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有道这个名字,陈瑶姬前世便听说过。
此人向来桀骜,为人脾气古怪,向来是个不好相与的。
陈瑶姬能知道这人,还是因为他前世收了一富豪买画的定金,转而人却消失不见了。富豪气的报了官,皆是没寻到这人。原是这老画师早已坐了船,向着南去了。
在此处能见到张有道的画,实属难得。陈瑶姬前世便想窥视一二这老画师的佳作,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想来这一趟走的也并非不值。
“多谢刘公公提醒。”
陈瑶姬沉思过后,向着刘公公行了一礼。
“长公主实在是折煞老奴了!”刘公公急忙闪身避开了陈瑶姬那一礼,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长公主还请进,陛下怕事已经等得久了。”
听着刘公公的话,陈瑶姬步子也加快了些,推门走了进去。
陈帝此时正坐在桌前批阅着奏折,听到开门传唤的声响,这才抬了头去看。
“女儿拜见父皇。”陈瑶姬施施然走进了房间,向着陈帝行了一礼。
“快些起来。”陈帝显然是已经等久了的,陈瑶姬循着他的书桌望了过去,正看见了一个未拆封的卷轴。
想来陈帝是真的在等她一同来看画。
“女儿今日实在是起的懒了,故而梳妆费了些时候,父皇没有等久吧?”
陈瑶姬晚起自然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陈帝并不惊讶听到陈瑶姬这么说,他笑着摆了摆手,语气中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你这懒猫,整日没个公主样子!”
“父皇赎罪,吃好睡好,才能身体好啊!”陈瑶姬笑着撒娇,跟着便将注意力放到了桌上的卷轴上,“父皇喊女儿来是来看画的,看得是哪幅画?”
听着陈瑶姬撒娇,陈帝的唇角是怎么也放不下。他用眼神示意了一画。”
“哦?有什么难求法?”陈瑶姬故作惊讶,主动将这卷轴握在了手中,“有哪位大师的画,是父皇想要而得不到的?”
“还真有。”陈帝听陈瑶姬这样说,跟着便指了指面前这幅,“瑶姬在宫中久了,怕是有所不知,这民间有一名叫张有道的画师,画风奇诡,脾气也怪的非常,要得他一幅画,可不容易。”
“父皇莫要取笑我,这张有道女儿可是听说过的。”陈瑶姬佯装生气的模样,责怪了陈帝一番,而后便将目光放回了那卷画轴上,“父皇这画哪里得来的?”
“自是今日有人进献。”陈帝故意没去提高家的名号,陈瑶姬用余光偷偷看了他一眼,心中更是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只怕今日陈帝是来与自己商量高贵妃的事情的。
父女二人各怀鬼胎,陈帝见陈瑶姬不再问话,跟着便捉了那画轴,直接打开了。
张有道的画构思多为精巧,而传意剑走偏锋。
画猛一迈入眼中,陈瑶姬见到的便是小河潺潺从山头向下蜿蜒,汇入的地方也不是河水,经过了万千道路,这条河渐渐与农田相会,而后流入了海水中去。
吹笛的牧童于画中却变成了可有可无的景中之物,却又好似活在了画中一般,惟妙惟肖。
虽有些抽象,但陈瑶姬还是看懂了。
她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未曾见过海水,如今第一面,竟是在一幅画中。
实在妙绝。
“哇!”陈瑶姬人被画中的景象吸引,福儿凑在她身边看,不自觉便感叹出声了。
“真美!”
同样被震撼到的不只有陈瑶姬,还有陈帝。他几乎见到这幅画的第一眼便爱不释手了,直直被画中的景色吸引,久久都没有走出来。
“不愧是张画师的画,果真精妙绝伦。”
陈瑶姬嘴巴里夸赞着张有道,但再看这幅画,却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她皱着眉头看,却又不好打扰了陈帝雅兴,只得皱着眉头站在一边。
“是啊,果真妙哉,这牧童反倒是喧宾夺主了。”
陈帝也十分赞同陈瑶姬的观点,他将这幅画拿得远了些,似是想看看这画挂远了是何种模样。
陈瑶姬目光追随着画中之景,终于发现了起先觉得不对劲的是哪里。
她一双好看的眉头就这么皱了起来,正色道,“女儿斗胆问一句父皇,这画作是何人所献?”
“哦?莫不是瑶姬也想要一幅?”陈帝听陈瑶姬这样问,正犹豫着要不要将手中这幅送她,却又实在是有些舍不得。
陈瑶姬听陈帝这样发问,跟着便摇了摇头,“父皇,这送画的人实在胆大包天,对您是大不敬!”
听闻了此言,陈帝跟着便皱起了眉头来,“此话怎讲?”
他将手中的画放到了桌上,却是怎么也没看出来画中有几分端倪。
陈瑶姬没说话,纤纤玉指就这么掠过了山川,一路走向了牧童。
“这是……”
顺着陈瑶姬的手指,陈帝起先还有些不解,但几个笔划下来,他却是看懂了。
“大胆!”
他似是真的生了气,惊得一屋的宫女太监都伏跪了下来。
陈瑶姬望着陈帝,也跟着跪下了,“父皇,这送画之人实在可恶,竟寻了个这样的法子前来折辱父皇!”
原是那画作表面虽看着精美,但却也是内藏玄机的。
顺着陈瑶姬的笔画,正是一个“愚”字。
想来高家还因为得了张有道一幅画而沾沾自喜,却不知张画师却借着这样一幅画来折辱他们一家。又谁成想,这幅画又被高家进献给了皇帝。
实在是将这一愚字贯彻到底了。
陈帝怒吼完,便将这画直接丢到了地上。但这似是还不够,又接连扔了桌上两个砚台,显然是火气不小,“将高贵妃给朕带来!朕倒是要问问,这高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着陈帝迁怒了高贵妃,陈瑶姬不自觉便偷偷勾起了唇角,转而便也换上了一副生气的模样。
这高贵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知她来到后看到此番场景,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脸色,实在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