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太太是商贾出身,家里是专替富贵人家打造首饰器具的,自小看得多了,也就练成了一双火眼金睛。
虽然代月斋的头面已是尽量捡最好的戴了,远远看上去也确实珠光宝气,可一旦靠近,她便一眼就看出代月斋的头面都是几年前流行的款式,珠宝嵌进去的地方也旧了,黄金也蒙上了一层灰,显得黯淡起来,看起来就像是百年前的老物件儿,可也没说让匠人翻翻新。代月斋这样戴着,勉强撑场子罢了。
好好一个官家姑娘,即便是庶女,也不该连副像样的头面都凑不齐。
又想想李氏素日里的做派……
许老太太不由叹了口气,伸手在代月斋手背上拍了拍,道:“前几日我要我们家的金银铺子给我打了一副头面,谁知道这些家伙刻意捧我的巧,将那些头面打的太艳。我一个老家伙,戴那么艳的头面怎么压得住?还不叫别人说我轻浮?我看这头面合该你那么年轻的人戴才好看。也正好,头面放在我这儿也只是闲着,不如赠给你戴着,也省的浪费他们的手艺。”
代月斋愣了一愣,连忙拒绝道:“老太太,无功不受禄,月斋什么都没有做,怎么能白受您一副头面呢?”
老太太佯装不满道:“什么叫什么都没有做,你今日没给我带奶酪酥吗?”
代月斋越发不好意思了,说:“这本是应该的……”
老太太知道代月斋一贯谦虚内敛,直接推她:“快快快,去拿来,我吃了你的酥,你就是有功啦。”
代月斋心知肚明老太太这样做的寓意,她也就顺水推舟道:“彩云,帮我把奶酪酥拿来吧。”
彩云应声去了,没一会儿就端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当着众人的面揭开后,盒子里的浓郁奶香立即喷涌而出,丝丝的热气蒸腾出来,糕点看起来晶莹软糯。
老太太异道:“还是热的?”
彩云是个很机灵的丫头,着意帮代月斋说好话:“回老太太的话,冬日里吃冷的不好克化,难免伤身。我们家姑娘就特意拿炉子煨着,一路暖过来的,不叫走了半点热气。因此到了这里还是热的,像刚出炉似的,吃起来又甜又香,还暖身体呢。”
说着,彩云主动将盒子捧了上去,给许老太太尝。
周围人见了,都不由叹于代月斋的用心与巧思。
许老太太尤甚,她拿着筷子尝了一口,入口即化的热乎糕点一入口腔,就给身体带来了源源不断的热气,吞食入腹之后,连带着身体都热乎起来。
几口吃完,许老太太脸上的笑纹已经藏不住了,她朝着众人笑道:“我这个老婆子也是不应该,平日里受了月斋许多糕点和照顾,都没说要去好好地谢一谢。近日许家忙慌慌的,全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孙儿考试。等这段时间过了,我去必然要去代府谢一谢月斋这些日子的照顾。”
其实真要谢,大可以派下人去送个礼,但老太太自己亲自要去,这哪儿是登门道谢?这分明就是登门提亲。只是现在事情未定,说话委婉些罢了。
大家心里都有数,代月斋也想到了,往日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稍稍落定。她暗里笑了一笑,便想拿出自己的帕子来,替许老太太擦擦嘴,顺便让老太太看见她绣着的这首诗。
但就在这时,马球场那边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欢呼声,震天动地,像是有谁进了漂亮的一球。
顾竹青酷爱打马球,先前只是因为有公子哥儿们在,所以兴致不高,如今一听马场上的欢呼声震天响,便知道精彩的部分已经来了。
她按捺不住,忙扯着代月斋的袖子道:“月斋月斋,咱们也去前面看看吧,他们一定是进球了!你也去打,一定进的比他们多!”
代月斋有些犹豫,许老太太才是她的目标,打马球也不过是为了讨好老太太而已,如今婚事都有了定数了,这些事情便可以不用再追求了。
但是许老太太闻言,也跟着说道:“也好,月斋啊,你也跟着去看看吧。年轻孩子,总要玩玩闹闹的才好。”
代月斋还是有些犹豫不定,顾竹青一再求了,她才缓缓将帕子又重新收回去,松口说:“好吧,彩云,把我的襻膊拿来。”
顾竹青欢呼一声,连忙帮代月斋系好襻膊,拉着人走了。
而马球场内,刚刚打进漂亮一球的莫北慕拉着缰绳,骑在马上大声笑道:“还有谁敢与我对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