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出气

乾东四所。

“爷、福晋,乾清宫的梁总管来了。”

收到消息,夫妻俩心头一惊,他怎么这个点来了?

来不及多想,两人立即下床洗漱,重新穿戴,思绪也逐渐清明。

难道是毓庆宫的事叫汗阿玛知晓了,特意派人来问罪处罚?

想到这,乌云珠心头忐忑,又默默将八福晋埋怨了一遭。

胤禟心中也有类似猜测,又见自家福晋小脸崩得紧紧的,很是惶恐的样子,捏了捏她的手,安抚道:“别怕,汗阿玛若要责怪,爷替你挡着。”

这话不一定有用,但听着挺感人。乌云珠朝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笑容。

两人一到前院,梁九功便起身行礼,“奴才给九阿哥、九福晋请安。”

夫妻俩见他神色轻松,不像是来宣判处罚的,心头的担忧去了一半。

“梁总管深夜造访,可是汗阿玛那有了什么旨意?”

梁九功缓缓开口,“今儿在毓庆宫的事,皇上听说了,知晓九福晋受了委屈,特意派奴才给您送赏。”

说罢,将锦盒打开,露出一柄造型精致、色泽温润的和田玉如意。

看到此物,乌云珠这才彻底放下担忧,谢恩接过赏赐。

胤禟心里欢喜,叫人递了小荷包给梁九功。

梁九功收好,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他今晚跑了好几处传话,就这一处给了赏赐。

“不叨扰您二位休息了,奴才这就回宫复命。”

“何玉柱,去送送梁总管。”

……

收到了康熙的赏赐,危机解除,两人都有些亢奋,睡不着觉,又重新做起了妖精打架的游戏。

许是昨夜切磋耗费太多体力,乌云珠早早的就饿醒了,想要坐起来时,却觉得浑身酸痛,根本起不来。

因先前念书,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胤禟这会儿也是醒着,只是不肯起。

听到枕畔人的呻.吟,忙睁开眼,满是担心的问她:“怎么了?”

乌云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嗔他,“还不是怪你,。”

胤禟一脸的无辜。

乌云珠翻过身,捶了捶腰,嘟囔道:“今晚我要和你分床睡,你太禽兽了。”

哦……

胤禟恍然大悟,又忍不住窃喜,都是我太能干了嘻嘻。

但分床睡是绝对不行的!

胤禟狗腿子一般凑过去,殷勤小意的替自个福晋捏肩捶腿。

“昨晚是爷太孟浪,叫福晋受罪了,今晚一定克制自己。咱就不分床了,成不?”

“不成。”乌云珠拒绝得干脆利落。

还不行啊?那就别怪我了。

胤禟双手从她腰肢往上摸,到了咯吱窝那,轻轻一挠,身下的人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再问,“今晚不分床,成不成?”

“不成…哈哈哈成、我答应、不分不分…”

***

也就是胤禟还在婚期内,既不用上学也不用上衙,才有时间闹腾。

隔壁三所的八阿哥这会子已穿戴整齐,坐到了膳桌前,准备用完膳去衙门上差。

不过,桌上全是苦瓜配菜,苦瓜烘蛋、苦瓜酿肉、苦瓜炒山药、苦瓜焖排骨、苦瓜皮蛋粥……

这如何能下嘴?

八阿哥眉头紧蹙,“这是怎么回事?”

八福晋昨晚挨了训斥,本就不顺心,这会见到一桌绿油油的苦瓜,火气更是蹭蹭上涨。

“这群狗奴才,是打量我挨了训斥,就又开始敷衍本福晋了?”

小厨房的管事被叫到问话。

管事谨慎回道:“奴才不敢,今早去御膳房领食材,是膳房大总管叫奴才做这些菜的。”

好好的,御膳房怎么管起阿哥所的膳食来了?八阿哥有些疑惑。

八福晋怒气难消,厉声呵斥那管事,“御膳房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是三所的人,还是是膳房的人?

不想在这当差,就回内务府去,省得叫本福晋心烦。”

管事慌忙磕头,哭着脸说:“奴才惶恐,实在是膳房大总管只给了奴才这些菜,旁的不给啊。”

“呵!膳房大总管,好大的本事。”八福晋怒急反笑,“翡翠,去给我把御膳房总管叫来,我倒要问问他,哪来的胆儿,竟敢克扣阿哥所的分例。”

八阿哥没有出声,但心头存了同样的想法,定是昨晚汗阿玛训斥他的旨意,传出去了。

这些奴才一向拜高踩低,以为他被训斥失了圣心,就开始给他使绊子了。

也好,就由福晋好好教训一番。

上衙要紧,八阿哥拿起筷子,决定勉强自己吃几口,但这菜涩味极重,实在是难以下咽。

他招来门口的小太监,吩咐道:“小林子,你去九阿哥那…”

还未说完,便意识到不妥,如今的四所不再是九弟一个人的了。且出了昨日那档子事,他终究没脸向九弟求助。

他改口道:“你去四阿哥那,借一顿早膳过来。”

他和四哥都曾养在孝懿皇后膝下,情谊深厚,应当不会拒绝,且四哥又是个嘴严的,这事就不会传出去。

果然,四阿哥四福晋虽是不解,却也没多问,默默让人将饭菜装进食盒里。

不一会儿,小林子便拎着两大食盒回了三所。

看着这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八阿哥不由生出感叹,“还是四哥仗义。”

八福晋撇撇嘴,不就几个菜嘛,爷却感激得好似得了什么大恩典一般。

“爷快吃吧。”

“嗯,福晋也用。”

这顿早膳用到快要结束时,御膳房的总管郎柱来了。

“奴才给八阿哥、八福晋请安。”

看到来人,八福晋心底的小火苗重新燃起来了。

“郎柱,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克扣阿哥所的用度!”

郎柱急忙跪下,“奴才不敢,奴才都是照规矩办事啊。”

“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照规矩办事?瞧见那一桌苦瓜没,你倒是跟本福晋说说,哪个皇子阿哥的份例是这样的。”

“我是挨了训斥不假,可我还是主子,岂容你们这些奴才轻贱?”

说完,八福晋抄起一盘苦瓜烘蛋,砸在了郎柱的肩上。

郎柱闭着眼,承受了这一击,之后低头回话,“奴才惶恐,奴才并无一丝僭越之心。”

“这顿苦瓜宴,实是皇上吩咐备下的,奴才只是奉旨行事。”

“奉旨行事?”八福晋压根儿不信,“郎柱,你竟敢用汗阿玛来压我?你真是不将本福晋和八爷放在眼里了。”

又抄了一盘苦瓜酿肉砸过去。

就在这时,外头传进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哟,这是怎么了?”

听见这声音,郎柱心头一松,他的救星可算到了。

八福晋派宫女过来请他时,他就觉得要出事,趁着换衣裳的空当儿,派了小徒弟去请魏珠魏公公。

魏珠是梁九功的干儿子,八阿哥也给他几分面子,笑脸相迎,“魏公公怎么来了?”

魏珠见到一身狼狈的郎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皇上听说八福晋最近火气旺,特意叫御膳房做了些苦瓜配菜,好叫您二位吃了能清热消暑,败败火。”

还真是汗阿玛的意思?

八阿哥暗暗攥紧了拳头,明明昨晚就给过惩罚了,今日怎还要来羞辱他们?

魏珠佯装才看到桌上的苦瓜,惊讶道:“八爷和八福晋还没用呀?皇上用心良苦,您二位可别辜负了啊。”

说罢,一甩拂尘,立在桌前,笑眯眯的看那二人。

确实用心良“苦”啊。

八阿哥和八福晋对视一眼,默默坐回膳桌前,享用这顿苦瓜宴。

苦瓜口感本就不好,且他们用过膳,胃里已是七八分饱了,再进食,那就是煎熬了。

八阿哥极为懊悔,他今日不该逞一时之气,哪怕饿着肚子去衙门,再打发小太监出去买小吃食,都比现在强。

他今日本不必受这个罪的。

***

四所。

经过胤禟的按摩,乌云珠身上的疼痛当真舒缓不少,她有些惊讶,“爷怎么会这个?”

他不该是等着别人伺候吗?

胤禟略显得意,“爷小时候学功夫,顺带学的。爷这手艺,不错吧?”

“岂止不错,非常好。”乌云珠从不吝啬夸奖。

“那有没有什么奖赏?”胤禟得寸进尺。

乌云珠便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下,“有啊,奖励你今晚侍寝。”

“你你…侍寝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吗?”胤禟惊得双眼都瞪圆了。

乌云珠理直气壮望着他,“咱们闺房内的悄悄话,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爷还要跟旁人转述?”

那倒不会。福晋说得没错,闺房内好像什么话都可以说。

胤禟回味着福晋方才说“侍寝”时的情态,觉得特别可爱。

瞧着阳光渗进了屋内,两人不再磨蹭,下床洗漱用膳。

膳后,乌云珠同胤禟商量,“爷,我想去探望三嫂。八福晋昨晚原是冲着我去的,三嫂是为了维护我才受了冲撞。”

胤禟点点头,“应该的,三嫂有喜,咱们也该送一份礼。”

“嗯。”

两人吩咐心腹去库房挑选礼物。

出门的时候,胤禟将李大成留下,“你去查查四所内的宫人,昨日都见了哪些人、说了些什么话。”

李大成心思敏捷,一下就明白九阿哥想查什么了,“是。”

三阿哥住在乾西头所,到那要穿过御花园。正值初夏,园子里草木葱茏、百花争艳,景色极美。两人一路走过去,遇见了好几位赏花的妃嫔。

乌云珠不由得感叹,还真是“春色满园关不住”啊,也难怪某些剧爱把御花园设置成偷情点。

乾西头所。

乌云珠走进小院,便看到三福晋坐在躺椅上,闭目晒太阳,边上还有个念话本的宫女。

这日子真悠闲。

“三嫂,我来看你了。”

三福晋忙睁开眼,招呼两人坐下。

乌云珠将礼盒放到石桌上,“昨日三嫂受了我连累,才遭此一劫,好在三嫂和小侄儿福气大没出事,不然我往后不敢来见你了。”

三福晋拉过她的手,安抚道:“这怎么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八福晋。不过她这回可算受教训了,看她往后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教训?什么教训?”

“你俩还不知道?”三福晋随即把八福晋被禁足、八阿哥被罚俸的消息告诉二人,又凑近了跟乌云珠咬耳朵:“说实话,听到这个消息,我可畅快了,都不需吃药,身子就好全了。”

乌云珠用力点头,出了闷气,心情爽快,心情好自然百病全消。

胤禟也觉得解气,不过心底还是有一点点难过,八哥果真被郭络罗氏连累了,但他不敢表现出来,怕福晋不喜。

呆了小半个时辰,夫妻俩起身告辞,出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三福晋的长子,弘晴。

三岁的小娃娃,虎头虎脑的,走起路来像小鸭子一样,叫人的时候奶声奶气,别提多可爱了。

胤禟看得眼馋,问乌云珠:“福晋,爷叫个太医来给你把把脉吧,说不定一摸就能摸出喜脉。”

乌云珠一脸无语,“喜脉至少得一月后才能诊出,咱们才成亲三天,哪有那么快?”

胤禟沮丧了一小会儿,后自言自语道:“那就一个月后再请,其实爷觉得小阿哥已经来了,是太医医术不精,诊不出来…”

乌云珠敷衍着点头附和,心头默默吐槽:你最厉害,医学界就缺你这样的卧龙凤雏。

两人溜达着回了四所,一进门,彩霞就一脸激动的迎上来,两只眼睛亮闪闪,欲言又止的望着她。

以乌云珠对她的了解,这丫头准是听到了大瓜。

作者有话要说:ps:清代,京官办公的地点在千步廊(今□□广场、长安街上),囊括六部衙门、大理寺、钦天监、都察院、制造库等

本文设定的皇子住所分布如下(数字代表阿哥序齿:

乾西五所(12) 、四所(11,已薨)、三所⑦、二所⑤、头所③ 【 御花园 】 乾东头所①、二所④、三所⑧、四所⑨、五所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