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来也算不得便利,怪不得还要选这办宴。
每位夫人都分有各自的屋子,曲径相通,圆润的鹅卵石铺地,苍劲挺拔的翠竹叶伸向路中,阴凉静谧,让人心神宁静。
走了一段路,隐隐传来不合时宜的争吵声,细听之下,有点像刚才离去的江夫人母女俩。
“阿娘,我都说了我和他没有什么!”
“子怀不会乱说的。”
“您宁愿相信一个外人都不相信我。”
“跟我回去。”
“我不,我要去找他娘说清楚!”
“听话,哪家姑娘成亲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欸!你这丫头……”
江倚宁气冲冲地跑出来,迎面撞上月媞和南湘王妃,两人站在原地未动弹,她看着二人也有些不自然,飞快行了一礼离开。
等江夫人追出来,小祖宗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小女胡乱从府里过来,真是打扰了王妃。”
“哪里的话。”南湘王妃道,“别院路多,怕江姑娘迷路,我让几个人跟着去吧。”
“麻烦王妃了。”
她按了按太阳穴,惆怅映在眉上,不欲多言的样子,她们也不好多问。
“夫人来的路上,倚宁她可有同夫人说些什么?”
思索片刻,月媞摇头道:“未曾。”
江夫人没有办法,道过谢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屋内汤泉呈圆状,漾漾水色下,碔砆为底,透出浅红似玉般的润质,石砌成岸,雾气蒸腾,氤氲满室缭绕,宛如仙境飘然。
树荫茂密,遮蔽之下更添凉意,立在室内,却热意悠悠,暖和得紧。
常以温汤洗浴,可美容养颜,有舒筋活络等功效。
南湘王妃准备颇多,还带了许多湘州特产,大家聚在一起品茗谈天。
“这茶香浓郁清正,茶色洁净质清,王妃果是有品味之人!”
“闻起来还有缕缕花香,甚是不错。”
“说起这茶来,所谓茶性发于水,《茶经》有言: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想必王妃是用这山中清泉泡的?”
南湘王妃放下手中茶杯,道:“陆夫人真是敏锐,正是刚收集的山泉之水,回味甘冽,最是清鲜。茶也是湘州所来,数量不多,品相最好的都献给了陛下,这还是存的一点,平日断是舍不得拿出来喝的。”
众人听说是贡品,顿一看手中的茶,都觉得珍贵许多,细细品味起来。
佐以茶点,香软可口。
一个婢子从外面进来,脚步匆匆,附在南湘王妃耳朵旁说着什么,一听完,她脸上染了几分凝重,向婢子吩咐几句。
“王妃,可是出什么事?”一位夫人关切道。
南湘王妃一笑:“怎会,有点小事,已经处理好了。”
“老大,来了这么多人,我们偷谁好啊?”
“你傻啊!你看这么多人,有穷的吗?随便摸点儿都够我们吃了。”
“哦。”
两个男子趴在山坡上,半个身子都埋进树叶堆里,悄声商量。
“那我们什么时候下去?”半晌后问道,没人应他,试探性地唤了一声,“老大?”
“哎呀别吵吵!”老大将他凑过来的脑袋一把推开,“待会跟着我就是。”
小跟班一缩脑袋,看老大眼睛紧紧盯着下面、一动不动,他也顺着看去,见到几个人影,把眼皮夹起来,方才看清楚。
美人?
他一下疑惑,来的不都是半老妇人吗,怎么还有这么好看的。
“老大,我们是来偷东西的对吧?”
老大没理他,他也不闲着,一脸谨慎,四处望望,生怕有什么动静。
良久,被唤作老大的人才站起来,掸掸身上树叶,拉着他顺着一处隐蔽的矮坡滑下去。
小跟班趁着最后看了一眼院内,人影已经不见了。
“快点!”老大转头一道。
“好好好。”
江倚宁气不过,无力化拳砸在桌上。
“小姐……”婢子心疼,拿起她的手看了看,“咱再想想办法,别伤着自己啊。”
指甲嵌入掌心,刻出鲜明的痕迹,掌边充血红了一片,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任由婢子掰开她的手指。
阿娘不准她出门,费好大力才跑出来,租了辆马车没想到都是坏的,眼下又被阿娘拦住,见不到人,辩也无处辩!
要怎么办?
一声清脆从窗边传来,婢子还拉着江倚宁,看到缝隙中一点阴影。
“谁在那?”
哎哟,被发现了!
他低声暗骂“小兔崽子”,一拳捶给面前的人。
跑!
只做了个口型,被捶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前人都跑远了,里面动静越来越近,忙撒丫子追上。
“小姐,有人!”
衣角消失在墙角处。
江倚宁迅速到她旁边,窗外树枝繁盛,地上有几段枯枝,一结合方才的声音,很容易让人想到有人在此地偷窥。
“喊人追去。”
主仆二人不会功夫,刚才恍然一看又是男性,她俩对上没什么好处。
别院守卫不多,往外走了一会才看到两个,听闻有人溜进来,急忙喊了更多的人去寻,有人去将此事禀报王妃。
宴上南湘王妃听闻事情经过,不久就散宴,言罢让诸位夫人务必要去体验一番汤泉。
最初她想与月媞好好说云清的事,将两人屋子安排在了一块儿,这下顺路一起,她去处理事情,倒是不好瞒着她。
下人来秉,她也没刻意避开月媞。
“王妃,人已经抓到了,在后院里。”
不知情的人听闻,微一讶异。
“莫担心,两个小贼而已。”南湘王妃宽慰道。
柴房中,两个贼人被绑成两团粽子,倒在地上奋力挣扎,不知从哪弄来的乌黑破布塞了满嘴,看到有人进来呜呜发声。
侍卫上前踹了一脚。
“动什么!”
王妃还在外等着,随手将两人一提拖了出去,磨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噪声。
“王妃,就是他俩。”
一人上前,将手中包裹打开:“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东西。”
金银细软胡乱躺在上面,皆是女子所配饰物。
南湘王妃看着二人,抬手示意让他们说话。
被闷久了,破布刚一扯开,两人就张大嘴巴汲取新鲜空气。
王妃旁边的人审问道:“你们两人来这儿,意欲何为?”
堵的那一会儿,老大腮帮子都僵了,在肩膀处蹭蹭缓了缓,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手脚动弹不了,眼瞅他们又人多势众……
“唉哟!”被人一脚提到痛处。
“回话!”
他痛哼两声,偷来的东西都被摸出来了,还要说什么。
“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日子揭不开锅,只能出来偷点东西糊口。”
“你们有手有脚,出去干点活也好,何至于做这种事!”
老大叹气,脑袋支得累了往地上一躺:“哪那么好找。”
“既然你们东西都偷到了,为何会在江姑娘的窗前被发现?莫非、还有所图?”
他忙道:“不敢不敢!路过而已,路过而已……”
小跟班看得分明,被他们称作江姑娘的人,像是他们还爬在山坡上看到的人,长相不清,看衣裳颜色有点像。
那人见他样子,把他嘴里的破布也扯出来:“你有什么想说的?”
见问到自己,他害怕地缩了缩。
“我们啥也没干,别问我我不知道……”
审问的人摆手,是个没用的。
带下去再继续问,朝中这么多高官夫人在这里,要是出了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就看怎么处理了。
江倚宁寻了过来,南湘王妃见她毫发无伤,彻底舒了一口气。
月媞斟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被那两人打岔,江倚宁反而冷静下来,一时冲动解决不了问题,还得从长计议。
“我阿娘她侄子,年关过后就赖上了我,硬说我对他有意,还说什么非我不娶。”
“跟娘解释了好多次,她都不肯信我,把我禁足在府里,今日听说那小子她娘也来了,才偷摸跟着出来。”
“后面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说完后不确定地看向月媞,心中带了忐忑。
亲娘不信她,一时遇见个能说上话、又年龄相仿、还帮了她一程的人,不忍将前因后果都与她说了。
“江夫人,为何如此相信他?”
“我身边出了叛徒,婢子偷了我写字的纸,连着贴身衣物和一些常用的首饰送给他,我娘拿到时就是以我笔迹写的诗。”
“你相信我吗……”
月媞感受到她话里的不安,这事关女子名节、一辈子的事,再怎么都有点慌。
“当然,姑娘也没有骗我的必要。”
江倚宁顿时感动,拉着她的手像寻到知己。
“他说我是一时使小性子才会如此,可我根本就没与他说过几句话。”
两人一起想着这事,江倚宁就像找到主心骨一样,把自己多日来思索的法子都说了出来。
“我找人查,说他在外风评一切正常,邻居都道是个安分守己的公子,没人说什么不妥。”
想起这结果,江倚宁气得牙痒痒:“世家公子有几个是真正干净的,我不信他真这么有能耐!”
“他要是做过什么,必定会留下痕迹的。”
“对!我再仔细查查他从前做过的事,总有人记得。”
污蔑女子与他有染,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听江倚宁提起,也不像是市井无赖,不过这行径,跟泼皮也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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