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文书？”
秦义蹙眉，放下搭起的左腿，正襟危坐，认认真真地直视苏隐的眼睛，“你还要三份？你要做什么？”
苏隐抿唇不语，秦义静静地看她，仿佛又回到七年前的冬天。
药香街百草铺里刚寻回来的小姑娘，在寒冬的清晨，独自来到这个院子，周围全是棺材，她却淡定自若，一点都不怕。
小姑娘迎着冬阳，微微仰头，脆生生地开口，“秦叔，我想拜您为师，当名仵作。”
他故意让小姑娘进屋，让她看腐烂的尸身，以及白森森的人骨，然而小姑娘就像见惯了，面不改色。
他当时就想，仅是这份胆量，确实是个好苗子。
后来，他们两个坐在院子里，他问她为什么要当仵作，她沉默许久，最终摇了摇头。
“我有我的缘故，但我不想说，更不想用谎话来搪塞您。”小姑娘一脸坦诚。
他想了不到半炷香，还是点头应了，此后，他就多了个女徒弟。
现在，她又坐在他的对面，开口就是三份户籍文书。
他依旧问她缘由，然而，已经长得快要与他一般高的姑娘，却如幼时那般，沉默不语。
秦义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他起身走进屋里，拿出长长的烟袋，装上烟丝。
淡淡的烟味飘散，秦义吸了口烟，透过烟雾，眼神严肃，“可会危害旁人？”
苏隐立即摇头，犹豫半晌，还是小心透露，“仅是用于保命。”
秦义愣怔，又吸了口烟，“半个月后，过来拿吧。”
苏隐喜笑颜开，“徒儿就知道师父您有法子。”
秦义冷笑一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赶紧滚吧，你每回来都没好事，瞧见你就烦。”
苏隐嘿嘿笑了两声，提起轻了许多的竹篮。
“师父，我要一男一女一孩童的文书，夫妻两个带孩子。”
秦义搭起左腿，闭着眼睛，慢悠悠地吸烟。
苏隐知道他听见了，缓步走向院门外，“师父，徒儿这就滚了。”
苏隐走到院门边，快速转身，直直地对上转过头来的师父的视线。
苏隐忍住笑意，心里一暖，师父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她。
“师父，天渐渐凉了，您晚上早些歇息，要看书啊，还是白日里再看吧，过几日，我给您送新的棉被和秋衣过来。”
苏隐指了指他手上的烟袋，“这烟呀也少抽些，您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偷偷让魏大哥给您买烟丝。”
“咳咳！”秦义佯装呛咳，使劲咳了两声，再次朝苏隐摆手。
苏隐无奈，“我走了啊，得空了再来看您。”
苏隐提着竹篮慢悠悠往回走，太阳已经彻底升起来了，阳光普照，又是个大晴天。
苏隐刚走进城门，就看到一辆眼熟的马车，快速朝城门口驶来。
马车渐近，瞧清赶车的两人，苏隐惊了一惊，连忙往旁边避让。
谁知，毫锥扯住缰绳，马车在她面前稳稳停下，毫锥跳下车来，焦急严肃，“苏仵作，太爷让我接你去验尸。”
“验尸？！”苏隐还未反应过来，手上的竹篮就被林成接了过去，苏隐错愕，“我的验尸箱子还在家里。”
林成撩起车帘，“放心，我已经拿上了。”
苏隐看到车里的箱子，定了定神，抬步上马车。
毫锥与林成坐在外面，毫锥扯动缰绳，调转车头，穿过元宁县的长街，从北门出城，路上的行人少了，毫锥就加快了车速。
马儿跑得飞快，秋风凉爽，撩起苏隐的发丝。
苏隐险些被颠下车，不得不牢牢地握住身下的木板，她打开半扇车门，朗声朝外道：“毫锥小哥，哪里出人命案子了？”
“东浮河边的草甸子里，发现一具女尸。”
林成回头，少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多了丝严肃正经，“在她身边，还躺着个活人，而且还是你我都认识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