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渐近,秋意越来越明显。
即便是江南,清晨太阳未升时,也有些许凉意。
苏隐将竹篮装得满满当当,再用小棉被盖得严严实实,她提上竹篮,打开院门,沿着临水巷子往南走。
出元宁县南城门,再往东南方向走两里地,就到了元宁县的义庄。
义庄大门常年不关,寻常人没事也不往这儿来。
苏隐走进院子,微微仰头往上看。
台阶上方的正屋,屋门破旧,门上糊着的窗户纸,更是零零碎碎,凉风直往里钻。
屋门敞开,苏隐一眼就看到屋子正中央摆放的黑漆棺材。
正屋东侧厢房,也是屋门敞开,摆放黑漆棺材。
倒是西边的屋子,门窗都糊着完整的窗户纸,凉风被挡在外头,没法进屋里。
“师父。”苏隐站在庭院中,朗声叫人。
脚步声渐近,有人开门,从西屋出来。
来人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汉子,身形佝偻消瘦,约莫就比苏隐胖些,身量也不高,仅比苏隐高半个头,如果不是佝偻着背,应该还要高些。
肌肤因常年不见日光,而透着青和白。
身穿短褐,头发用布带扎好,脚上穿着双草鞋,虽然穿着简单,但收拾得很干净。
他站在门边,扶住门框,露出来的手指,指甲都剪得干干净净,他抬了下眼皮,“来了。”
此人正是苏隐的仵作师父秦义,苏隐提着竹篮走向西屋,“师父,昨儿又秉烛夜读了?”
秦义打了个呵欠,因肌肤白皙,眼底的青黑越加明显,他缓步走下台阶,“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秦义走到水井边,提水洗脸。
苏隐放下竹篮,走到旁边的茅草屋里,搬出桌椅,摆在水井边,“明天就是初一了,过来看看您。”
苏隐将竹篮里的东西,一一摆放在桌子上,冒热气的小笼包和米粥,还有两根金黄酥脆的油条。
“小满清早做的,师父趁热吃。”
秦义端起粥碗,喝了口粥,这才拿起筷子,夹起个小笼包,稍稍垫了垫肚子,他才边吃,边慢悠悠地开口。
“听说,前些时日,新来的太爷到了,到的第二天,衙门里就出了人命案子?”
苏隐点头,简单地讲了讲案情,着重讲了她给林常发和王栋验尸的过程。
“王掌柜被藏在冰窖里,冰窖里温度低,尸身保存得很好,过了一夜,身上的伤也显现出来了,倒是好辨认。”
“林常发的尸体埋在土里,被赵箩筐挖出左手,所以左手先变成白骨。”
苏隐见师父的粥碗空了,又为师父盛了碗粥,“露出来的骨头是青黑色,所以很快就确定了死因。”
秦义边听,边点了点头,“做的不错,验尸就是要仔细,不能有半点疏漏,你的丁点错漏,真凶就有可能逃脱。”
“徒儿知晓。”苏隐应声道。
粥碗空了,小笼包和油条也全部进了秦义的肚子,苏隐收拾好碗筷盘碟,正襟危坐。
“师父,我有件事想求师父。”
秦义斜斜地看她,轻笑出声,“我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大早上过来献殷勤。”
“说吧,要求什么。”秦义抬起左腿,搭在右大腿上,坐姿悠哉。
苏隐抿了抿唇,严肃认真,眼睛定定地看着师父。
“师父,我想要三份户籍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