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大厅内。
眼见自己被人拦住,阿六心内一沉,脸上却没动声色,只作一副疑惑不解般,皱了皱眉头道:“兄台此举何意?”说着,示意的看了眼对方那拦在自己胸前的手。
听到这话,楚留香轻笑一声,手也自然放下,随后脚下一转,整个人恰好挡在阿六出门的方位,随后一脸人畜无害般道:“兄台息怒,在下只是见兄台抱着的这位……小兄弟面色苍白,仿若身子不佳,在下正好略通岐黄之术,相逢即是有缘,让在下为小兄弟把把脉,或许便能早日药到病除了。”
“你懂医术?”说完阿六脸上半信半疑,最后打量了眼对方的模样,便断然回绝后道:“不必了,我自会带我家公子去看大夫。”
阿六脸上同时还露出一副警惕的模样,仿佛认定对方是个骗子或是心怀不轨之人,配上阿六那老实巴交的模样,这让大厅里的人都本能的都倾向他,再看他对面的楚留香衣冠楚楚,面色俊俏,再配上一脸“玩世不恭”的微笑模样,一点也没有大夫应有的沉稳干练,甚至年纪也不大,且大厅里多是那些些样貌气质都不如他的的男人,心里本能的便是嫉妒与不喜,心中的天平自然更往阿六这边狠狠的倾斜了,甚至有人已开始起身叫嚣着让楚留香别丢人现眼了。
见状,那人无奈的摇了摇头,直嘀咕世人的“以貌取人”,而心中对阿六却是更警惕了,自然眼中的兴味也更浓了。
然不等楚留香自行开口解释,倒是一旁的小二哥抢先拦下了起身的那人,连连解释“误会!误会!”,一边赔礼一边跑到了阿六身前,对其有些歉意的解释道:“这位客官可别误会,我们楚公子绝不是什么坏人的,这点我阿仁还是能担保的,楚公子不过是太过热心肠了些,当初我有难,也是楚公子热心的帮了我,不然今日我阿仁可能都不在这里了。”
店小二这话明着是对阿六说的话,其实是替这位楚公子给周围的人解释的,因自己也在这家客栈做了多年了,而大厅里也有些常客,店小二的面子还是会卖上几分,便是刚刚起身的人也在旁边朋友的劝阻下坐回了位置,大厅里的硝烟顿时消了许多。
见此,店小二这才心下一松,随后继续对阿六道:“客官昨儿不还说要替你家公子去镇里找大夫看病嘛,这里离着最近的城镇也得有半天的路程,楚公子既通医术,不妨让他先帮你家公子看看,即使最后没看好,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若是看好了,那你家公子不就能少受一刻的苦,早日康复了嘛,客官您看如何?”为了做和事佬,店小二也算煞费苦心了,不想他话音刚落,对方就同时开口了。
“不如何!”阿六牢牢抱紧怀中的人,脸上一副执拗坚持的模样,“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一伙,来骗我这外乡人的?”
一听这话,店小二忍不住跳脚了:“哎~我说你这人——”
“小二哥息怒!”这次反而是刚刚一直保持沉默的楚留香拦下了生气的店小二,脸上的自信笑容令人不由得信服,店小二刚刚升起的怒火也顿时消去了许多,反应过来扭头对上自家掌柜喷火的目光,忍不住瑟缩了下,人也悄悄的躲到了楚公子的身后,安静了下来。
见对方这么快就退缩了下来,楚留香倒也只在心下一笑,却没多说什么,只自然而然的再次接过话头,笑吟吟的对阿六道:“兄台可别不信,在下自认医术还算能拿得出手,即使刚刚一面之缘,我也能判断你怀中的小兄弟早已病入膏肓,若是现在由我出手或还有一线希望,若是等到你赶半天的路到镇上找大夫,只怕到时候的结果兄台会后悔莫及!”说完还一脸遗憾模样,仿佛阿六是个不肯听人言的傻子,可惜配上他眼中的戏谑,着实很难令人信服,可惜看清的只有阿六一人。
虽明知对方是在胡说八道,然因着自己先前的表现,阿六也只能露出一脸紧张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咒我家少爷!”一副生气的要暴起打人的模样。
而楚留香则依旧带着迷人的微笑,飘然退后一步躲开了对方暗中踢出的一脚,悠然道:“不对!不对!在下只是提醒兄台,莫要不听人言,你既这般紧张你家公子,又何故这边固执己见呢?到时候若是你家公子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可别怪我没给你提个醒!”
听到这话,便是大厅里的人也有些迟疑了,虽还没热心人开口劝说阿六,但他知道若是这般下去,也不过时间早晚的事,这般局面倒仿若刚刚的情景颠倒了过来,一时间倒是让阿六有些进退两难了。
他倒不是不想直接将这碍眼的人扔出去,只是这样一来,必然会露了行迹,这里还没出原家的消息网范围,他不能冒一丝一毫的险。
沉思了片刻,阿六突然“哈哈”大笑一声,对着楚留香嘲笑道:“差点被你骗了,你刚说不过看了我家公子的脸色,便看出了病情,也不知是何人给了你这般口气,便是神医名侠简斋先生,我之前跟着公子也不是没见过,替人看病都需细细诊脉,你这看一眼就诊出病的,简直是谎话连篇!”
说罢,阿六身形一动,一口真气提到胸口,整个人直直朝眼前的楚留香撞去,意欲直接撞开拦路的“障碍”。
若是一般人被他这么一撞,或许整个人都得被撞出几步远去,加上阿六六成的内劲,便是内伤吐血也是有的,且按着他刚刚的说法,旁人还觉得他句句在理,即使引起纷争,也不会不合常理,旁人也只当他是真的生气了才有些冲动,而被撞的人也是自个找的倒霉。
然现实表明,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当阿六借着内劲用肩膀直直撞到对方的胸膛的时候,他只觉内劲一沉,随后身子便仿若撞上了一堵铁墙般,刚硬的狠,被撞的人纹丝不动,自己却先被震得连连后退,差点抱不住怀中之人。
而这时,阿六才算是反应过来,抬头望向依旧一脸轻松的楚留香,沉声开口道:“阁下好内力!”他是脸上早已没了刚刚的憨厚老实,只剩一脸的暗沉。
听到这声言不由衷的赞扬,楚留香似笑非笑般回了句:“兄台也不赖!”
话音刚落,一只拳头已伸至他的鼻头,却是阿六骤然出手,另一手则依旧牢牢抱紧了怀中的人,即使如此,在旁人眼中这也不过一瞬间的事,阿六已迅速飞至楚留香身前,一拳击出。
阿六的速度已是非常快了,非常可惜的是,这一拳他依旧打空了,对此,阿六也仿佛早有预料,紧跟着便是再一脚,狠狠的朝刚刚侧头避过一拳的楚留香踢去。
这一脚阿六没有留手,用了十成十的功力,却见对方不过抬手轻松一档,便止住了他的这全力一击,接着手腕再一翻,五指一扣,阿六只觉一股千钧之力直拉着他狠狠往侧面惯去。
见状,阿六本能的拽紧了手上的人,不想他身子还没落地,便又觉抓人的手骤然一麻,反应过来,手已松开,人自然而然的便落到了对方手中。
等到阿六半空翻身落地站稳,就见怀中之人正躺在对方怀中,黑袍尽落,露出了那一身的玲珑之姿,顿时引起旁边躲着围观的人一片哗然,因为,任是谁,都能看出这是一位女扮男装之人,再看对方脸上泫然欲泣的表情,对比上现在阿六一脸狰狞的面色,人群里顿时有人恍然,也不知是谁开头,用土话喊了一句:
“这是强人拐的女娃子哇!”
虽大家都有些义愤填膺,然对上阿六那阴沉的目光,再想想刚刚的身手,人们也只嘴上说说,却没人敢上前去,却都将目光对准了场上唯一站在阿六身前的楚留香,一脸的赞叹与支持。
怀里的姑娘仿佛不能动弹,只要一失去倚靠便自然而然的倒下,每个人的点穴手法皆不同,楚留香因顾及着对面的阿六,一时也腾不出手来细细为其解穴,只能牢牢抱住了对方,却也保持了对对方的尊敬,手臂只触碰到了手臂和后背。
然即使这般,只那人在对方怀里这一点,便已让对面的阿六红了眼睛,没有再废话,从怀中抽出一把软剑,直直飞身对上楚留香。
一人兵器在手,一人手无寸铁怀里还抱着个姑娘,然几招下来,楚留香竟是不落下风,甚至很是游刃有余,这让阿六手中的剑使得更狠了,招招致命。
两人就这般你来我往的接了十多招,虽没飞沙走石,却也让同在大厅的人本能的纷纷避开,一时间桌碗板凳敲击破损声不时传来。
两人打得很是激烈,但双方却都仿佛有默契般,谁都没有对中心的小公子出手,却也谁都不肯松开小公子自行打斗,而这样的后果便是,两人有些僵持住了。
可惜即使两人再是小心,随着战况的激烈展开,还是会有始料未及的时候。
阿六飞身一剑,恰好削断了珊瑚发上的玉冠,“彭”的一声,玉冠碎裂,珊瑚一头青丝霎时滑落,顿时挡住了楚留香短短一瞬的目光,也是这一瞬,阿六险险避过珊瑚的身子,擦着边刺向楚留香抱住珊瑚的手,慢了一拍的楚留香不得不暂时松手。
随着阿六的再伸手一拉的动作,一头飘逸青丝的珊瑚随之旋转而去,同一时间,楚留香也再次就缠了上来,阿六伸手抱人的手再次被拦着,两人身手交替间,无法动弹的珊瑚顿时没了倚靠,随着刚刚的气劲便要撞出门去。
珊瑚:“……”
就在两人都反应过来,同时转身准备飞身抱人的瞬间,门外一股猛烈的罡气扑面而来。
阿六只觉被人当头一击般,全身一痛,人便镇晕了过去,嘴角流血,显然内里受伤不轻。
而一旁的楚留香也被这股气劲逼得连连退了几步,凝神运了下气,人才稳稳站住,同时抬头看向来人。
门口,原随云仔细“看了看”自己怀中一头乌发披散的美人,勾唇一笑,道:“还好……”
作者有话要说:珊瑚:……还好没撞到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