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这几日阳光明媚,天气暖的很,园里的花草长势很好,又有几株花抽了新的花苞,粉嫩娇软。

身着鹅黄色罗裙的女子百无聊赖的坐在石桌边。

远远瞧见一个小丫鬟跑过来,她故作自然地站起身,走去了茂密遮人眼的竹林里,路过花丛时,顺手掐了两支未开的花苞,丢在地上。

小丫鬟跟进树林,是柳依依的贴身丫鬟宝珠。

她迫不及待道:“小姐,我已经跟厨房里的一个丫鬟说好了,一会等她进西苑送食材,半路我去替换她。”

柳依依又激动又紧张,“好,那你先去,我去那棵槐树旁等你。”

主仆两人暗地盘算了很久,发现无论如何,柳依依都不可能通过正门进西苑。

宝珠跟府上的丫鬟打听了很久,我0得知西苑墙外的槐树边,在墙角下有一个狗洞,但是从里头被堵上了,想从那儿走,得从里面把堵住狗洞的石头给搬走。

两人合计了,由宝珠进去搬走石头,柳依依再从狗洞进去。

计划就到此为止,宝珠不免担心被人发现她们溜进西苑,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小姐,西苑里头到底有什么您非见不可的东西啊?”

柳依依完全没有担忧,自信道:“你只是个丫鬟,自然理解不了我的盘算。西苑里的人,不光能改变我们一家的命运,还能让我把柳云溪踩在脚下。”

说的神乎其神,宝珠眼睛都瞪大了,惊道:“真的吗?那得是个多了不得的人物啊。”

听到丫鬟的惊叹,柳依依的脸上透出愉悦的欢喜,“他自然了不得,他那样的人,只有我能够让他心动。”

一个身居高位的男人,有那么多选择,却只要她做他的皇后。

他们之间的爱情,那样坚定深刻,以至于她重生后满心想的都是他。

前世,她只能跟在柳云溪身边才能窥视几眼那个高贵的男人。

重活一世,她不要再让沈晏把时间浪费在柳云溪身上,她要早些和他在一起,过上富贵荣华,扬眉吐气的好日子。

只要能相见,晏郎一定会爱上她。

柳依依越想越激动,催促宝珠:“快去,别耽误了。”

“诶。”宝珠小跑着离开,一边走还左右观察着四周,不想被人注意。

等宝珠走远,柳依依也穿过小树林,远眺假山外的老槐树,心情忐忑又欢喜。

终于要和晏郎见面了。

就算柳云溪再怎么处心积虑,也阻挡不了沈晏爱上她。

她已经等不及要看柳云溪的谋划满盘皆输,就像上一世一样,柳云溪再怎么聪明,也会败在她手上。

走过假山,眼看老槐树就在眼前,柳依依一颗心被提起来。

“依依。”

身后传来的呼唤声让她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柳依依紧绷着转过身来,不可置信道:“贺延?”

“多日不见,你还好吗?”

终于与恋人相见,贺延快步走到她跟前,满脸笑意。

柳依依嫌恶的退后两步,偏过脸去,“贺延,我现在不太舒服,有什么事咱们改天再说吧。”

“你病了吗?我带你去看郎中。”

贺延露出焦急的神色,上前两步。

柳依依不断后退,甩手阻止他上前,气愤又着急,“贺延,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

她的声量有些大,贺延还是第一次见恋人生气的样子,虽然惊讶,但心里还是想着自己有错。

柔声答:“依依,我不太懂女儿家的心思,你有什么话,可以同我直说,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对,我会改的。”

“不是改不改的问题。”柳依依着急去约定好的位置,烦躁道,“贺延,我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

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贺延几乎愣住,半晌才问:“怎么不合适?”

男人越是不识趣的纠缠,柳依依就表现的越发厌恶。

“我要我的夫君心里只能有我,可你一门心思只知道读书,说带我去游船,结果花了两天才定下一条船,说实话,在你心里,考功名应该比我重要的多吧。”

听到她的指责,贺延竟不知如何辩驳,只道:“我知道我因为读书没能时刻想着你,可我对你是真心的。”

“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真心,你要是真心对我好,就回去同你母亲说,咱们两个的亲事,作罢了吧。”

“怎么能作罢呢?”

贺延急得脸都变红了,“依依,当初你说你欣赏我身上有诗书气,这才不到半年,你怎么就……”

那是她见识少,才把贺延当成宝。

柳依依清晰地记得,前世她哄得贺延对她一往情深,可他那个母亲死活不愿意来提亲,非要拖到明年科举。

可惜她这样好的女子,是不必单等着一个人的。

没等到春天,她就上京去了。等贺延落了榜,贺家愿意上门提亲的时候,她早已经与晏郎定情。

一个注定落榜的废物,才不值得她多看一眼。

柳依依趾高气昂道:“贺延,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大气,你若真心爱我就该放手,絮絮叨叨问那么多,别说我了,是个女子都不会喜欢这样婆婆妈妈的人。”

一连串的指责让生性儒雅的贺延无法招架,结巴着说不出话来。

“我,我……”

柳依依立马又说:“瞧瞧你的样子,这样一点小事就让你这样沉不住气,我怎么敢把我的一生交给你。”

贺延低下头,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往日温柔可人的恋人忽然对他换了一副模样,牙尖嘴利,满是嫌弃,怎叫他不伤心。

假山后,柳云溪闲庭信步的散步到这儿,远远的就听见柳依依在训斥贺延,把一个读书人堵得话都说不出来。

她没走出去,不打算掺合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只站在假山后听热闹。

零星听了几句,不由得惊叹。

从前竟没发现,柳依依贬损人这么有一套。

先把人否定到崩溃,再用他的崩溃否定他自己——和沈晏御下的说辞一模一样。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想来柳依依是待在沈晏身边耳濡目染,自视甚高,这些贬损人的把戏学的倒是快。

听着柳依依的声音,脑海中浮现出沈晏那张极度失望又无可奈何的脸。

那时他坐在房中,一副痛心的表情。

“我把事情交给你,是信任你,连我的命也压在了你身上,这样你都办不成,是想要我死吗。”

“一点伤而已,越是痛,才越清醒,难道你想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一觉睡死?”

“你就是太不懂事了,离了我,谁会包容一个办事不利的蠢货?”

话语如刀如刺,深深的扎进人心里,就连从窗外路过的柳云溪无意中听了几句,也觉得很不舒服。

她停在窗外偷看,好奇是谁犯了多大的错,能被好脾气的沈晏如此训斥。

视线透过窗户的缝隙,隐约瞧见昏暗的房间中,沈晏的面前半跪着一个漆黑的身影。

他一身黑衣,身材纤瘦,细长的黑发扎成马尾在脑后,连发带都是黑色的。

就像个影子,很容易被埋没在昏暗的光影中,除了肤色和一身的黑,身上没有任何一丝色彩,也看不出他任何的情绪。

青年只是低着头,良久才发出声音。

“兄长,我知错了……”

他说话的时候,柳云溪才注意到那张脸,白皙的肌肤,无神的眼睛,时刻紧绷着的身躯,仿佛没有生命的木偶,疲惫、干枯。

青年很敏锐,视线偷偷瞟来窗边,微侧过脸,是注意到了她在偷看。

柳云溪赶忙收回视线,从窗边离开。

她看到了。

在躲开视线之前,那张脸在她脑海留下了短暂一瞬的记忆。

本以为不会再记起那人的面孔,可她还是想起来了。

因为生的太美,即使只看一眼,也不会忘记。

他是,是玉衡……

沈玉衡!!

他是沈晏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