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驭龙骑士

瓦奥莱特群岛,传说中的巨龙沉眠之地,因不朽龙王瓦奥莱特在附近的斯多卡海域沉睡而得名。

几乎将从沃尔什那里薅来的宝石消耗殆尽,奢侈到使用传送魔法来赶路的萨琳娜只耗费了短短数日便横跨半个大陆,从位处极西之处的米诺斯城来到了充满南国风情的岛屿。

狡诈的贼鸥时不时的自碧蓝的海面上掠过,咸湿的微风吹过,散落在海域中的零星岛屿仿佛一副美丽的画卷。若是不考虑丛林里埋伏着的剧毒蛇群和斑斓猛虎,真是好一派瑰丽宁静的景象。

来到岛上的几日,萨琳娜夜出昼伏,借翻译古文字为由几乎造访遍了有名望的长者,连当地吟游诗人们传唱的歌谣也不放过。结合着诸多典籍拼凑出了大量与龙族相关的传说,萨琳娜最终将目标定锁定在了复仇女神祭坛上。

不若在米诺斯城一般被禁止信仰黑暗系的神祇,瓦奥莱特群岛对信仰的约束十分自由。在大海子民的眼中,最受欢迎的并非是克莱门特这类的守序善神,而是隶属中立混乱的复仇女神罗娜.贝尔。

浪花造访沉默的礁石,夜晚的斯多卡海域静谧的如同画家笔下的美人,在海风的轻抚下泛着宝石般的微光。被海浪冲刷掉棱角的沙砾还带着太阳的余温,一脚踩下去带着些粗粝的绵绵包裹感。

虔诚的瓦奥莱特人将复仇女神的祭坛修建成了贝壳的形状,秀丽的女神神像被精心放置在祭坛中心,身披温润的月色光华,在石柱的拱卫下宛若蚌中明珠一般。

气候湿热的海岛上夜晚的温度不低,萨琳娜换上了瓦奥莱特人民惯穿的亚麻长裙,乌黑的长发编成辫子垂在胸前,也算是入乡随俗。

踏着月色来到罗娜.贝尔的祭坛边,她展开手中的日记本,与石柱上只有在月光下才会显现的碑文相对比,逐字逐句的试图翻译。

斑驳的碑文大多已经风化,只余下极少数模糊不清的描述。手指拨开石柱上攀附的绿色藤蔓,萨琳娜沉吟了片刻,眸光暂且掠过残缺之处,将仅有的几个字句拼接起来。

“伊迪丝、英雄、骑士、龙眠之地......”

这是一首叹惋龙骑士伊迪丝的歌谣,这位女性在典籍中出现频率不可谓不高。

传言龙骑士伊迪丝和一位名为斯普林霍尔.安格斯的红龙隐居于瓦奥莱特岛,在不朽龙王陷入沉眠之后,数十年如一日的庇佑着海岛的住民。

甚至有不知真假的野史记载这是一对爱侣:

“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未洒落在沙滩上的时候,巨龙之翼掠过海岸,伊迪丝与自己忠诚的爱人于海边的礁石上静静的等待太阳升起。

因红龙甚爱浓郁的色彩,伊迪丝甚至亲手种下了遍布整座岛屿如火焰一般艳丽的锯齿草,作为礼物献给自己的爱人。”

野史究竟可不可靠暂且不说,萨琳娜在意的是于这些零零碎碎的信息里,并没有明确指出“龙眠之地”究竟在何处。就连所谓的伊迪丝与红龙共赏日出的礁石,她绕着海边走了一圈,也没能找到和传说中描述一致的。

时间过去太久了,按照岛民们的描述,每隔数年测量岛屿的面积都会发现陆地面积在逐渐缩小。这意味着海平面在不断上涨,很多东西很可能已经沉入了海底再不见天日。

但是无论怎么想还是很奇怪。

龙族有自己的神祇,被誉为至高龙神的提亚马特是它们在漫长岁月中从未改变过的信仰,为何关于龙骑士的传说会被镌刻在罗娜.贝尔祭坛的石柱上呢?

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米诺斯城正是艳阳高照之时。

“莫洛斯?莫洛斯!”好不容易才在街上逮住比泥鳅还要滑溜的同伴,红发魔裔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你跑什么啊?”

尾巴焦躁的拍击着地面,时间不等魔,他还指望着和对方一起偷盗龙蛋呢!

“因为我在等你清醒过来,罗厄尔。”将依依不舍的目光从一只又一只行走的肥羊身上移开,莫洛斯有些无奈,“想想你之前说的话,那和脑子被门夹了有什么区别?”

龙蛋?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十万金币听起来固然诱人,但他可是听说过,那个有龙蛋作为拍品的黑市拍卖会最后的惨状。

一枚除了名字都显得平平无奇的蛋拍出了五百万金币的天价,然后呢?喜得龙蛋的人还没将蛋拿到手里捂热乎,黑龙王克拉伦斯.弗雷得里克就带着大批龙族从天而降。

暴怒的龙族们扇动着翅膀破坏了目之所及的一切,参加拍卖会的人一个都没能逃出生天,全部在龙息之下化为了一坨焦炭。

谁能承担的起偷盗龙蛋的后果,谁能直视龙族的怒火?

五十年前恶魔们曾想不开的将空间裂隙开在了海底,打算秘密集结起队伍征服大陆,不料却惊醒了在海底沉睡的不朽龙王瓦奥莱特。

被吵醒的瓦奥莱特勃然大怒,仅凭一己之力就将这群鬼鬼祟祟的倒霉蛋给统统送去见了死亡女神麦金托什。这也是恶魔们在这片土地上遭遇过最为惨烈的失败,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然而上天是公平的,越是强大的种族想要孕育子嗣就越困难。就像恶魔后裔难以继承其血脉里的力量,站在食物链顶端又是长生种的龙族同样如此。

一对龙族夫妇拥有着长达千年的寿命,一生却大概率只会产下不超过十枚的龙蛋,能成功孵化的更是凤毛麟角。

龙蛋不若成年龙族的身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脆弱的幼龙要想正式成年又需要长达百年的时间,这就是龙族数量稀少的最大原因。

极低的生育率加上超高的培养成本,龙族是最为重视幼崽的种族,没有之一。

“你有时间来找我,还不如仔细想想是不是啥时候得罪老大了。”拍了拍同伴的肩膀,莫洛斯耸了耸肩,真心实意的建议道,“扔给你一个纯纯就是去送死的任务。”

就是长着四只蹄子,地上跑的也没人家天上飞的跑得快,更何况只有两条腿呢?

想起那十万金币的酬劳,他都觉得有些离谱。虽然他连一万金币都没有,但这不影响他对物品价值的判断。上一枚龙蛋可是拍出了百万天价,后果该知道也都知道了,十万金币就想要龙蛋,这不是打发叫花子吗?

抽了抽嘴角,莫洛斯把都到了嘴边的那句话硬是给挤了回去,没说出来继续刺|激已经快化作灰白石像的搭档。

“我也是没办法。”蒙受巨大打击的罗厄尔耷拉下了头,整个人看上去沮丧极了,“以前赫尔特不怎么管我们,可现在沃尔什手下的卫兵闲着没事干,天天都在抓小偷。”

这日子是越发不好的过了。盗贼工会这边抽成抽的他心疼,大部分的钱都要上供,不然他也不会想着铤而走险,直接干票大的跑路算了。

“麻烦能让一让吗?”

面色苍白的青年猎人吃力的提着血淋淋的猎物,有些为难的询问堵在路中间的俩魔裔。

“哎?”本来还沉浸在美梦泡汤的悲伤中,罗厄尔一下子惊得差点跳了起来,仿佛一只炸了毛的猫咪,“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旁的莫洛斯脸色也不怎么好。

被人接近了还没发现,这对盗贼来说是致命一击。一般来说分辨出普通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对他们而言应该是最容易不过的事,两个魔裔都没有察觉简直就不可思议。

“您拉住同伴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这里了。”被罗厄尔夸张的反应给吓了一跳,青年结结巴巴的回应,“但是......”

“等等。”莫洛斯眼神微眯,从上到下打量了下衣着朴素的猎人,突然觉得这人似乎有些眼熟,“我是不是是在哪里见过你?”

他摸了摸下巴,越发觉得自己的直觉是没错的,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那句“我并没有听清你们在聊什么”还未说出口,一旁售卖新鲜面包的摊主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小插曲。

精明的目光抬了起来,那双认识常来市场的每一个面孔的眸子扫过,在看到罗厄尔和莫里斯脸的时候瞳孔迅速缩紧。

下一秒,宛如杀猪般的叫声瞬间响彻人群。

“卫兵!卫兵在哪里!”大腹便便的摊主尖叫着呼唤着在市场周围巡视的卫兵,声音凄厉的仿佛被人骗去了亿万身家,“快抓住这两个偷东西的贼!”

已经完全不记得是否“光顾”过这家面包店的魔裔们面面相觑,下一秒就光速开溜消失在了混乱的人群中。

“别怕,城主大人专门给市场这边拨了卫兵巡视,以后有遇到来捣乱的叫他们来处理就行了。”

眼瞧着魔裔们在士兵的到来下仓皇逃窜,只大叫了两声额头上就出现薄薄汗水的摊主松了口气,缓步走到青年面前。

目光落到青年手中的猎物上,长了一身横肉的兽人摊主面色微变,收回了预备拍青年肩膀的手。

“你是要售卖新鲜猎物的吧,那还不快去里边占个位置?”满脸堆笑显得十分友好,他不动声色间就将青年引向了离自己摊位异常遥远的位置,“再晚点就只能去城门口那边,躲着卫兵们卖了。”

来不及解释刚才那俩人不是来找麻烦的,青年懵懵懂懂的就被推到了另一个方向。

考虑到猎物确实要是新鲜的才好卖出价,他向着这位陌生的好心人鞠了一躬道谢,赶紧向着对方所指的方向跑去。

“你这不太厚道吧?”旁边卖布的人类摊贩瞅着青年的身形已经淹没人群中,这才对着和自己关系处的不太好的邻居怒了努嘴,斜着眼睛瞥了对方一眼,“你旁边不是还有个空位吗?何必让人家去角落里摆摊?”

食物馥郁的芬芳随风飘荡了过来,惹的花色不算别致的布匹上都沾染上了面包的气味。话虽然这么说,卖布的摊贩眼珠滴溜滴溜的转,怕是巴不得面包摊的老板跟着猎人青年一起滚蛋。

“你是这么好心的人?”兽人摊主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还顺势捏了捏手中的拳头作威胁,“他卖的可是肉,腥味那么重,往这儿一搁谁还来买我的面包?”

米诺斯城是什么地方?

盗贼横行之地,那些最凶恶的罪犯往往都被流放到这偏远苦寒之地,作为拓荒军被沃尔什和心狠手辣的赫尔特教长联手调|教,随后在若干年内赎清罪行,活下来的人或是成为城池的居民,或是留在军队征战沙场。

别看在沃尔什的治理下这里逐渐建立起了秩序,能在这里扎根的可没有一个是好打发的。除却历经几代的知识教化,短时间内这种逞凶斗恶的风气只有在卫兵的压制下才能收敛几分。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瞧了一眼道貌岸然的同行,他冷笑一声,“披上一层皮就当自己是好人了?”

另一边,被忽悠去角落里售卖猎物的年轻猎人果然遭到了冷遇。

稀少的人流以及糟糕的位置让他摆出的猎物几乎无人问津,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自己的东西却始终没有卖出去,他不由得有些急了。

就在这时,来市场巡视的沃尔什带着不情不愿的艾伯特恰巧向这边走了过来。

“你这皮子不行啊。”已经习惯被抓壮丁的艾伯特余光一扫,看见青年摊位上满是箭孔的鹿皮就露出了嫌弃的神色,“这么多箭孔,谁会买啊?”

翠绿的双眸里满是挑剔,引得正在和卫兵交谈的沃尔什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自城中秩序逐渐稳定后,他为了塑造亲民的形象,不再全副武装的穿着铠甲,这次也是轻装上阵,来简单看看市场这边的情况。

低声和下属嘱咐了两句,沃尔什拨开人群,向着艾伯特的方向走了过来。

“抱歉。”抬头就看见满身华贵的客人,许久没有和人讨价还价过的瘦削青年有些紧张,“但是这个皮子要价很便宜,我只卖两百铜币。”

市面上兽皮在三百铜币到五银币之间价值不等,基本上是按照剥下皮子的完整度和猎物皮毛的柔软度来划分的。

越是技艺精湛的猎人在兽皮上留下的箭孔越少,瑕疵越少的兽皮价格就越高。青年的这个卖价,基本上是打了骨折,低的有些不可思议。

被沃尔什压榨着做了不少实事的艾伯特早已不再是最初不知人间疾苦的样子,他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面前这穿着不太合身衣物的青年,嗅到了对方身上浓重的药味。

这么重的药味,不是自己常年服药,就是家里有身患重病的人要照顾的,看着倒是怪可怜的一老实人。

艾伯特能看出来的,沃尔什自然也不会不知。

从怀中取出一枚银币,他神色温和的把钱币放到青年手中,“这些足够买下你所有的货品吧?”

“这太多了!”青年难得强硬的将钱币退了回去,几乎是语无伦次的推辞道,“我的这些肉和皮子加起来最多就值半枚银币,您给的我不能收。”

对眼前人的诚实赞许的点了点头,沃尔什侧身和卫兵吩咐了两句,取来一把铜币放在青年面前,正如对方所要求的的价位,不多也不少。

“市场里的摊位除开最外围的那一圈是收费的,其他的都是不固定的流动摊位。你如果要卖东西的话,可以往稍外一点的地方试试。”

从卫兵们的口中得知了前因后果,沃尔什倒也不好因为此事就惩戒商贩们,便出言提醒了年轻的猎人。

“好吧,我们敬爱的沃尔什城主又做了一件好事。”目送着对方拿着装满钱币的袋子感恩戴德的离开了此处,艾伯特夸张的鼓了鼓掌,“多余的银币如果不需要建议送我。”

作为被对方薅羊毛的一员,艾伯特看不顺眼这样的举动很正常。

沃尔什笑了笑,当真把银币扔了过去。

“嗨!你还真给我?”心眼本就不大的艾伯特恼羞成怒,“我像是缺这点钱的人吗?”

他俯身准备捡起银币,狠狠的对着沃尔什那张可恶的脸扔过去。但就在快要触及到银币的时候,金发伯爵伸出的手指停在半空中,眼神微微眯起。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躺在地面上的银币通体发黑,哪里还有方才光亮锃新的模样?

方才还和自己言笑晏晏的沃尔什在亲卫的惊呼声中轰然倒地,一缕黑气顺着那人坚实的臂膀蜿蜒而上,顷刻间就爬到了咽喉的位置。

“都退后!”

寂静了一瞬的人群瞬间如同烧开的滚水,直接沸腾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热腾腾的更新!

花了二十分钟用ps撸出的封面感觉还不错(骄傲的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