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帝似是真的怒极,刘公公便也跟着怒骂了几句这些大臣,“陛下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说着,便将话题转向了别处,“奴才今日听小李子说,长公主那边做了蜂蜜奶团,香甜得很,隔着这么远就闻到香味了。”
因为近来心情不好,陈帝最近的早饭吃的也不多。听得刘公公这样说,不由自主便觉得胃里空空,似是少些东西一般。
“朕方才似是也闻到了什么香味。”陈帝,“那丫头做了好吃的,也不知来给朕送些来。”
他说着话,跟着便啧了两声,心情似是更加烦躁了。
刘公公偷偷笑,却没想正被陈帝看了个正着,“你个老奴才,你敢取笑朕?”
“奴才可没那个胆子敢取笑陛下。”刘公公手上按压着陈帝的肩膀,眼睛跟着便往窗外瞅,“奴才笑得是陛下福至心灵,长公主殿下,这不是来了?”
陈帝闻言,满脸都写着“我不相信”,却还是一脸期待地向着窗口望了过去,果真见到了陈瑶姬张望的脸。
他心下一喜,禁不住便得意了起来,“算这丫头没白养。”
见陈帝已经松了口,刘公公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奴才便去让长公主进来?”
听刘公公这样说,陈帝不疑有他,跟着便挥了挥手,“宣吧。”
刘公公出门之前,陈瑶姬一直都凑在窗口偷听,亲眼见了刘公公所作所为,心中也无端对他生出了几分敬意来。
真不愧是能陪在父皇身侧几十年的人。
刘公公出了房门,跟着便向陈瑶姬做了个请的动作,“长公主,请吧?”
陈瑶姬点了点头,接过了福儿手中的食盒,迈开步子向屋内走了进去。
一进房内,陈瑶姬差点没被这屋内浓重的熏香味熏出眼泪来。
她捏了捏有些痒的鼻子,施施然向着陈帝行了一礼,“女儿拜见父皇。”
陈帝眼睛只在陈瑶姬身上停留了片刻,跟着便落在了她手中的食盒上,“瑶姬无需多礼。”
这人的心思昭然若揭,陈瑶姬也不含糊,直接便凑到了陈帝身侧,“父皇,福儿今日做了些蜂蜜奶团,实在香甜的紧,女儿吃了些,便想着带些来给父皇来尝一尝。”
正说着话,陈瑶姬便将手中的食盒打开了。
“哦?让朕尝尝,能有多香甜?”陈帝应着声,便低头向着食盒看了过去。
浓郁的奶香与蜂蜜的甜味扑面而来,食盒里面的小团子粉雕玉琢的,一个个紧贴在一起,像圆润的小胖子一般。
陈帝一见便喜欢的紧,当即便伸手捏了一个,放到了嘴边。
“父皇,除去这团子外,还有女儿亲手做的花茶,给您尝尝。”
陈帝年轻的时候就喜爱吃一些这种甜滋滋的东西,如今胃里空空,这蜂蜜奶团正填补了他胃里的那块空缺,再加上花茶解腻,实在是舒服的紧。
“这蜂蜜奶团做的当真不错,朕很喜欢。”
见陈帝终于笑了,陈瑶姬一颗心也跟着落了下来,笑道,“父皇若是喜欢,女儿便让福儿再多做些,给父皇送来。”
父女二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话了,这次正有机会,陈帝不自觉便和陈瑶姬畅谈了起来。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陈瑶姬觉得时候正好,紧跟着便开了口,“父皇觉得,周尚书一事,该当如何?”
近日陈帝多为周尚书一事烦恼,方才刚觉得舒心了些,陈瑶姬却再度提起,他直接便冷了脸,“旨意早就下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见陈帝一脸不耐烦的模样,陈瑶姬不自觉便抿了抿唇,“对于周尚书的判决,瑶姬觉得他死得其所,但是锒铛入狱的周家人却不是。”
一听陈瑶姬要替周尚书一家求情,陈帝直接便冷了脸,“圣旨已经下了,君无戏言,难道你让朕反悔不成?”
听着陈帝的话,陈瑶姬紧跟着便抿起了唇角,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走到了厅前,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何?”见陈瑶姬给自己下跪,陈帝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伸到一半,却又止住了,“就算你给朕下跪,朕也不会收回旨意。”
“周尚书偷盗凤冠一事多多少少都与女儿有些关系,斩了周尚书便罢,但女儿实在觉得不应当伤及无辜。”
陈瑶姬一双凤眸直勾勾地盯着陈帝瞧,倒让陈帝觉得自己像个犯人,做错了事一般。
他冷哼一声,跟着便道,“可是他们都姓周。”
“父皇,您在女儿眼中一直都是一位明君,偷盗事大,但凤冠终究是已经找回来了。”陈瑶姬,“再者说来,周尚书已经招认了贵妃娘娘,如此便也算是将功抵过。”
“周尚书当初陷害于你,你何必为他求情?”
经了那么多的奏折,陈帝多少也觉得自己抄斩周家人有些不妥,但面子摆在那,他不可能因为大臣们的几句话便反悔。
“周尚书陷害我于不义,是他财迷心窍,被高贵妃利用,可周家的周老太太是无辜的,周家的女眷,孩童也是无辜的。”
陈瑶姬跪在地上,腰背挺得笔直,望向陈帝的目光中也满是坚定之色。
“若是这么多条性命因为女儿揪出了幕后真凶而死,女儿心中有愧,如此一来,倒不如受罚的是女儿。”
陈瑶姬一席话说得十分让人动容,陈帝望向了她,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久久都没有说话。
他不言,跪在地上的人也不言,两个人就这么僵持开来,四周围都沉默得可怕。
也不知跪了多久,就在陈瑶姬以为此事怕事没有希望的时候,陈帝终于出了声,“你这孩子,也罢……”
陈帝终于还是松了口,撤回了旨意。许是真的被陈瑶姬的真心打动,又许是被陈瑶姬说得动了心,不想徒增罪孽。
总之结果是好的,陈瑶姬成功救下了周家这上下几百人的性命,也让她身上的千金重担忽地轻了不少。
她趴在地上伏跪,向着陈帝磕了个头,模样端庄又虔诚,眼中也带着几分陈帝看不懂的神色。
他忽地便叹了一口气,直觉得有些恍惚。
他似乎是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