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再次心平气和地坐回棋桌上时，氛围难免有些许的尴尬。
东方染云拿着棋子垂眸故作思考。
桓竹月则在内心疯狂吐槽，她正吐槽得火热朝天，系统突然冒泡了。
【嘿~~~宿主！】
桓竹月有些后悔让它更换招呼方式了，这个“嘿”的方式，实在是太喜感。
“系统2号，你来得正好，能不能帮我找找其他完成任务的途径 ，这个NPC快将我逼疯了。”
【宿主，告诉你个好消息，此时你师尊对你的好感度是 -100。】
桓竹月：“···”
怎么说呢，还是有点意外的。这个东方染云的性格真的就是十分的奇怪。莫名其妙的好感度直降-500，下几手棋好感度又立即飙升400。
“系统2号，是不是我多与之对弈便可以刷好感度？”桓竹月问道。
【宿主，根据我这两天检测的结果来看，好感度与对弈可能有关，也可能无关。他对你的好感度也一直在起起伏伏。本系统惭愧，分析不出他变化的原因。】
桓竹月又问：“为什么分析不出原因？你个系统分析不出原因，谁还能分析得出来。”
【宿主，你师尊升降好感度，完全没有任何事件驱动。比如他思棋之时，你不动他不动，他的好感度就有莫名其妙的波动几波，一会ern向上猛窜200，转瞬又向下猛跌300。】
桓竹月内心翻了个白眼，这破系统，当真是没一次靠得住。
【宿主，你师尊这种款式，若是连本系统这种极擅攻略男主、男配、师尊、魔尊、反派······的都无法找出他好感度变化的缘由，本系统只能奉劝宿主你一句：少说话多做事，自求多福，好自为之。】
“呵~~~我谢谢你！！”桓竹月语气十分的敷衍且不快。
【宿主，不客气。若是您真想感谢本系统的话，建议您给个万星好评。】
万星好评！
这系统可真敢想呢。
这个破系统既然靠不住，那只能自己出马研究分析一下对面那个心如海底针的东方染云。
桓竹月抬眸直勾勾的望着东方染云半晌，倏忽，她眉头往下一压，随即抬手揉了揉后腰：“哎哟喂~~~这年纪大了，身体当真是差，刚刚就那么轻轻碰了下地，就腰疼腿疼头疼的。”
“师尊你一把年纪了，看起来却跟二三十岁似的，体格健硕，精神气也极好，一点也看不出师尊是几百岁之人呢。不知师尊是否有什么养生与保养之法？”
记得之前看过一本《人际交往秘术》，上边写着人际交往时，氛围如若冷场、尴尬、不和谐，破冰的最快方式便是探讨一些无关紧要、不严肃且对方擅长的话题，或是对方的爱好兴趣。
主打的就是一个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越战越勇
但她那便宜师尊，拜师后，见面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而他的兴趣爱好桓竹月只知道一个。
——下棋。
就是那···棋术烂可以。若与东方染云探讨棋术，她十分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言语与表情，到时候解释起来怪麻烦的。
除此之外，桓竹月能想到的，无关紧要的、不严肃的、且对方擅长的话题，便是他岁数够大，保养得极好格外显年轻这一条。
对面的东方染云怔了一怔。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用“一把年纪”来形容他，就很·····气，但又找不到理由反驳，毕竟她说的是真实。
他抬头审视桓竹月一圈，声音冷冷道：“少说话，便能长生。”
桓竹月压根未深思他的话中之意，只顾着赞叹那本《人际交往秘术》神奇。
随后，她努力扯出一抹标准八颗牙式微笑，又接着问道：“师尊平日喜欢做些什么？像我平日就喜欢····喜欢····”
“喜欢浇浇灵植？”
桓竹月喜欢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一件积极上得了台面之事，只能憋出个浇田来挽挽面子。
东方染云将手中的棋落下，一会儿又将棋拾起，始终不搭理她。
桓竹月等了大半盏茶，脸上八颗牙式的微笑已经收得只能两颗牙，又问道：“师尊，弟子看刚刚那些人不像是····岷川之人。不知师尊是得罪了哪方神圣？”
绿卿峰中设日月星辰阵，阵法可抑制修为，桓竹月对其强大，深有体会。就连青山宗的掌门都得徒步上山。可刚刚那些黑衣人，不仅能在绿卿峰中穿梭自如，还能随意调用灵力御剑攻击。
所以桓竹月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那些人并非岷川之人，极有可能是····神界之人。
东方染云将手中棋子落定，抬手望着桓竹月，冷冷道：“本尊得罪他们？”
桓竹月看着他一脸铁青，十分有眼力劲儿的改了下文字顺序，道：“他们····想要得罪师尊？”
话有语病，也没法了！
东方染云整张脸都垮成一个“不开心”字样了，她这个小小灵士只能尽量顺他意说话。
东方染云仅道：“专心下棋，勿要分心。”
桓竹月低头看了看棋盘，局中黑子弱而散，不成气候，又无回旋之地。
这盘棋比上一把更加的不堪。
桓竹月身子往后靠了靠，道：“行棋观大势，落子谋全局。棋至中盘动须相应，彼强须自保，势孤则取和。”
“师尊喜第一手行天元，连失数子才得一先。然而，师尊后续行棋，应弃之子不弃，应逃之子不逃，应救之子不救，应攻之子不攻。”
“落棋既不弃不逃，又不救不攻，势必步步错，步步输。”
桓竹月执起一棋落下，缓缓道：“师尊，承让。”
东方染云端随手一挥，收了棋盘，问道：“按照你的说法，本座的棋岂不是没有一步是对的。”
差不多。
桓竹月扯了个笑，道：“师尊，弟子有个大胆的想法。”
东方染云轻轻“嗯”了一声，以示应答。
“师尊，弟子师从顶级棋艺大师，棋术精湛，登峰造极。”桓竹月说得一本正经，又十分认真。
“然后呢？”东方染云听得有些莫名其妙，道：“上一个在本尊面前嘚瑟之人，如今已化作一副白骨。”
“····！！！”
桓竹月震惊，但震惊之余又开始谈起正事，她道：“师尊，弟子知道您极为热爱下棋，所以弟子想将毕生所学得棋术都免费赠送给师尊，只盼师尊能在弟子平日修炼之时，可以指点弟子一二。”
“本座并不热爱下棋。”东方染云说着，眉头不由得皱成一个川字，接着道：“而且，你上次明明说本尊棋艺是一骑绝尘。难不成你是在作耍本尊！”
桓竹月：····
那都过去多久了，不带翻旧账的啊！而且，“一骑绝尘”在当时那个语境之下，应该算上什么褒义词吧。
果然，撒下一个谎，日后便会结出无数个谎。
现下她也只能耐着性子狡辩：“师尊，你棋艺一骑绝尘与弟子师从棋艺大师有何关系？”
“弟子只是想表达自己是经过系统性学习过的罢了，若是能与师尊的天赋异禀相互结合，想来定会举世无双，独一无二。”
一旁的东方染云指节敲击着桌面，凝着桓竹月的目光凌冽如寒冰。随后招了招手，示意桓竹月上前。
桓竹月稍作犹豫，起身朝他挪了几步。
东方染云见状莫名有些气。
他是越想越气，气到极致，指尖灵力流转，桓竹月身后突现一股力量，将她推得往前踉跄几步。
东方染云起身，二人相对而立。
他比桓竹月高出一大截，抬手一掌捏住桓竹月的脸颊，道：“本尊最恨被人欺骗。若再有下次，本尊便拔了你的舌头。”
他声音不带一丝起伏，冰冰冷冷。
桓竹月并不畏惧，仰头直视着他的双眸，答道：“弟子不敢。自古以来，师尊都是需要指点弟子修炼的，这点还请师尊牢记。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当一日师尊教一天徒。”
“伶牙俐齿，巧舌如簧。”东方染云眸中莫名闪过一丝柔和，随即甩开她的脸颊，指尖两个清洁术瞬成。
再翻掌时，手中凭空出现一枚星辰坠饰，他道：“此物名为夜星辰，带上它，便能不受绿卿峰日月星辰阵影响。可使用术法，可驾驭飞行法器，亦可感应天地灵气。”
那枚坠饰硬币子大小，形如水滴，通体墨色且透明，好似一枚玻璃珠，质感更加细腻。另外定睛细看时，能瞧见坠饰中星光点点，流光溢彩、璀璨夺目，仿佛当真是从天空中掉落下来的一片真正的星辰一般。
桓竹月望着他手中坠饰，心中竟生出一丝犹豫。
怎么说呢，宝物是宝物，但是太贵重的话，容易给自己惹事端。
就好比一个乞丐，前几天还在路边衣衫褴褛地乞讨要饭，转眼身上就挂着一袋子钱出没，就很容易成为焦点。
她，桓竹月，那是一向低调至极。
桓竹月凝思片刻后道：“师尊，此物过于贵重，弟子不敢收。其实弟子还挺喜欢爬石阶的，弟子身体弱，可以借此锻炼锻炼。”
“怎么，你又觉得本尊是在同你商量么？”东方染云抬眼瞥了桓竹月一眼，眉头又紧了几分，道：“以后随叫随到。若超出两盏茶，本座便将你扔下绿卿山。”
啊这~~~~东方染云那该死的霸总buff，整得桓竹月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虽然她希望东方染云在修炼上指点一二，但她并不想成为他随传随到的奴仆。
万一他三更半夜抽风，若是在某个不合时宜的时机抽风，如何两盏茶内到岗！
看着他皱成一坨的眉头，桓竹月非常识趣地接过了坠饰，弯腰谢道：“谢谢···师尊。若师尊无其他要事，弟子便先行下山了。我那平香斋的门还未修缮。”
东方染云挥了挥手以示同意。
桓竹月转身出了屋子，东方染云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竟莫名生出几丝熟悉之感。
准确来说，不仅仅是这一次，而是与桓竹月见面的每一次，都会有某个瞬间让他产生熟悉之感。那感觉似是万年以前就让他心神一震一般，又似找寻见了什么重要之物一般欣喜。
他来此地已有三百余年，总觉得此地有要找之人，只不过是他忘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