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有点多。
苏杳杳不知不觉就有些困了,她慢吞吞地软下身子,拥着被子睡了过去。
房间里只剩下从窗棂透进来的月光。
衣物摩擦的声音逐渐归于平静,只剩下女孩平稳清浅的呼吸。
黑暗之中。
谢扶清缓缓睁开眼睛,他本就眼盲,所以哪怕在黑暗中都格外敏锐。
同房间的小姑娘让他想起了在恶鬼庞酣眠的无害动物。
他起身,循着记忆无声走到矮榻旁边。
暮色沉凉。
丝丝缕缕的冷意侵扰着这具身体。
谢扶清长睫轻颤,半张精致冷然的脸被月光装饰如同悲天悯人的神像。低头看着床上的小姑娘。
他无法视物,却能感知到女孩身上全然不设防的气息。
他突然意识到了女孩有点像是什么。
团雀。
一次雨天的时候,谢扶清捡到过一只幼小的团雀。
羽毛被雨水打湿,在他的掌心瑟瑟发抖。
握在掌心,弱小又纤弱的一只,甚至可以感受到小动物的颤抖。
谢扶清始终记得,那停留在指尖的温度。
同时也无比脆弱。
只需要稍微用力,就能掌握它的全部生死。
现在的苏杳杳也一样。
谢扶清并不算是什么好人。
闻禅大师当年带着他游历四方也并不是因为他天姿聪颖,那位老佛修一眼就看穿了谢扶清藏在皮肉下的凉薄淡漠。
带他修行,一开始也是存了渡化的心思。
谢扶清半掀眼皮,指尖蹭过衣摆。
周围寒意乍起,苏杳杳拥着被子,似乎被冷意侵扰,往被窝里缩了缩。
悉悉索索的动静传来,谢扶清身上的杀意不动声色,夜色绞杀掉月光,将深色推至一方暗沉。
他指尖探了过去,触碰到她的腕处。
一如同那次捡起团雀一样。
指尖触碰到的软肉细腻温暖,按照常理所说,夺舍之人,所附身皆是将死之人,夺舍之后,身体也会发生变化。
然而苏杳杳。
如他所想,小姑娘灵体活跃,并不是将死之人的僵硬和冰冷。
果然……
谢扶清指尖漫出点点流光,淡色流转,触碰到苏杳杳的腕处。
即使是修为尽废,灵脉寸断,杀死苏杳杳仍旧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但他微垂着眼,神色漠然,最终身上杀意尽褪,夜灯吹动他的衣摆。
片刻,男人收回指尖,侧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楚任何情绪。
或许是日子太过于无聊。
最起码现在,谢扶清现在并不想杀了她。
人之于他不过都是披着人皮的各种恶,所谓的温吞,所谓的无害,都是套在身上的假面。
他曾经看过无数人撕掉人皮,露出贪婪,嗔怒。
谢扶清并不否认这个过程很有趣,不过时间久了难免让人觉得有些无聊。
然而对于现在的苏杳杳。
他隐隐有些想要知道,这么个小姑娘,到底能露出什么样的内里。
他无聊的太久。
不要让他,失望啊。
谢扶清微微一笑,收敛起身上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