎每走一步路就各种龇牙咧嘴,本就生得富态,再露出这般神情,越发怪异得出奇。
目送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洛央不由得轻笑了声。
闻言,阎起偏头看她。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洛央抬头与他对视到了一起,笑得灿烂,“陶先生行动怎会如此怪异,看上去就像是……像是被人打过似的……”
见洛央一语中的,阎起略微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有吗?”他问。
“有。你该不会打他了吧?”洛央语气讶异。
“先前你不是说要与我习武?我观你最近面色红润,应是调理的不错,不若就从今日开始跟我习武强身?”阎起直接转移了话题。
果不其然,习武这个话题顿时引起了洛央的注意,一时间她哪里还记得什么陶通不陶通的,便缠着阎起要习武。
若真能学得了一招半式,以后去到其他位面,也算有个起码的保障,洛央心想。
然后她就跟阎起学起了扎马步。
洛央:“……”
整个过程,阎老师别提多严格了,甚至还在洛央的胯-下点燃了三柱香,只要她稍微偷一下懒,就会被燃着的香烫到屁股。
洛央:“……”
差不多半个时辰的马步扎下来,洛央早已两股战战,一听见“结束”二字从阎起的口中说出,大汗淋漓的洛央差点没整个人摔到地上去,还好阎起见势不妙,手快接住了她。
可下一瞬,他便感觉自己肩上微疼。
洛央将自己所有的怒气全都汇聚在了自己的齿尖,冲着阎起的肩膀就是狠狠一口,然后……
硌到牙了。
洛央:“……”
偏偏眼前之人还气死人不偿命地,主动将手腕抬至洛央面前,语气认真地对她说道:“肩膀不疼,咬这里会疼。”
闻言,洛央抬起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双眸因为疲惫而沾染了点点晶莹,一脸无语地朝他看来。
但她这副姿容艳丽的模样,落在阎起的眼中,却叫他的心不自觉地剧烈跳动了起来,比那天他拎着的那只兔子跳得还要厉害。
阎起的视线从洛央的眼落到她薄粉色的唇上,加之洛央整个人还窝在他的怀中,身上软的就像是没长骨头似的,特别是健体出汗后,她身上好闻的兰香味就更浓郁了。
从未与女子相处过的阎起,一个没注意,就……
感受到身体的蠢蠢欲动,阎起抱着洛央,便从地上一跃而起,顾不上留下只言片语,男人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徒留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洛央:“……”
半响后,反应过来的洛央,嘴角微微翘起,让他折腾她,该!
因为这具身体从未经受过这样高强度的训练,当天晚上,洛央浑身上下都开始疼了起来,用洛氏针法行了一遍针,才总算舒缓了不少。
可没想到他前脚刚行完针,后脚不见了一整个下午的阎起,便拿着行气活络的药膏敲响了她的房门。
听完了对方的来意,洛央一脸纯真地朝他看来,“我力气小,夫君你帮我擦……”
后面的话,洛央都没说完,阎起就嗖的一下没了踪影。
洛央:“……”
属闪电的吗?闪那么快?
一口气跑到自己房间的阎起,砰的一声合上房门,心脏仍然没完没了地跳个不停,于漆黑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但阎起的脑中一直不停回想的却是,军医对他的耳提面命,那便是洛央的身子太差,除非调养半年左右,否则夫妻决不能同房,以免她有性命之尤。
阎起一直将这件事牢牢记在心中。
为今之计,只能好好让娘子习武健体了。
阎起下定了决心。
之后,洛央便发现,习武限定款阎老师的对她更严格了,似是不把她训练成为一个金刚芭比就不罢休似的。
洛央:“……”真看不出来,有些人不喜欢娇软美人,竟然偏好鲁智深。
心里各种吐槽,练起武来,洛央却比谁都认真。
随着日子一日日过去,洛央的身子也越发强健。
而她的化学实验也大部分做成功了,那么接下来就需要招人了。
古代社会,没有法律支持,保密工作很难,以后洛央的工坊保不齐就会混入其他势力的探子。
为此,洛央只能从源头上杜绝这一可能。
将香皂与香水的生产流程拆分成几步,工人们只负责他们自己那一步,最核心的法子则掌握在阎起的心腹之军手中。
招工启事张贴出去的那一天,顿时吸引了一大批人的注意。只因洛央开的月钱虽然很普通,可工坊节假日有假休,休假的时候也有工钱拿不说,还有月饼、粽子、青团、肥皂等节礼相送。
尽管并不知道肥皂是何物,这样绝佳美差还是引起了一大帮人的蜂拥而至。
但很快便有人对招工贴示上的男女不限四个字提出了异议,这女子如何能出来做活呢?这样抛头露面的差事就应当由男子来做才是。
提出这一观点的是一酸儒。
听了他的话,洛央笑了,“女子怎么了?女子是比你多一只眼,还是少一只脚?如今身处乱世,好儿郎无不投身军队,保护妻女,家里无劳力,一些妇孺就不需要吃喝了吗?凭什么不能做工?阎军的工坊不分男女老少,只要你是诚心诚意想干活的人,我们都需要。当然了……”
“如你这般,还未进工坊,就先鄙夷未来工友的人,我们是万万不敢要的。”
此话一出,酸儒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最后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掩面逃了。
便是这时,人群中似是有人被洛央的这番话鼓舞到了似的,缓步行至洛央跟前,期期艾艾地问道,工坊收不收他这样的人?
闻言,洛央定睛看去,见下方竟站着个断了一截小腿的中年男子。
听了四周众人的议论,洛央才知这人竟曾经是大越的兵,还与杨赞杨将军一起阻挡过边防匈奴的侵扰,也是在那场残酷的战役中他失去了自己的小腿。从军队里回来后,身有残疾娶不到媳妇的男子,只能靠两亩薄田勉强过活,先前的旱灾、虫灾,若不是村里人的接济,他早就已经饿死了。
现如今,即便没有饿死,也瘦得好似皮包骨。
看见这样的人,洛央冲他露出自己最诚挚的笑来,“自然,告示上写着呢,工坊招工,不论男女,不论残疾,不论出身,只要你不违乱法纪,都可以报名,更何况你曾经还是个保家卫国的英雄。”
听见英雄二字,男子的脸颊瞬间涨红,随后连眼眶也跟着一块儿红了起来。
他不着痕迹地抹了下眼泪,真诚道:“多谢。”
“不必多礼,就是不知如阁下这般的豪杰还有多少,不论多少,工坊愿意全部接收。”
闻言,男子眼神惊愕地朝洛央看来,随后忙道:“还有的,还有许多,只是大多住在其他郡县。如今这个世道,想要联系恐怕极难。”
“只要有心,总能联系上的。”洛央突然知道她报纸的还有一个用途是什么的。
说功利点,这是个收揽民心的好机会。不功利地想,也算是给这些“退伍军人”一个栖身之所,包括阎起以后的兵,她也会一样对待。
才刚想到这里,洛央突然与立于人群之外的一名白须老者,径直对视到了一起。
一看见老者长至腰腹的飘飘白须,原著中一个熟悉的名字便立刻在洛央的脑中浮现。
大贤宋永。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什么,他是楚毅麾下最得力的谋士,便是有了他的谋划,楚毅才能一统天下?
那洛央就更要忽悠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