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八卦

乌云珠朝她使了个眼色,等着我速速就来。

彩霞欢喜应下,果然,格格还跟从前一样喜欢听八卦。就算宫规森严,也拦不住。

乌云珠换了一身家常衣裳,走到临窗大炕前,就见小几上已放好吃瓜小零食,瓜子花生和酸梅汁。

她喝了一口酸梅汁,冰镇过的,酸酸甜甜,喝得人神清气爽。

她朝彩霞招了招手,“快跟我说说,是哪里的热闹?”

彩霞坐到她对面,笑道:“是隔壁八爷府上的,今早刚出炉的新鲜事儿。”

“八哥府上出什么事了?爷也听听。”胤禟忽的从外头走进来。

彩霞忙站起行礼。

胤禟摆摆手,盘腿坐下,“说吧。”

彩霞看着自己位置被占,有些怨念,而且当着面说人家亲兄弟的是非,她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她又不傻,便低头看地缝。

乌云珠斜了胤禟一眼,不是说去书房处理事情吗,怎么又跟过来了,耽误她吃瓜。

大抵是她的眼神太幽怨,胤禟有些心虚,他轻咳了两声,“左右无事,我便想着多陪陪福晋。”

说罢,抓了一捧瓜子出来,剥开两颗递给乌云珠。

乌云珠接过那粒果仁,“爷若想留下,也不是不行,你得先答应不追究彩霞。”

她太想听那八卦,若是不让她听,她就会一直惦记,提不起精神做其他事。

“爷答应。”

胤禟说得毫不犹豫,主要是他也想听。

彩霞没了后顾之忧,便畅所欲言。

“奴婢是瞧天热担心福晋中暑,就想着去小厨房叫人熬绿豆沙,正好碰上了里头人在说八爷府的事,说八爷今早派人去找四爷借早膳了。”

才听个开头,胤禟就生气了。

“胡扯,堂堂皇子阿哥怎会去借膳?”

说是借,实际就是讨要,这跟大街上的乞丐有什么区别?

“小厨房那群老婆子,整日不知好好做事,就知道嚼舌,就该罚她们…”

彩霞止住了话头,不敢说下去。

“罚什么?”

乌云珠看着胤禟,眼里带着些许不满,这种人真的很破坏听八卦的氛围。

“爷要是不高兴,可以不听的。”

胤禟:…

他剥了两颗瓜子,递给乌云珠,陪着笑说:“爷没有,那个谁你继续。”

乌云珠也冲彩霞点头,示意她往下说。

“奴婢当时好奇得紧,就一直在外面听着,这才晓得皇上今早赐了八爷一桌菜…”

汗阿玛给八哥赏菜了?定是觉得昨夜罚得重了,今早后悔,所以赏菜做安抚。

汗阿玛果然偏心八哥。

胤禟酸溜溜的想着,结果就峰回路转——

“福晋您猜怎么着,皇上赏给八爷的是一桌苦瓜宴,每道菜都是苦的,根本咽不下去。八爷这才去找四爷借膳。”

“八福晋以为是小厨房的人作妖,训斥一番后,又将御膳房总管叫来责骂。

那总管说是皇上的意思,八福晋不信,就拿了盘子砸过去,好巧不巧盘子滚到了魏公公脚下,溅起的碎片差点刮破魏公公的脸。

八福晋当场脸就白了。”

乌云珠疑惑,“魏公公是谁?”

怎么听起来八福晋还有点怕那个魏公公。

“魏公公是梁九功的干儿子,魏珠。那小子生得好、机灵又识字,得了汗阿玛几分青睐,常在御前伺候。”胤禟及时补课。

乌云珠恍然大悟,难怪呢,得罪谁也别得罪御前的人,他们那“耳旁风”无时不在,比后宫的“枕头风”还厉害。

比如,胤禟对梁九功就挺客气的。

“后来呢?”

“魏公公说天热易上火,皇上让八爷八福晋多吃些,好清热败火,不要辜负皇上的心意。”

“噗”

乌云珠没忍住笑了出来,这是在讽刺八福晋火气重脾气大吧,讽刺完又送了一桌苦瓜,还是打着关心你的名义送过来,让你不吃都不行。

杀人诛心呀,康师傅太损了,不过她好喜欢。

“那他们吃了吗?”

“吃了吃了。”彩霞点头,“但他们先前用过四爷家的饭,已经饱了,后头吃不下,又不敢违抗圣意,只能特别特别慢的吃。

听说吃到后头,八爷脸都变绿了,八福晋更是吃到吐。”

咦,吃到吐,真够惨的。

“好!这法子真厉害,比禁足还狠呢。看她以后还敢耍威风不。”

胤禟不住喝彩,“汗阿玛不愧是汗阿玛,英明神武非我等能及。”

他可想不出这么损的法子,就是可怜我八哥,又遭罪了啊。

乌云珠默默了个赞,这话没错,康师傅可是全能学神霸总啊,你们这一串儿子绑起来都干不过他的。

彩霞看了二人一眼,说得吞吞吐吐,“她们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啊?”胤禟听上瘾了,开口催促,“不管你说什么,爷都不追究。”

“她们说八爷脸本就生得长,脸上绿了后,瞧着就更像苦瓜了…”

“噗哈哈哈”

这下连胤禟都憋不住了,他回忆了下,八哥脸确实很长,绿了后确实像……

“哈哈哈”

对不起啊八哥,但真的太好笑了。

这样的笑话怎么只能他一个人听呢,他要跟老十说去。

乌云珠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吃完小几上的零食,叫上两个心腹丫鬟,神采奕奕的去后罩房清点嫁妆。

果然,多听八卦多看乐子,生活有滋有味。

***

胤禟去了上书房,这还是他大婚后第一次来这。

站在屋外,看着里头上课的场景,叫他不由生出一种感概,“爷跟他们不一样,爷是成了家、领了差事的大阿哥”,颇有几分骄傲之意。

没站多久,课铃摇醒,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十阿哥第一个冲出来,看到胤禟立即惊喜的小跑上前。

“九哥,你怎么来了!”

“九哥不在,我觉得饭都不香了,走走走咱们先用膳去。”|

膳桌上,胤禟便将八阿哥府上的事说了,十阿哥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更是放声大笑。

十三、十四阿哥坐在他们对面,见十阿哥这般,好奇得紧,两人端着碗凑过来。

“九哥、十哥你们说什么呢,这么有趣,弟弟也想听。”

“去去去,这都是大人的事,你们这些小孩听不得。”十阿哥嫌弃的摆摆手。

十四阿哥撇撇嘴,“你不也是小孩?”

“我哪里小了,我十六,是可以成亲的人了。”

十三阿哥有理有据的反驳道:“汗阿玛说过,在上书房读书的都是小阿哥。所以,十哥你跟我们是一样的。”

十阿哥哑口无言,无助的看向胤禟,“九哥,你看这群弟弟,太不像话了,竟合起伙来欺负我。”

九阿哥先前升起的那股“骄傲”,这会儿进化了,进化成当哥哥的责任感。

他是在场中最年长的,有维护弟弟、替弟弟们解惑的义务。

“好了十弟,你这当哥哥的就别跟他们一般计较了。”

他又看向十三、十四,“你们俩想知道,九哥也不瞒你们,谁叫我是好哥哥呢。但是你们得保密,不能说出去。”

哇塞!九哥要说秘密了!

两个少年两眼发光,“好好好,好九哥你快说。”

“我也保密。”

嗯,这是谁的声音?

众人看过去,居然是十二阿哥。

十二阿哥跟其它皇子不一样,他是由孝庄太后的侍女苏麻喇姑养大,生母是个既没宠爱也没地位的贵人,相对而言,他的出身有些“低微”,他的性子就有些拘谨了。

他平日里不交好谁、也不招惹谁,在兄弟中是个透明人。

这主动凑热闹,还是头一遭呢。

实在是他真的太想知道,究竟什么事,能让十哥笑成那样。

九阿哥正是“兄长爱”爆棚的时候,很是乐意这位冰山十二弟的亲近,招呼他坐下,又将“八哥吃苦瓜长苦瓜脸”的事复述了一遍。

“哈哈哈”

十二还好,素来文静,笑得也克制,捂住了嘴小声的笑。

十三、十四年纪不大,又是被宠惯的主,笑得毫不克制,十分张扬。

胤禟听久了觉得吵耳朵,“好了好了,下午还有课,都赶紧回去歇息。”

“好。”

“谢谢九哥,这事听得我真开心,这个送你。”

离开前,十四阿哥把手里的鸡腿塞给胤禟。

胤禟看着这油光发亮的肥鸡腿,又想起十四笑得疯狂,会不会有口水溅在上面了?

咦。

他嫌弃的丢开。

兄长爱慢慢消散。

“老十,我也回去了。”

十阿哥有些不舍,“九哥,你记得多来看我啊。”

自从九哥成亲,九哥不来上书房了,九哥又黏九嫂,他跟九哥处的时间就少了。

“行,我记下了,你好好念书。”

胤禟走得洒脱,却不知晓他这一趟,引出了多大的风波。

***

皇子们下午的课程是骑射、布库,需要伴读、哈哈珠子们一起陪练。

男孩子之间,打过一架后,感情就迅速增进。于是趁着休息的时候,十四阿哥泄密了,将八阿哥府上的事捅了出去。

十四记性好、嘴巴子利落,还无师自通的解锁了表演技能,将早膳事件说得绘声绘色。

哎呦,今儿个居然能叫皇阿哥给我们表演?开眼了。

围观人群越来越多,十阿哥、十二十三阿哥的玩伴亦是悄悄靠拢,竖起了耳朵,比在上书房还要专注呢。

十四阿哥才十一岁,他的哈哈珠子都不大,在九到十二岁之间,还算天真活泼,这回抑制不住心头的好奇,纷纷围在十四阿哥身边发问。

“什么?八福晋把魏公公脸划破了?”

“什么,八福晋苦瓜吃到吐。”

“八阿哥脸绿了?跟苦瓜一样?”

“真的假的?”

十四可不接受质疑,脖子仰得老高,“小爷会说假话?”

“不信你们问十三哥、十二哥,他俩都听见了。”

被点到名的十三,觉得这样不对,之前答应了九哥要保密的,但也不能落了十四的面子,遂点头。

十二也点头,他确实没出声啊,不算泄密吧。

其实,这事多点人知晓,也无碍吧。八卦本就是要越多人讨论,才有趣嘛。

十二成功开解自己,毫无心理负担了。

“居然是真的!”众人惊叹!彻底信了。

阿哥们的伴读、哈哈珠子都是宗亲、重臣家的孩子,孩子们自觉阿玛见过八阿哥,纷纷回去求证。

“阿玛阿玛,你听说了吗?八阿哥吃不起饭,跟四阿哥讨东西吃。”

“阿玛阿玛,你见过八阿哥没有?听说他的脸跟苦瓜一样。”

“阿玛阿玛,跟你说个秘密,八阿哥是苦瓜成精了。”

众老阿玛:……

一派胡言!

但八阿哥脸是有点长,若将脸涂绿,是挺像阿,还真别说……

打住,不能想了。

………

年纪大些的哈哈珠子们不至于去求证,但免不了跟家中兄长议论此事。

于是,第二天.朝会上的众大臣,都没忍住,不时去偷瞄八阿哥。

**

胤禟可不知晓这“秘密”会传遍皇城,享受完当“长兄”的快乐后,乐哼哼的回了四所。

他先前派了小太监传话,让乌云珠自个用膳不必管他。

东次间安安静静的,他进去一瞧,福晋正在午睡,睡颜静美,忍住亲吻的冲动,乖乖在旁边睡下。

半个时辰后,两人都醒了,正琢磨着下午干点什么时,李大成进来了。

“爷,您早上吩咐的事,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