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前吹过了几缕冷风，刘公公望着陈瑶姬同穆铮一同离去的身影，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
他正欲回身，陈帝恰巧也走了出来。
“陛下。”
刘公公抬手将人扶住，此刻陈帝两鬓已生了些白发，望着两人双双离去的背影，目光之中担忧尽显。
“瑶姬这孩子，性子还是太过浮躁了些。”
知晓陈帝心中所想，刘公公只敛了神色，躬身站在了他身后，“陛下，好事多磨。”
虽他口中话语说的轻松，但还是唤的陈帝转过了头来，深深看了他一眼。
好事多磨。
只是自己的时间，还剩下多少呢？
陈瑶姬自皇宫中出来后兴致便不高，她神色恹恹，脑中满是顾长安那小人得志的神色。
当真让人没办法咽下这口恶气。
看她微微蜷缩起来的手指，穆铮动了动神色，跟着便抬手拍了拍她的头。
“再者说来，他既是发现了这些消息一经被发现了，自然也会废掉这条线。”
“你不必自责。”
听着穆铮这么说，陈瑶姬似是才觉得心中好受了些。
她叹了一口气，转脸便靠在了穆铮的肩膀上。
“可是因为我的冲动，让郭夫子白白受了那些苦……”
说着话，她的神色便暗了暗，“还有你们。”
穆铮知晓她都要说些什么，只见他神色微动，淡然一笑。
“我们都希望你好。”
“别的都是无关紧要之事。”
两人坐了一路的马车，没有回世子府，而是去了樊楼。
因着陈瑶姬先前怒气冲冲地出了门，齐横云一众人的心情也颇为沉重。
今天的樊楼又没有开门营业。
待到陈瑶姬推门而入的时候，依旧候在厅堂里的众人纷纷便回过了头。
齐横云微微站起了身，似乎是有话要说，被江素雪瞪了一眼，终是乖乖坐了下来，眼巴巴盯着两人的方向瞧。
看人这般神色，陈瑶姬只觉得心中的罪恶感更重了些。
她咬了咬下唇，拉了拉穆铮的衣袖，似是想要他来说。
穆铮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却是看了看郭夫子休息的房间，“这里交给我，你去见夫子吧。”
说来也是，郭夫子那边才是大头。
想到了这里，两人目光交错，陈瑶姬便转身上了楼。
她走出去没多远，齐横云便径自出了声，“怎么了怎么了？”
陈瑶姬没心情去注意那头如何，而是默默站在了郭夫子的房门前，步子有些犹豫。
此时的郭夫子应当正是在休息，他似是瞥见了门前的身影，手中的书本微微一放，便开了口，“进来吧。”
陈瑶姬咬了咬下唇，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眼看着陈瑶姬面色不好，郭夫子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抬了眼，望着人瞧了有一会儿，“这是怎么了？”
陈瑶姬牙齿的力气不断加重，隐约可见咬出了一道血痕。
她绞了绞衣袖，偏过了头去，不敢看郭夫子的眼睛。
“夫子，抱歉，这次的证据……”
听着她说起这个，郭夫子蹬即便明白了什么。
他心下了然，思虑了片刻，便呼出了一口浊气，却是笑了。
“我当时什么，原是这事。”
见人对此浑然不在意的模样，陈瑶姬微微愣神了片刻，眼圈便有些红了。
“抱歉。”
她的精神似乎不太好，此刻垂头认错的模样郭夫子倒是从未见过。
他一时觉得有些新鲜，倒真手摸上了下巴，一副思索的模样。
陈瑶姬心中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责罚的准备，却不想郭夫子思考了片刻，竟是说道，“既是如此，那便罚你帮我寻一本游记来解解闷。”
这话音一落下，陈瑶姬便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看着郭夫子。
郭夫子只勾唇笑了笑，指了指桌上丢在一旁的经传，“这些经传乏善可陈，不如那些游记写的有趣。”
陈瑶姬瞪大了眼，说话的声音有些打颤，看了郭夫子几许，这才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见人的神色大抵已经恢复如常了，郭夫子这才点了点头，说道，“这情况倒也在情理之中，我虽吃了些苦头，但到底也不是全没有作用。”
“至少他狼子野心，我们知晓了，不是吗？”
陈瑶姬心中满是自责，听了这话，咬了咬下唇，“可是……顾长安他罪该万死，我却……”
听着陈瑶姬是因为这事而难过，郭夫子跟着便摆了摆手，说道，“他顾家若没些东西，怎么在朝廷之中活跃这么多年？”
“吃一堑长一智，我先前便教导过你，无须为失败而懊恼沉迷。”
“失败的次数有很多次，我们只需要为做好一件事想办法便够了。”
事隔多年，再次听到了郭夫子的教导，陈瑶姬百感交集，这才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见人已经没有先前那般失落了，郭夫子这才满意点了点头，摆手道，“如此一来，你便回去歇息吧，我也要休息了。”
知晓人身子刚好，陈瑶姬抿了抿唇，这才点了点头，默默退了下去。
关门的间隙隐约听得郭夫子还在其中叫嚷着有关游记的事，陈瑶姬颇有些忍俊不禁，不由得便笑出了声。
此刻穆铮已经同众人说明了情况，待见到陈瑶姬下楼之时，他们都眼巴巴地看着，就连齐横云都张了张嘴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的好。
见气氛沉闷，陈瑶姬款款走到了桌前坐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来。
“那……那个。”
齐横云看着她旁若无人地模样，一时之间也有些着急，不由自主便开了口，换来了陈瑶姬的侧目。
“你不要难过，线索还有，还可以接着查。”
他似乎是第一次做这种安慰人的事，话语颇有些笨拙。
听了人如此说，陈瑶姬这才淡然一笑，摆了摆手，“无妨，夫子已经开导过我了。”
说着话，她便露了个笑容来，“不过我还是要向你们道个歉才是，若不是我太过冲动，事情也不会闹到这般地步。”
难能见陈瑶姬低头认错，饶是穆铮也被吓了一跳。
不过他面上未觉，只微微勾了唇角。
她能走出来，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