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傍晚吃的那根不认识牌子的雪糕超级甜,甜到虞礼吃完一根感觉自己整个嗓子都被糖浆糊住说不出话,回家后便直去厨房灌了好大一杯水。
在做饭的柳婶顺便让她帮忙看一会儿炖锅,自己要去储物间找找还有没有备着的香料。
江霖就是趁柳婶这会儿不在的短短功夫溜进厨房,动作利落地把那一大袋刚买的雪糕偷摸装进冰柜里,末了把手里的保温袋团了团,避免留下作案证据似的没有直接丢在厨房。
大概因为他这连串动作都是在虞礼眼皮子底下完成的,她下意识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共犯。
江霖偷藏雪糕的冰柜并不常用,因而至少从昨天傍晚到现在,柳婶还真没发现厨房里有东西多出来。
他当时藏得也很急,四十根雪糕唰啦啦地一股脑直接倒进冰柜里,他放得有多随便,虞礼现在打开时冰柜看到的画面就有多凌乱。
习惯性的整理本能发作,她默默地将这些乱七八糟堆成小山似的雪糕按口味分类、每一根都上下对齐,跟码砖似的层层上垒,直到看起来整整齐齐了才觉得满意。
忙活完这一切,虞礼直起腰后才觉得自己的行为好奇怪。
没人会在凌晨点多的时候偷偷摸摸在厨房摆放雪糕的吧。
原本只是想吃一根降降温而已……这下真成共犯了。
或许是之前那根雪糕甜得现在仍心有余悸,虞礼有意避开了一些看外包装就齁甜的口味,最后鬼使神差地拿了根苦咖啡味的。
重新回到餐厅、在自己刚才拉开的那把餐椅上再次落座时,她忽然才想到“半夜更”和“咖啡”这两个词貌似不太搭。
本来就不擅长喝咖啡,这下会彻底睡不着也说不定。
但包装袋已经撕开,想反悔的余地也没了。
虞礼认命地咬了一口棕褐色的雪糕,入口的冰凉以及超出心理准备的苦意让她不自觉皱眉眯眼。
也许果然还是比较喜欢甜的……
咬掉大概四分之一时,实在无聊打开手机,点进许久未关注的朋友圈,意外发现最新一条、也就是分钟前,池淼淼居然发了条动态。
虽然只是发了一张星光璀璨的夜空照片。
市中心的星空向来不怎么美丽,这种漫天繁星月色皎洁的程度,至少也应该是在郊区才能拍到。
虞礼点开照片看了一会儿,第一反应是池淼淼难道在郊外吗?
不过很快又兀自找了个合理的解释,可能也不一定是池淼淼自己拍的。
虞礼没太纠结,选择给这条动态点了个赞。
她偶尔才刷一次朋友圈,频率不高,但一般看到的动态、只要不太奇怪的,都会毫不吝啬地点赞。
大概往下刷了两分钟,虞礼刷新了一下页面,重新返回顶部时,却发现最新的一条动态不再是池淼淼的发的星空照了,而是换成一个小时前谢楚弈发的一张游戏截图。
虞礼愣了愣,意识到池淼淼应该是把那条动态删除了。
其实倒也不是删了,只是临时改为仅自己可见的状态罢了。
池淼淼一直都有这种习惯,看似从来不发朋友圈,但其实发的每一条动态都是仅自己可见。
至于今晚……
大概是又累又困,忙晕了,竟然忘记修改可见范围。
还是收到了点赞提醒才反应过来,池淼淼抹了把脸,暗自对少见的疏忽感到懊恼。
不过。
为什么虞礼会在这个点给自己点赞?
池淼淼皱了皱眉,点进那个被自己备注为“小天使”的猫咪头像,率先发了一句“还没睡吗”过去。
虞礼大概在两分钟后才回复:【没有啦,醒来喝水而已】
顶部继续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预判她或许会反问自己,池淼淼想了想,率先发去解释:【我也差不多,热醒的】
……当然是谎言。
池淼淼有些庆幸还好现在只是打字聊天,否则妹妹大概分分钟就能发现自己脸上写着心虚两个字。
也不是有意想瞒骗她什么……只是暂时没想好该怎么跟她说而已。
虞礼见状,把自己快打完的一行字又删了,重新在聊天框里敲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半夜还在外面呢】
心里还隐隐担心她的安全来着。
池淼淼挑了个兔子的表情包发过去,试图打着哈哈糊弄:【我大晚上去外面干什么】
虞礼回得倒是直白:【嗯……做夜班兼职?】
比如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上夜班那种,说实话她刚才真的在心里这么猜过。
池淼淼:……
被风吹得微微发僵的脸颊抽动了一下,她临时去搜了张“不可能的啦.jpg”的表情包发过去。
对面小天使秒回了一句“嗯嗯”,看起来是丁点儿都没怀疑。
池淼淼一下子就觉得更心虚了,而后看到小天使发来一句“国庆快乐”,她又有点想笑。
刚好前面有人在喊自己名字,池淼淼应了声,深吸口气,稍微用力地又揉了揉脸,在收起手机从休息区起身前快速打字:【国庆快乐!好啦快睡觉吧我也准备继续睡了,晚安!】
虞礼打出“晚安”两个字,对话框里自动弹出来一排表示晚安的小表情,她随机点了个兔子盖被的表情选择发送。
池淼淼没再回复什么了。
虞礼咬下最后一口苦味雪糕,吸了吸不知怎的有些发堵的鼻子,站起来将餐椅推回原位后再扔掉木棒。
睡觉之前也没忘再刷一遍牙。
总之一通折腾后,躺回床上都已经快凌晨四点了。
虞礼保持标准的平躺姿势,努力想将脑子里的多余思绪剔除以促进睡意。
最开始时无果,某人毫不在意地吃掉被咬过一口的雪糕时的画面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浮现。
拉起薄薄的空调被盖过发顶,喉咙里轻轻溢出一声嘤咛,她侧过翻了个身,而后索性攥着被子在床上翻滚了一圈。
直到脑袋碰到了床上的玩偶才停下。
虞礼拉下被子,被窝里稍显稀薄的空气貌似让鼻塞更重了,只好张嘴帮助平复呼吸,缓了缓,才辨认出近在咫尺、甚至贴着自己额头的那只玩偶是企鹅。
上次在海洋馆的商店里带回来的超大企鹅。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企鹅还是江霖帮忙抱回来的,回家后两个人身上都湿哒哒的,但他湿得格外厉害。
虞礼伸出手,胳膊环不住充棉饱满的玩偶,只好退而求其次,改为揉摸企鹅白白软软的肚子。
靠了会儿软乎乎的企鹅,困意终于被成功酝酿。
虞礼阖上渐渐沉重的眼皮,就在以为自己快要睡着的昏昏沉沉之际,忽然胃部传来一道绞痛。
放松的身体倏地一僵,积攒的睡意在下一阵痛感袭来时瞬间消散殆尽。
……
习惯真是蕴含不容小觑的力量。
江霖按照生物钟睁眼时,一看时间,和平常上学时起床的点相差无几。
可今天才国庆放假第一天,而且他也没特意定闹钟。
于是打算心安理得地继续睡,无奈生物钟早已成型,江霖愣是辗转反侧二十来分钟也没能睡回去。平时觉得都不够睡,这会儿能睡了反而睡不着。
最后躺得烦躁了,顶着一头被压得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到底是决定起床了。
起码能和虞礼一块儿吃早餐,少爷对着镜子刷牙时试图这么安慰自己。
下楼时家里只有江植树在迎接他。
植树熟稔地蹿过来,将自己整个身体都扑到哥哥的拖鞋上,四肢一齐扒着边缘,一副不愿意下来的样子。
江霖抬起那条大早上就长猫的腿,随意地悬空上下摆晃了几下——他家猫最近总爱玩这种跷跷板似的游戏。
腿上应付着植树,江霖目光往餐厅那边偏移,厨房方向很安静,似乎一个人都不在。
恰好在庭院里跟着教学视频打完一套健身拳的柳婶进屋,看到他时还有点惊讶。
“不是放假吗,阿霖你起那么早啊。”
“还行吧,和平时差不多啊。”江霖抖了抖腿,将玩得意犹未尽的猫咪毫不领情地抖下去。
柳婶擦了擦脖颈的薄汗,边朝餐厅走边笑道:“今儿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这话说得也太过分了,”江霖走在她身后,“放假但是早起这种事放在我身上就那么不可思议么。”
柳婶笑着看他一眼:“不仅呢,你今天起得比礼礼都早。”
餐桌上摆好的两副碗筷都还没被动过。
江霖这才诧异:“虞礼还没起床?”
柳婶去厨房帮他榨果汁了,传来的声音小了点,但能听得清楚:“是啊,你睡她隔壁,出门都没发现吗?”
“她在不在房间里门都是关的啊。”
“可能是这几天念书太辛苦累到了,睡个懒觉也好……”
榨汁机开始运作,江霖也听不清柳婶后面说了什么。
还是觉得很意外,毕竟懒觉这个词很难和虞礼搭上边。
江霖有意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但直到自己吃完早餐了也没见人下楼。
或许是对比自己睡不着早起的情况,少爷出于内心的一点点不平衡,忽然冒出想去吵醒她的恶劣想法,想哐哐敲她房门,然后质问她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这种话。
不过也就想想。
但直到两个小时后柳婶都要出门去买菜了虞礼还没起床,江霖终于觉得不太对劲了。
一个平时从来不赖床的人突然睡到日上竿,怎么想都不太正常吧。
压下心里一些不好的猜测,江霖步并作两步地踩上楼梯,担心地回到楼,刚准备敲虞礼的房门。
仿佛有感应似的,门直接从内开了。
“你……”
他想说的话在看到虞礼苍白的脸色时顿时消弭。
江霖一愣,想改口问她怎么了,下一秒虞礼仿佛突然站不住了似的,身体无力地向前倾倒,额头直直抵在他肩上。
江霖下意识抱住她,抬手扶在她微躬的背上,隔着睡裙单薄的布料,摸到了一手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