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皇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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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像是偷饮了大明宫窖藏的佳酿,不知不觉红了脸颊,一点一点染出了醉人的晚霞。

宫女素妞偶然抬头时,也因晚霞余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但是含圆殿钟声骤响,提醒她切不可怠慢半分,她也回过神来,赶忙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自四日前皇帝在迎娶新后当晚暴崩,临时停放他棺椁的含圆殿内,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敲响一次钟声,反复提醒来来往往的宫人,保持应有的庄严肃穆。

皇帝的丧仪乃是国之重事。

眼下,无论行走在大明宫内的哪一个角落,都不会瞥见四日前帝后大婚披红挂绿,一丝一毫的端倪。

穿过含圆正殿,来到侧殿的偏房,素妞给门口两个侍卫表明了来意,稳稳端好手里的饭菜,推门而入。

偏房里关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四日前,才刚与皇帝行了大婚之礼的新任皇后,殷琬宁。

听到她进来,原本虚虚靠着墙倚坐的少女慌忙摆正,直直朝着冰凉的青砖石地面跪下,将素白的下裙压得死紧。

素妞见状,悄悄叹了口气。

殷琬宁这才抬起头来,那双比寻常人的瞳色浅上几分的杏眼长睫上,分明还挂着半干的水珠,樱唇微抿,似乎刚刚才偷偷掉过眼泪。

看殷琬宁连番慌乱的动作,显然是担心进来的是旁人,逮住她偷懒,没有如要求那般,为龙驭宾天的皇帝规矩恭敬地长跪守丧。

“娘娘,奴婢这次来,特意给您带了药油。”

放下托盘和饭菜,素妞从袖笼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置于托盘之旁。

“王嬷嬷她,恐怕也是受了程公公的胁迫,才直接撤掉了娘娘您的软垫。娘娘……您是知道的,程公公是仇公公面前的红人,王嬷嬷万万开罪不起。”

殷琬宁抽了抽鼻子,并没有答话。

宫里的弯弯绕绕她并不了解,只听到“仇公公”三个字,眼皮又猛地跳了一下。

那晚帝后洞房,皇帝林驰只掀开了她的盖头,大呼一声“果然天命”后,便转头服了什么东西入肚。林驰还未及碰她一下,却突然面色铁青,双目通红,倒在龙床上,再也没有动弹。

殷琬宁从小养在深闺,哪里见过这般场面,又惊又怕,蜷在角落一整晚,才被早起侍候的宫人发现。

而权宦仇元澄,虽鼻歪口斜,貌丑如蛤,可只用那一只半瞎的眼瞪她一下,她便已被吓破了胆。

“皇后殷氏,实乃妖女,竟在大婚之夜蛊惑圣上。”仇元澄的嗓音粗陋无比,一句话便判了她的死刑。

之后,她便被强行剥了婚服,换上为林驰守丧的缟素,关在了这个含圆殿偏殿的小间之中。

守丧自然须长跪,殷琬宁身娇体软,半天下来便已不堪重负。

素妞也是实在同情这位长得像瓷娃娃一般、又面慈心软的新皇后,这才偷偷为她带来了药油,见她没有回应,又小声补了一句:

“奴婢自五岁便入宫,宫内的体罚受过不少,这药油是我们私下里常备的。”

殷琬宁闻言,又拧着黛眉思考了片刻,才问道:“当真不会牵连到你?”

素妞摇了摇头:“娘娘放心,只是奴婢送饭时辰有限,这药油只能由娘娘自己上了。”

地面又凉又硬,自昨日王嬷嬷逮住她偷懒睡觉,撤了她膝下的软垫之后,殷琬宁便只能不断变换姿势,才好让自己这腰肢和臀腿,各自都有休息的时候。

房内的灯油每隔一个时辰便有嬷嬷来添。

来的人里,除了在大婚前,便已经侍候了她几日的素妞,其余的她全不认识。

为免再多受罚,她也只好在她们面前,摆出温顺的跪姿来。

殷琬宁掀开裙子,双膝因久跪早已红肿不堪,只用指间轻微触碰,那疼意已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上眼角。

“嘶……呜呜……嘶……唉……”

她本就娇弱无力,又顾着疼痛不敢下重手。但即使她已经用了最轻的力道,药油向双膝里面渗透,还是令她不自觉,发出了低浅的呻./吟。

痛苦面前,谁还管矜持。

殷琬宁只顾着一边抹眼泪一边揉着药油,丝毫没有注意到房门,已经在她无知无识的时候打开了。

又吸了吸鼻子,忽然听到一点鞋底摩擦地面的钝声,殷琬宁抬头,一个身着玄衣的高大身影,蓦地闯入了她的视线。

如果说,权宦仇元澄丑得像蛤,皇帝林驰也长得稀松平常——

那眼前身份不明的男子,好看的程度,简直像天上的谪仙一般。

他长着一双狭长的眸子,剑眉如刀一般锋利,鼻梁高挺,薄唇连着下颌,都在隐隐紧绷。

殷琬宁瞪着杏眼呆了片刻,这才想起礼仪,自己不可在外男面前袒露双膝,连忙将裙摆匆匆扯下,把那空了的药油瓶子藏在身后。

“娘娘,可是跪得久了,身子不舒服?”

那人微微躬身,似乎在给自己这个皇后行礼,语气也无半分轻漫。

自那日被仇元澄判了死刑之后,除了素妞,再无人以“娘娘”称呼她,都只当她是即将为林驰殉葬的废人。

殷琬宁按住怦怦乱跳的心,将视线移到了一旁素妞留下的饭菜上,小声回道:

“多谢公公关心,我……我无事。”

仇元澄权势熏天,能在此时进入关她这间屋子的,想必也只有他手下的公公。

“不知公公你叫什么,我是将死之人,”殷琬宁又缩了缩双腿,始终没有抬头仔细看他,“不想连累公公,还请公公赶紧出去吧。”

“我姓林。”

被当做公公的林骥本该恼怒,可眼前这个浅瞳浅发的少女又实在凄楚,堂堂周王、皇帝亲弟,竟顺着自己新任皇嫂的误会,认下了“公公”这个身份。

“林公公,”此时的殷琬宁还全然不知面前男人心中的翻江倒海,只单纯不想连累他,又急急低声说道:“我是妖女,要为先皇殉葬的……”

“林”乃天家国姓,她连这都没有联想到。

而她应该真是急了,原本粉白的面色,竟然染上了一层绯红。

“娘娘,”早已胸有丘壑的林骥,被衬得更加气定神闲,也学着殷琬宁那样,低低安慰道,“你洪福齐天,必不会遭此大祸。”

然而对面话锋忽的一转——

“你这个林公公,看着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听不明白我的话呢?”

殷琬宁急得小脸又红了几分。

所有在她落难时不顾安危来关心她的人,无论是素妞还是眼前这个林公公,她都不想连累。

“我很感谢你的关心,但你再逗留下去,真的很危险。”

这样说着,她甚至还往前靠近了几分,若有似无的香气在林骥的鼻尖萦绕,他又迟疑了片刻。

“走吧林公公,”若不是实在不想站起来,殷琬宁甚至会直接上手推他,“即使不被我连累,你当差偷懒这么久,你的干爹恐怕也要责罚你!”

林骥终于按下翻涌的心绪,转身准备出门,听闻此言,又回头:“干爹?”

“对啊!”殷琬宁一脸理所当然,“你们这些公公,不是个个都有干爹吗?你快别看了,走吧!”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林公公,又歇了片刻,殷琬宁这才发觉,原来膝上的药油起了作用,此时她已经没那么难耐了。

只是,她还要在这里被关多久呢?

听说为皇帝殉葬的后宫妃嫔,都会被赐白绫自尽,而自己被仇元澄扣上了“妖女”的污名,说不定,还不会那么轻易死。

据说被赐死,死相都是很惨的。

就这样胡思乱想,也不知何时又迷迷糊糊睡去,殷琬宁被惊醒时,面前却恭恭敬敬地站了几个嬷嬷。

她们又开始称呼她为“皇后娘娘”,前呼后拥地迎着她,出了那只有方寸大小的小黑屋。一应礼数,比她几日前刚入宫、还未与林驰行大婚礼之时还要周全。

殷琬宁全程封口锁唇,根本不敢问发生了何事,直到嬷嬷们将她带回了专为皇后准备的凤藻宫,又无一不妥帖地伺候了她沐浴更衣,她才从她们的只言片语里,得知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她在大婚当晚便一命归西的皇帝夫君林驰,年逾四十,膝下子嗣单薄,只有一个宫女所生的四子林衡之长到了五岁,被匆匆立为太子之后,不日便要继承大统。

林衡之生母早亡,殷琬宁作为他名正言顺的嫡母,在他登极后,自然便会被尊为独一无二的太后。

太后啊太后,自己也才十七岁出头,竟然就这样当上了太后。

但无论皇后还是太后,对她来说本来也并不重要,只要能好好活着,太皇太后她也愿意当。

凤藻宫内的陈设华贵非凡,殷琬宁随意晃了一眼,便将目光幽幽地落在了那张挂着软烟罗帐子的凤床上。

林驰的丧仪,她这个皇后虽不用费力操持张罗,但必要做的那些,也足够折腾人。这几日本就实在委屈,眼下难得可以好好休息,还不抓紧?

可刚朝凤床挪了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几声沉稳的脚步,却是无人通传。

殷琬宁转身,看见了来小黑屋关心过她的,林公公。

怪不得没人通传呢,一个公公而已。

此时自己已经不是那小黑屋里任人宰割的可怜少女了,殷琬宁决定拿出点皇后应该有的架子,于是在林公公离她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率先开口:

“林公公……你还能全须全尾地来见我,我十分欣慰。”

虽然她语气故作端方,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怎么又自称“我”了呢?

初入宫那时,教引嬷嬷便教她,从此要自称“本宫”,憋了这么多天,她还是开口便是“我”字。

林骥不说话也不行礼,一双狭长的眸子,只直直地盯着殷琬宁。

早在一年前,他大哥林驰的元后裴玉容难产离世后不久,他便听说了林驰将殷琬宁封为皇后的消息。殷琬宁三岁起便被大德批过“天生凤命”,从此被养在深宅,几乎很少有人见过她的样貌。

直到裴玉容丧期结束,林驰布告天下、风光迎娶这位新任皇后,彼时还在京畿附近微服寻医的林骥,也对她起了好奇的心思。

他承认,是含元殿里她那几声低低的娇泣,勾了他的思绪,引了他不顾叔嫂大防,也要入房见她一面。

只这一面,他也恍然明白了何为“天生凤命”,继而一发不可而收,雷厉风行地解决了仇元澄及其党羽,好名正言顺地将她救出囹圄。

而根本按捺不住、说是“色令智昏”也不为过,想要再与她相见的林骥明明图谋不轨,在她那里,竟然被曲解成了,擅自向她请安的卑微示好。

他知道自己有些失控。

“多谢娘娘关心。”话到嘴边,林骥依然保持着应有的谦恭。

这个游戏十分有趣。

而他的态度落在殷琬宁的眼里,便成了她示威成功。

她轻咳一声,觉得林骥的眼神令她不愉,两人又着实尴尬,便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手,转身朝凤床旁的妆台走去。

“我乏了,既然林公公无事,那就下去吧。”

这一次发挥良好,总算有点皇后的样子了。

好在妆台不远,殷琬宁佯装淡定坐下之后,拿起台面上的梳,开始为自己通发。

她从小便习惯了逃避,知道自己能力不足,也特别容易露怯,此时这个角度,从菱花镜里也看不见林骥的脸,还有他的目光。

然而事与愿违。

就在她哆嗦着为自己通发时,他已经几步上前,站在了她的身后。

男人的气息似乎近在咫尺,殷琬宁手一抖,那嵌玉镶珠的金梳,便从她发间滑落。

但她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碎声。

原是那金梳被林骥弯腰接住,林骥顺势起身,扶着她的肩膀,学着她的样子为她通发。

殷琬宁天生浅瞳浅发,镜中的美人一身素白寝衣,与之格外相配。

头发没有温度,被柔柔顺顺地握在林骥的大掌里,她却忽然觉得浑身都要烧起来了。

怎么回事,她是皇后,母仪天下,仪态万千,而他只是一个公公。

即使是与九五之尊的皇帝林驰洞房花烛那晚,她也没觉得自己有这么热啊。

何况她还因为刚刚出浴,所以穿得十分单薄。

殷琬宁只能将双手僵硬地搭在腿上,不断搅着素白的抹胸睡裙,努力克制胸前那方波澜剧烈起伏。

宫内的娘娘,都是这样被公公们服侍的吗?

可是在大婚之前她被接进宫里来时,身边也只有几个宫女和嬷嬷服侍。那些公公们个个趾高气昂、看起来十分不好惹,又怎么会做通发这样的粗活呢?

难道……和皇帝圆./房之前和之后的娘娘,待遇不一样?

此时的好奇心慢慢盖过了对林公公的恐惧,殷琬宁微微噘嘴,开口问道:

“林公公,你服侍过大行皇帝多少娘娘呀?我看你梳头的手法,应该,挺熟练的吧。”

她知道林驰的后宫稀疏,看林公公的样子,说不定全伺候过一遍。

鼻间那熟悉的香味再次萦绕,还在细致为她清理发丝末端打结的林骥勾了勾唇角,语速缓慢:

“从头到尾,只有皇后娘娘您一人。”

殷琬宁愣了愣。

或许是她身份尴尬,能不为林驰殉葬已经是万幸,难道还指望他们给她安排服侍得力的人手?

再说,林公公生得这样好看,比林驰可英俊帅气多了,就算是日日放在身边,也足够她赏心悦目。

算了,她不计较他的无礼了。

“林公公可知道,大行皇帝后宫的其他娘娘,是不是也和我一样,不需要为大行皇帝殉葬?”

但这个林公公寡言少语,殷琬宁实在不知怎么接话,便随口问道。

毕竟,本朝有先例,没有生育子女的后宫女子,都需要给死去的皇帝殉葬。

谁知她话音未落,刚刚还慈眉善目的林公公,却突然攥住了她的小尖下巴,将她的脸掰正,自己也倾身,与她真正对视:

“娘娘,你可知你为何能活着走出那间屋子,还能以皇后的身份,参与大行皇帝的丧仪吗?”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殷琬宁错愕不已,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缓缓流到了林公公掰着她的拇指上。

宫里的公公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跟那丑得像蛤又凶神恶煞的仇元澄一样。

亏她还以为这林公公是个大好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虽然生气,可下巴还被他握着,她只好磕磕巴巴地回他:

“林公公,你,你知道那些就告诉我呀,对我这么凶干什么?”

他并没有放开她:“我不是林公公。”

她想了想:“也是哦,听说公公们很多人入了宫会改姓,你原本应该……也不姓林吧?”

他下手却更狠,仿佛要将她下巴捏碎:

“我叫林骥,外面的人,都称我为周王殿下。简单来说,娘娘那刚刚驾崩的皇帝夫君,是我的亲大哥。”

不知不觉,殷琬宁已经被林骥完全拥在了怀里,她的寝衣单薄,与他贴在一起。

亏她当时还在小黑屋里不停赶他走,害怕他会受她的连累、被他“干爹”教训惩罚

——原来他明明有身份,是皇帝林驰的亲弟弟,却这样戏弄她!

她不要面子的么?

恍然大悟的殷琬宁后知后觉,香腮鼓起,不顾自己眼下的困局,提高了声量:

“所以……我是你的,皇嫂?”

林骥满意点头:

“德妃赵氏与仇元澄勾结,想要借妖女的名头除掉你,再将我那皇侄林衡之收养。若不是我及时出手,你哪里有命坐在这里?”

殷琬宁顿了顿,若有所思:

“那……我好像应该,谢谢你。”

林骥乘胜追击:“怎么谢?”

她陷入了沉默。

林骥的话似乎别有深意,但她实在是不敢多想。

眼前的男人既然轻而易举地救了她的命,自然也能轻而易举地要了她的命呀。

她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才不想给老男人林驰殉葬呢。

但林骥不等她回答,已越靠越近,说话时的嘴唇,已经与她的只相隔了咫尺。

殷琬宁话本子看的不多,此时已经口不择言:

“我……我不会对你以身相许的!”

而林骥放低了嗓音,状似委屈:“可我救了你的命。”

他的热息沿着她的脖颈蜿蜒向下。

怎么办?

入宫之前,专门上了她家的教引嬷嬷说过,这样那样,是要生宝宝的呀!老男人林驰连手指头都没碰过她一下,而且现在已经死了,她这以后,要怎么见人?

殷琬宁咽了咽口中的津液,自以为已足够委婉:

“你……再闹真的要出人命啦!”

谁知林骥唇角一勾,眸色蓦地加深:

“不久之后全天下都会庆贺,大哥为你留下了遗腹子。我天家血脉,又多了一个正统。”

然后将她一把打横抱起,走向那张她垂涎已久的凤床:

“自然也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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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公主萧月音嫁了,往漠北和亲。

对方汉名裴彦苏,本是新科状元,前途似锦,

真实身份却为漠北王廷流落在外的王子,一朝被王廷寻回,他临走向天子求的唯一一事,便是将金尊玉贵的公主带走,做他的王妃。

裴彦苏与月音的双生姐姐两情相悦,但姐姐却突患重病,不能出行。

最终,和亲的重任,落在了自小在皇寺中长大、世人几乎不知存在的月音头上。

父皇为此赐了她封号,临走前,拉着她的手,郑重嘱咐:

“月音,你身为皇家女,自然要担起这份责任,”

“你姐姐身子不好,没这个福气,”

“你定要替她,好好在漠北站稳脚跟。”

漠北王廷,群狼环伺,

月音只管学着姐姐的恣意娇纵,在王廷里翻云覆雨。

反正,她只需要讨好裴彦苏一人,他对姐姐情根深种,自己用心学她,断不会露出马脚。

却不想——

前月,是裴彦苏特意请来中原庖厨,制了他与姐姐一同品过的糕点,她却将“梨花白玉酥”说成“菊花白玉酥”;

上月,是裴彦苏邀她赏雪赋诗,她勉强对出下半句,他却捏了捏她的小脸,说舣舟不是蚂蚁一般的小舟,你上次宫宴与我对诗时,可还是有来有往;

今日,是裴彦苏突然握住了她的楚楚纤腰,薄唇贴紧她耳廓,吐气如兰:

“三月前端午泛舟,你故意扑进我怀里,那阵,这里可比现在粗了一大圈。”

月音彻底绝望,

裴彦苏早已不复当初芝兰玉树的模样,他嗜血如命,杀人成狂,

这位未来单于若是发现她乃顶替,她的头恐怕要被做成酒杯,日日盛着佳酿,陪他和娇妾美姬寻欢作乐。

裴彦苏少年老成,最擅步步为营。

求娶永安公主,不过是为了日后计,留一人质在身边。

却不想,表面肆意娇纵的公主,被他偶然看见,

躲在角落,为一只受伤的小猫默默垂泪,杏眼肿成了核桃,

“我从小在寺中养大的猫咪,突然死去,也是因为断了条腿……”

和当初他在皇宫里虚情假意的对象,根本不是同一人。

后来,

专门被单于弄到漠北的宫仆们,于某日围坐一处,窃窃私语:

“公主原谅单于了吗?”

“单于在帐外站了一夜,坚持说自己去年端午泛舟,船上只有他们一甲前三。”

“那单于为公主造的高台,何时能成?”

“快了吧,若公主如愿见到极光,她肚子里的小王子,想必也会少折腾她一点。”

#一个生来没娘渣爹极度偏心的小可怜,替嫁后被丈夫宠上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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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男主前期只有算计,谁都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