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手里的书,封面干净,没什么异样。
涂着蔻丹的手指随意翻阅了一下,看清内容后……“啪”一声大力合上。
月媞:…………喜婆怎么,怎么如此……
在人前明目张胆地拿出这种书……
裴闻璟站在她旁边,目力极佳,自然也看清了内容。
他轻咳了一下,军中将领知道他娶亲,也不知塞了多少给他,还说都是压箱底的宝贝。
红烛“噗噗”燃烧,静下来还能听到外面喝酒作乐的声音,裴闻璟身上的酒气似乎渡过一些给她,月媞感觉也有几分醺意。
“早些歇息吧。”裴闻璟道。
“……嗯。”
满头珠钗还在云鬓上,月媞在梳妆台前坐下,打理自己的头发。
裴闻璟今日被他们灌了许多酒,忙碌一天,也有些疲乏,本以为能直接睡下,没想到她却忙了起来。
大约拆了一半头发,脑后的珠钗看不见只能摸着找,平时都有阿依,她还没有真正自己解过发,这时动起手来,头发绕在一起,一取就扯着了头皮。
手中感受到发丝的断裂,月媞轻“嘶”了一声。
偶然听见叹息一声,裴闻璟走过来,将她勾住的发丝取出来。
只是饰品精细,他低估了这件事的难度,向来没做过这样精细活的将军,也被难住了,动的好几下,月媞都忍不住皱眉轻呼。
裴闻璟皱眉,对他来说,上阵杀敌都要比这容易许多。
“拿剪刀绞了吧。”夜色深了,头发上耗了许多时间,月媞从桌上拿了剪刀递给他。
裴闻璟纠结了一下,接了剪刀,却没剪下去,放过她的头发,道:“我去把你婢女喊来。”
“嗯。”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裴闻璟搭在门上的手顿了顿,察觉有几分古怪,随后慢慢打开门。
外面没有人……
守岗的侍卫、月媞的婢女一个也没有。
太安静了,裴闻璟将门立马关上,发出“砰”的一声。
门关上的瞬间,一支箭破空扎进门框。
月媞听见关门的声音,转头看向他。
裴闻璟不想吓她,将门关好,走到她身边道:“外面没人,可能出什么事了。”
月媞点头,可能去喝酒了,只是阿依怎么也不在。
裴闻璟却道:“你去里间待着。”
月媞不解,但还是听话地起身,问道:“怎么了?”
“外面有人。”
话音刚落,几只利箭穿破窗纸射在桌上。
“快进去!”裴闻璟半推着她到了里间。
裴闻璟转身就要走,月媞顺势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将军?”
“我出去看看。”
说着就贴墙边往外走,指尖一扔,烛火“噗”地一声灭掉。敌人在暗,又用的箭矢,他们在屋里占不到上风,此时府卫不知出了,不过要不了多久,也会发现这边情况。
只要动静足够大,刺客肯定待不住。
烛火熄了两盏,屋内光线略微昏暗。裴闻璟直接轻点一脚从屋中掠过,墙上闪过一抹残影,五支箭紧随其后就打了进来。
裴闻璟捡起最近的一支,瞧了片刻,没什么标记,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普通的箭,要么是为了隐藏身份,要么是
是什么人?挑这种时候刺杀。
将军府自建府来,只有最初有仇家敢来行刺。
月媞不知情况,只听见有箭矢破入的声音,心底有几分担忧。
裴闻璟侧身到门旁,一把拉开。如刚才一样,马上就有箭朝他射过来。
他看了一眼,准头一般。
随后眼神一冷,徒手将手中的箭朝着一个方向掷过去。
“唔……”
裴闻璟耳朵微动,一侧的房檐上传来一阵闷哼,带动瓦片发出碰撞的脆响。
刺客见苗头不对,对着门内连发几波攻击。
看这架势也不过十来人,借着箭势掩护,院中又跳下数十人。
裴闻璟快速移动,小心躲避攻击,院中站了一圈黑衣人,手里拿着剑,蓄势待发。
府里能混进这么多人,看来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还穿着红色喜服,从宴席上下来,并没有佩任何武器,手里只有刚才帮月媞理头发时取下的一根金簪,还有几支珠花。
“来吧。”
刺客闻言,一涌而上,手中长剑全往他身上招呼去。
裴闻璟迅速踩着剑,凌空而起,狠狠踢向迎面扑来的黑衣人,从空中抓过掉落的剑,挽剑就地滑行,刀风凌厉,延迟片刻,血雾漫天。
被攻击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再感受到自己脖子汩汩流出的温热,直接倒在地上。转眼间黑衣人就损伤了大半。
剩下的人见状谨慎片刻,又不留余力地攻击上去,刀剑相击,发出尖锐的刺耳声,打得一片火热。
月媞听着外面打斗的声音,猜到对方人数应该不少,担心裴闻璟寡不敌众,可她不会武功,出去也只能给他添乱。
四处看看,里间只有一扇窗户,没有往外的出口。
此时,她眼神却注意到纱幔边上,有一道移动的黑影。
手里紧握簪子,尖端朝外,她肯定打不过,只能往窗户旁小心移动。
悄声推开窗,踩到凳子上。她看到白色的剑光审到帘子中就要挑开。
一时顾不得什么,往外面一跳,裴闻璟就在不远的地方,月媞忙喊道:“将军!”
裴闻璟分神看往她这边,顺手解决掉两个人,眼神一抬,道:“蹲下!”
月媞急忙往下一缩身子,就感受有什么东西从头上飞了过去。
裴闻璟已经跑到她身边来,地上倒了一大片人。
他将月媞扶起来,借着月光,月媞看到一根簪子径直插在黑衣人的眉心,他从窗口倒下来,落在地上,手中的剑还保持向前的姿势。
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如果晚几步,或者裴闻璟没及时发现她,现在躺在这里的,应该就是她了,心中颤动舅舅不能平复。
裴闻璟看她脸色卡白,惊愕未定,出声安抚了几句。
“他们,都死了吗?”月媞没缓过来,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石板上有一滩一滩的血迹,黑暗中只能看出那明显暗沉的反射。
“嗯。”裴闻璟违心道,“没有刺客了。”
他其实留了两个活口,眼下应当没死透,不过看她害怕的样子,也就没说真话。
月媞去看天上的月亮,似乎都红了几分。
一阵急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看着已经倒地的刺客,跪地请罪:“属下来迟,请将军定罪。”
裴闻璟将她掩在身后,并没有追究,只道:“将这里处理了,再去查查何人所为。”
“是!”
为首副将铿锵应道,他们在这里没出到力,要是还查不到是什么人,怕是也不能待在将军身边了。
裴闻璟转身看月媞,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一样。
“方才情急,用了你的簪子,改日赔给你。”
月媞望着他道:“只是一根簪子,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她又想起那个簪子,正中眉心,血顺着伤口流满了半张脸,眼睛瞪大,尽是不可置信,一招毙命,头骨应该都刺破了吧……
裴闻璟看她沉思,一见脸色就知不是什么好事,拍了拍她将她心神拉回来。他本是想说点什么转移她的注意力,没想到好像更糟了。
“今晚不睡这里了。”
月媞点头,她对府里不熟,自然听他安排。
尸体还没全部清理完,要出去必要经过旁边,月媞闭眼脚下有些抗拒。
腰间感受到一双有力的手,是裴闻璟揽了她的腰,睁开眼睛随即天旋地转,一把被他横抱在怀中。
月媞被吓了一跳,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袍,看到方才还穿在他身上的外衣被扔在了地上。
裴闻璟解释了一句:“染血了。”
“嗯。”月媞鼻尖贴近他的衣物,酒气与那一股血腥气都减轻了几分,轻微地又凑近了一点,像是要将自己蜷起来。
他却没走大门,抱着她踩着瓦片,踏上了屋顶,在院落顶上穿梭。
月媞听见耳畔的风声,睁开眼睛,才发现他竟然抱着她飞檐走壁!两手更加用力地攥紧他的衣服。
腰间和膝弯的两只铁手将她抱得很稳,应该不会掉下去。
只是乍一看,离地面有点高……
夜风幽凉,地上有小厮见到屋顶上人影,忙喊同伴:“上面怎么有人,府里进刺客了???”
同伴定睛一看,打他脑袋:“什么刺客,你仔细瞧瞧,穿着喜服,是将军跟夫人!”
他又仔细瞅了瞅:“好像是哈!”感叹道,“将军跟夫人感情真好!”
裴闻璟将她放在一处卧房前,月媞踩在厚实的地上,还有股不真实感,脚底虚浮。
他又结结实实扶了她一把,干脆就没有再放手。
院里也有下人,见他们来了,也没问缘由,尽心尽力将洗漱东西备好,又备了热水。
月媞感觉到手中有一片濡湿,拿起一看全是血,她没有受伤,那只能是裴闻璟的了。
“将军你受伤了?”
血色跟喜服融在一起,不好分辨,不过月媞还是看见他右手手臂处,衣服被割了一条大口子,隐隐可见血肉,带着伤还抱着她走了这么久。
裴闻璟看了一眼,好像才知道这道伤口,道:“小伤,无碍。”
月媞皱眉:“怎么会呢,留了这么多血。”说着把手举起来给他看。
他不置可否,准备简单收拾一下。
“我去拿点伤药。”月媞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人已经跑出门了。
不是吓着了吗,还有力气跑,裴闻璟失笑。
很快,月媞就拿了东西跑回来,他好奇她去哪找的?
“外面有下人,找他们就是啦。”
月媞怀疑他是不是伤得糊涂了。
伤在手臂,月媞本想拿剪子剪掉,裴闻璟就已经脱了一只袖子出来。
一条一指多长的伤口,还渗着血。擦掉血迹后,伤口上还沾了一点衣料,月媞怕弄疼,拿小夹子一点点夹了出来。
“上药了,可能会有点疼。”
月媞对他伤口轻呼了呼,轻柔地一点点上药,确认好位置后用纱布缠好。
温柔且认真。
“好了。”终于,她松了一口气,包扎好了。
自始至终都像小猫舔舐一样,裴闻璟没感觉到什么痛,反而看到绑着的双耳结,有些想笑。
月媞不好意思道:“晚上没有大夫,我技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