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姑父是流放边疆的男主2

何当归后脑勺的伤看起来很重,脏污的血迹不但染到了头发上,脖子上,还因为胡猎户背他回来时太过匆忙,弄得衣服上到处都是。

总之看上去特别吓人。

胡猎户烧了锅热水,又按照云荆的要求从地窖里拿出一坛子烈酒,放在一旁备用。

他心惊肉跳地看着云荆用热水擦掉何当归身上的血迹,然后用干净的手帕蘸了酒,直接往何当归后脑勺伤处擦。

吓得一哆嗦,差点没当场喊出来。

哪怕没有亲身体验,他也能感觉到,这滋味,太痛了。

“云荆,你为啥要用烈酒啊?”等云荆擦拭完,胡猎户才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问了出来。

他平时也曾看过何当归给人治伤,都是用水擦干净伤口,然后敷上止血的伤药。

用烈酒,还真是闻所未闻。

云荆做完消毒措施,听到他的问题,随口道:“祖父的后脑勺撞在石头上,伤口处会沾染很多脏东西,用水擦不干净,必须得用烈酒。”

“这是我前几天从一本古医书上看到的,祖父现在情况很危险,只能用这个办法。”

他简单解释了一下,总不能给胡猎户科普一下酒精消毒的原理。

胡猎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脸敬佩的看着云荆,虽然还是没弄懂,但看他做事井井有条,胸有成竹的样子,无端的就让人感觉信服。

接下来,胡猎户给云荆打下手,亲眼看到他用羊肠线缝合伤口。

整个过程花费了不少精力,需要情绪高度集中,大冬天的,云荆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做完这一切,云荆硬撑着拿纸笔写下药方,交给胡猎户:“麻烦胡大伯让我娘按照这张方子熬药,一天三次,让祖父服用。”

说完这句话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精力,云荆直接推开门,回到自己房间睡下。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过了一夜。

原身的母亲李花正坐在床头拭泪,见他睁开眼,李花别过脸去擦干眼泪,才转过头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云荆,你总算醒了,这次你给祖父治病,可算立下了大功,昨晚我和你祖母守了你祖父一夜,幸而他身体并未出现异样。”

说起这个,李花为儿子感到骄傲,但同时她心里却有另一件担忧的事。

“你祖父昏迷不醒后,裴家那边来人催了好几次,说是你姑父的伤势很严重,逼着咱们家派个人去给他治伤,可你祖父为着你姑父,都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却不闻不问,我这心里实在是不舒服,觉得心寒哪。”

李花嫁入何家这么多年,亲眼看着小姑子何宝珠长大,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当初公爹要把小姑子嫁给裴承霄,她就觉得不般配。

是,何宝珠在杨河镇是百里挑一的姑娘,在家千娇万宠的,但跟人家京城的贵女一比,那就是云泥之别。

裴家再落魄,那裴承霄也见惯了各种顶级美人,何宝珠在人家眼里恐怕就是个村姑,裴家如此殷勤地想要结成这门亲,背地里肯定有鬼。

但耐不住裴承霄对公爹有救命之恩,他又会来事,把公爹哄得五迷三道,家底都拿出来给了人家。

而现在,公爹刚一出事,裴家的嘴脸就变了。

连派来传话的下人都神情倨傲。

李花一想起这事就气得心塞,那裴家刚来杨河镇时是什么光景,吃饱穿暖都成问题。

裴承霄能在短短五年内赚了钱,裴家能变得发达,买得起下人使唤,都是沾了谁的光啊。

“我最担心的还是你小姑,自从裴家得了圣旨,要回京城继承什么平阳侯的爵位,尾巴就翘起来了,裴老夫人端着高门大户的款儿,不许你小姑回娘家,说什么侯府的媳妇要立规矩,不能随便出门。”

“我呸,想当年你小姑刚嫁过去,裴家连顿肉都吃不上,那裴老夫人隔三差五就催着你小姑回娘家寻摸点鱼啊肉啊,那时候怎么不讲究规矩了。”

李花愤愤不平的控诉了裴家半天,忽然想起当着儿子的面,不能这么嘴上没个把门的,声音戛然而止。

“云荆,你饿了吧,娘去给你煮一碗鸡蛋面。”

须臾,热气腾腾的鸡蛋面端过来,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的云荆端起碗就吃。

他吃面的速度很快,但姿态优雅,动作行云流水,令人看起来赏心悦目。

李花满意地看着自家儿子,等他吃完,立刻贴心的问:“还吃吗?厨房还有,娘再给你盛一碗。”

接连吃了两碗面,云荆填饱肚子,才打起精神去前院探望祖父何当归。

今日天晴,雪化了一部分,附近被何当归治过病的镇民得知他出事,接二连三前来探望。

小小的药铺里,堆了不少镇民带来的礼物。

有红枣,米面,自家秋天晒的干菜,腌的咸菜,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都代表着大家的心意。

众人早就从胡猎户口中得知,何地榆不在家,何当归伤势这么严重,全靠云荆帮他治的。

何云荆今年十五岁,虽然从小看医书长大,祖父和父亲给病人看病时,他没少在一旁观摩,但左右邻居都知道,这小子年纪小,何当归怕他给人看病时弄出差错,从没让他单独行过医。

没想到,他第一次给人治伤,就用在了祖父身上。

“云荆,出息了啊。”

“你祖父如果醒来,知道是你救了他,肯定感到很欣慰。”

“对了,你祖父都昏迷了一天一夜,他的伤不要紧吧?”

众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谈话的焦点都围绕着云荆,不停地夸赞何家后继有人。

云荆顶着稚嫩的脸庞,一直笑眯眯的,和大家寒暄完毕,进屋去看何当归的情况。

何当归躺在床上,呼吸匀称,除了脸色因失血过多有些苍白,并没有其他异样。

云荆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体温正常,没有发烧。

这就好,只要保持下去,最迟明天就能醒来。

他正打算离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道蛮横的声音:“何当归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我大哥都受伤好几天了,如果再得不到救治,后果会很严重,他可是陛下亲自指定的平阳侯,你们何家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云荆脸色一凛,根据原身的记忆,他听得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裴承霄一母同胞的嫡妹裴柔。

按理说,何裴两家结亲,何当归是裴柔嫂子的父亲,怎么着也是长辈,理应得到尊重。

从前裴柔来了何家,见到何当归,总是一口一个伯父叫着。

可现在裴家重新得了势,她就直接连名带姓,喊何当归了。

云荆脸上显出几分冷意,推开门走进去。

院子里,裴柔正在和李花胡搅蛮缠,硬逼着她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何当归到底几时醒来。

但李花哪懂这个。

她被裴柔缠得焦头烂额,用“平阳侯”的权势压人,都快应付不过来了。

对于边疆的普通百姓而言,京城那些皇帝侯爷之类的离他们很远,但如果他们真要抬出名头来压人,普通人当然也不敢反抗。

而最让李花生气的是,在裴家还背负着罪名的这五年里,裴柔每次见了她都笑脸相迎,嘴里甜甜的喊着嫂子,现在一朝得势,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小柔,公爹受了那么重的伤,到底什么时候醒来,谁也说不准,我夫君也下乡给村民治病去了,一天两天回不来,真的帮不了……平阳侯。”

李花压着内心的火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委婉些。

然而她无意中的称呼再次触怒了裴柔。

只见裴柔横眉怒目,伸出那只戴着金镶玉手镯的手,指着李花的鼻子怒斥:“你叫谁‘小柔’呢,我可是平阳侯的嫡亲妹妹,你这种低贱的民妇竟然也敢直呼我的名字,琉璃,给我掌嘴!”

说完,她身后一个叫“琉璃”的丫鬟走出来,对着李花的脸就要扇下去。

“住手。”云荆快步走上前,捏着琉璃的手腕,一个巧劲将她掀翻在地。

“哎哟!”琉璃摔在地上,捂着摔疼的腿哭了起来。

裴柔大怒,一双眼瞪着云荆:“你竟敢欺负我的丫鬟!”

她今天是故意来何家逞威风的,过去五年,她在杨河镇受了太多委屈,特别是何家,大哥为了拉拢何当归,不仅娶了他女儿何宝珠,还要求她和母亲在何家人面前曲意逢迎。

这简直是裴柔毕生耻辱。

她忍了五年,终于等到裴家东山再起这一天。

哥哥继承了平阳侯的爵位,回到京城,她仍然是那个金尊玉贵的侯府千金,何家又算的了什么。

她以为,身份上的转变,会让何家人看到她瑟瑟发抖。

没想到,李花和何云荆,竟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云荆冷笑着,抄起廊檐下的扫帚,将裴柔和她的丫鬟往外赶。

“到底谁欺负谁,我想今天在座的各位大伯大娘,心里都清楚得很,我何家自认没有半点对不起你裴家的地方,我祖父为了给裴承霄治病,下那么大的雪,他亲自上山采药,摔得那么严重,差点就没命了,可你裴柔,却在他昏迷未醒时,就跑来逞威风,你们裴家真是厉害。”

“另外,我想问一问,裴承霄真的受了很重的伤吗?那你这个做妹妹的怎么不去城里另找大夫给他看病,还有心情跑来我家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