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姑父是流放边疆的男主3

云荆的一声声质问让裴柔脸色有些难看。

何家药铺今天本就聚集了不少前来探望何当归病情的人。

大家都在一个镇子上住,这几年何家帮了裴家多少,众人心里都有数。

自从前不久京城传来圣旨,陛下赦免了裴家的罪,还让裴承霄继承平阳侯的爵位,众人都暗自替何宝珠和何家捏一把汗。

自古以来婚姻都讲究个门当户对,如今何家与裴家门第相差悬殊,假如裴家是个有良心的,何家还能跟着享受一把荣华富贵。

但现在从裴柔的态度来看,很明显裴家一朝得势,就不再将何家放在眼里。

如此忘恩负义的行为,真叫人唾弃。

在场众人都是被何当归治过病、救过命的,正因为他们惦记着这份恩情,才会在何当归受重伤后前来探望,眼下见裴柔趁何当归生死未卜之际,就跑来闹事,根本无法忍受。

“裴大千金,这是杨河镇,不是京城,你过去五年是啥样大家都看在眼里,没必要对着我们逞威风。”

“云荆说的没错,何大夫为了给你哥采药,从山上摔下来,现在还躺在屋里昏迷不醒呢,你要真担心你哥的伤势,就赶紧进城去给他找大夫,少在这里摆千金小姐的谱。”

“你哥真的受伤了吗?该不会是故意坑何大夫的吧,咱们云荆小哥医术也不差,要不让他去你家,给你哥治一治?”

有脑子灵活的人从云荆的话里发现了不对劲。

是啊,如果裴承霄真的受了重伤,裴柔这做妹妹的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闹。

她今天来闹事,裴母难道不知道吗?

绝不可能。

裴柔的蛮横无理肯定是裴母有意纵容。

那么这对母女究竟怎么回事,家里身为顶梁柱的平阳侯都受了重伤,她们还有心情上何家找麻烦?

云荆听着身后镇民们的议论声,十分满意。

这一切都在他计划之中。

他今天势必要去裴家走一趟,戳破裴承霄故意受伤,还让人偷走何家药铺最关键的那味药材,逼着何当归冒雪上山采药的虚伪嘴脸。

裴柔哪见过这阵仗,被镇民们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还咄咄逼人的质问她裴承霄是不是真的受了伤,她脆弱的心态根本承受不住。

没错,裴承霄是受了伤,但缺的最关键的那味药其实裴家储存了很多。

之所以对何当归撒了谎,逼着他上山采药,是大哥和母亲商量好,绝不能让何家陪他们回京城的计划。

要怪就怪何家没有一丁点自知之明。

她大哥如今可是陛下御旨亲封的平阳侯,回京后,娶什么名门闺秀不行,何家但凡懂事点,就该让何宝珠自请下堂,一辈子安安分分呆在边疆,不要做她大哥人生中最难堪的污点。

偏偏何当归居然打算带着全家人一起进京,给何宝珠当后盾。

京城那是什么地方?拜高踩低,见风使舵,如果被人知道大哥竟然在边疆娶了个出身粗鄙的女子为正妻,别人会怎么想。

她大哥原本的未婚妻可是柳国公府的嫡长女柳楚楹,不仅才貌双全,出身高贵,和她大哥更是心意相通。

虽然裴家出事后,柳楚楹进了二皇子府当妾,但何宝珠相信她都是被逼的。

柳姐姐是她从小最喜欢最崇拜的女子,也只有柳姐姐这种贵女才配得上大哥的身份。

“你们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大哥受伤当然是真的,我只是一时太担心他,才会觉得何当归昏迷,耽误了给大哥治伤……”

裴柔磕磕绊绊说完这句话,心虚的正准备离开,却被云荆叫住。

“我觉得众位叔伯婶娘们说得对,既然平阳侯伤势真那么严重,就让我去给他治一治,我的医术还不错,胡大伯,麻烦你陪我一起。”

云荆冲人群里的胡猎户喊了一声,胡猎户立刻兴高采烈站出来。

裴柔瞪大眼睛,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行!”

“为什么不行?”云荆一脸疑惑看着她,“裴大千金,你既然觉得我不行,还不赶紧进城找名医,在这里磨磨蹭蹭做什么。”

裴柔张张嘴,无言以对,却见云荆已经带着胡猎户往裴家走去。

他身后还跟着一群看热闹的镇民。

不行,绝不能被他自家的秘密。

裴柔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带着丫鬟用最快的速度往家赶。

但云荆的步伐显然比她更快,等她到家的时候,云荆已经敲开了裴家的大门。

此刻,裴家内宅传来一名女子的哀求声:“老夫人,求求您让我回娘家一趟,听说我爹为了给侯爷治伤,上山采药摔下来了,至今昏迷未醒,我实在担心他……”

这女子便是何宝珠。

在整个杨河镇的人看来,何宝珠简直是最幸福的姑娘。

出嫁前爹娘哥嫂把她捧在手掌心,不让她吃一点苦,受一点累,出嫁后丈夫优秀能干,虽然常年不在家,但婆婆和小姑子仍旧宠着她,她想什么时候回娘家就什么时候回。

裴承霄挣了钱之后,给家里买了大宅子,和洗衣做饭的下人,所以何宝珠竟然不用干任何家务活,每天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成亲五年也没能生出一儿半女。

就在一个月之前,何宝珠也是这么想的。

但自从京城传来圣旨,皇帝赦免了裴家的罪,还封她夫君当平阳侯之后,她在裴家的处境一夜之间完全变了。

婆婆端起贵夫人的架势,逼着她立规矩。

怎么立?

那就是当婆婆和裴柔吃饭时,她得站在一旁伺候着,帮忙布菜。

等她二人吃完了,婆婆才允许她去厨房吃她们吃剩下的。

刚开始,何宝珠很不适应,以为婆婆在跟她开玩笑,没当回事。

但是当晚婆婆就罚她在柴房跪了一夜,何宝珠膝盖都跪得肿了,第二天想回娘家拿一些消肿祛瘀的药膏,居然被拦了下来。

婆婆板着脸告诉她,裴家是侯府,今非昔比,做媳妇的要守规矩,不能随便出府,更不能经常回娘家。

另外她的称呼也要改,不能喊婆婆为“娘”,要叫“老夫人”,对着夫君裴承霄也要叫“侯爷”。

为了让她长长记性,婆婆罚她在房里关了一个月,今天才放出来。

何宝珠刚重获自由,就得知自家爹为了给裴承霄治伤,采药时从山上甩下来了,她心急如焚,求着婆婆让她回娘家探望一下,却被严厉地拒绝了。

“你既然当了我裴家的媳妇,整天哭哭啼啼闹着要回娘家算怎么回事,看来给你立的规矩,你一点都没往心里去,来人,拿荆条来,本夫人今日就要替我儿好好教训你这个不守规矩的媳妇。”裴母昔日那张慈爱的脸,如今阴沉下来,变得十分可怖。

盯着何宝珠的目光阴鸷,想要吃了她一样。

听到这番话,云荆脸色冷下来,带着胡猎户和镇民往里面闯。

门房想要阻拦,见他们人多势众的,顿时缩着脖子躲到了一边。

进了内宅,云荆一眼就看到跪在裴母面前的何宝珠。

此时的何宝珠和记忆中那个明艳活泼的女子大相径庭,她穿着灰扑扑的旧衣服,头上绾发的金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支自制的木簪,看上去坑坑洼洼,十分寒碜。

何宝珠跪在地上不断抽噎着。

而裴母手里拿着荆条,正要朝她抽去。

“你们裴家真是好家教!”

云荆夺走裴母手中的荆条,扔在地上踩了踩,脸上的怒气压都压不住,“裴家千金跑到我何家,让丫鬟掌我母亲的嘴,裴老夫人却在家用荆条教训我小姑,真当我何家好欺负吗?”

说着,他将跪在地上的何宝珠扶起来。

何宝珠听到侄子的声音,忙擦干眼泪,抓住他袖子急切地问:“云荆,你祖父的身体怎么样,我听说他从山上摔下来了,身体要不要紧?”

云荆摇摇头,看了眼因为被他顶撞而面色不虞的裴母,拔高声音悲愤道:“小姑,我来找你正是因为这件事,祖父为了救小姑父,上山采药,摔下来的时候头磕到石头上,流了好多血,至今昏迷不醒。”

“可裴家非但没有上门问候祖父的伤势,还派了裴柔上咱们家大闹,摆侯门千金的谱,要打我母亲,我实在害怕的紧。”

何宝珠听侄子这么说,脸色一下子变得更难看了。

她扭头看了裴母一眼,神情中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本以为裴家所谓的立规矩只针对她一个人,没想到婆婆和小姑子都欺负到她娘家了。

还没等她说什么,云荆就满脸委屈,带着哭腔继续道:

“小姑,裴家这是怎么了,以前也没见她们如此猖狂,怎么自从姑父当了平阳侯,一家子就抖起威风了。”

“可咱家也没有哪里对不起他们,五年前裴家刚被发配到杨河镇,穷成那样,是祖父不嫌弃他家穷,把小姑你许配给小姑父,还拿出所有的家底把小姑父塞进商队,这才让裴家过上好日子,为什么裴家非但不感恩,反而要羞辱咱们家?”

“难道京城来的侯门世家,传承了几代人的教养,就是让他们忘恩负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