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虞礼到底是没能在范弛家拿出作业,刚吃完肯德基江霖就说要带她走了。
不顾谢楚弈和范弛各种不满和挽留,还是走了。
理由是要去理发。
虞礼本以为今天周末,理发店应该很忙,但江霖带她去了某家从外观来看根本不像理发店的地方,一进去,立刻就被四五位着装正式的店员围住了。
有位经理模样的男人笑脸相迎,江霖显然认识对方,微微颔首:“修短点儿。”而后指了指虞礼,“她不用剪,洗就行。”
经理点头:“那需要顺便做个头部按摩吗?”
江霖想想也不急:“按呗。”
虞礼原本都没打算在这儿洗头发,现在还被安排了按摩,刚想谢绝,被江霖提前打断。
“乔女士往这儿卡里充的钱多到十年都用不完,替她消费都是帮她大忙了。”江霖说着边抬手推着她往一个包厢里走,“再说你干等着多无聊啊。”
虞礼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偌大的包厢就只有两个躺位,虞礼被一名店员引着躺下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店员解释说点了香薰,香味是薰衣草,为了让客人更好地放松下来。
江霖躺在她旁边,大概间隔了两米的距离。
两张躺床之间有个古色古香的屏风,可以起隔断作用,但目前被收着,经理跟进来时询问他们需不需要把屏风展开。
江霖把即将脱口的话咽回去,转而问虞礼的意见:“展开吗?”
虞礼觉得洗个头发而已,便摇了摇头:“不用了吧。”
她说的话经理完全能听见,但江霖还是莞尔对经理重复了一遍:“不用。”
经理:“好的好的。”
虞礼估计这一整套流程下去应该不会很快结束,正犹豫着要不要趁这段时间门背些单词什么的,下一秒店员便将一条温热的小毛巾折叠后盖到她眼睛上。
眼前一片漆黑,现在看来不需要纠结了。
而后两边流水声相继响起,虞礼脑袋被一双大手温柔地托起。
包厢里除了水声和舒缓的轻音乐外便很少有其他声音了,没人说话,连两位店员揉搓头发时都很安静。
或许是薰衣草开始发挥安神的功效,又或许是自己本来就有点累了,逐渐适应之后,虞礼感觉自己都快要睡着。
也可能是已经睡过去了一会儿,有段时间门意识模模糊糊的,分不清是做梦还是想象。
直到水声停了,长发被包裹起来后,她眼前的巾帕才被揭去。
睁开眼时虞礼猝不及防地对上江霖的眼睛,于是猛地被吓了一跳。
噗……
江霖觉得她这反应怪好玩的,但忍着没笑出声:“睡着了?”
毕竟头发短,他结束得也会早一点。
虞礼下意识摇头,但很快又点了下头,似乎自己也搞不清楚。
光看她这副懵懵的表情,江霖心里猜到她肯定睡着过,眼见她撑着胳膊起身,下床时却好像腿软了一下。
虞礼其实自己也能扶着床站稳,但还是被江霖眼疾手快地搀住。
好吧,她现在承认刚才真的睡着了。
吹头发则在另一个更宽敞明亮的房间门。
虞礼头发又长又厚,江霖都剪完了她那边还没完全吹干,甚至两个店员一起上手左右开弓地为她服务着。
宛如绸缎般的长发在灯光下更显柔顺光泽,江霖脑子里莫名跳出了“长发公主”这个词,虽然他其实压根不知道这故事讲了什么,对童话仅有的认知也只停留在白雪公主灰姑娘那几个。
话说这么长的头发她自己洗的时候不累么?
江霖虽然想问她头发为什么留这么长,又隐隐担心自己要是提出来了、她忽然心血来潮决定剪短怎么办。
但是她短发肯定也很可爱。
再说白雪公主也是短发……吧?
一通胡思乱想。
虞礼乖巧地坐在沙发椅上,脖子以上尽量保持不动,只有眼珠子偶尔会转一下。
转着转着就又与江霖对视上了。
这次是在镜子里对视。
江霖头发剪短了大概两公分,发型恢复到和虞礼第一次见他时差不多,总之不再是“浪子”了。
她这双眼睛跟会说话似的,也总是亮晶晶的,看着就好乖好乖。
……咳。
江霖薄唇微抿,首先错开视线,别过眼去找刚才经理给倒的那杯温水。
虞礼终于吹完头发,感觉整个脑袋都轻松了很多,最后对着镜子自己简单梳了梳,便想转头去找江霖。
散下头发的少女整个人看起来更柔软了,黑发如瀑、衬得肤色更显皙白。
她洗完澡时也经常会披散长发,江霖在家里见过很多次,但这会儿心里却有一丝异样。
“头发不扎起来吗?”他音色偏低。
虞礼眨眨眼:“不用吧。”
已经很晚了,而且刚洗完头发,还是披下来更舒服。
江霖却径自去镜子前找了个皮筋:“扎起来吧,外面太热了。”
虞礼虽然不解,不过也还是听话地绑了个低低的辫子。
少爷满意了。
旁边经理及几位店员:“……”
这大晚上到底有什么热的。
回家路上阿丰在车里放了首抒情的老情歌。
失恋之后他的音乐喜好就从快节奏摇滚变换成这样了,人也有点变化,说忧郁也不像,就是有时候会莫名其妙感怀一下,可能是睹物思人吧。
虞礼的书包本来是放在后座中间门的,但上车后阿丰大哥照常递了两瓶牛奶给他们,江霖把后座中间门的水杯架放下来、顺手把她的包搁到正副驾驶座位间的扶手箱上。
而后路上遇到了个闯红灯的路人,阿丰急刹了一次,出于惯性、书包眼见着就要倒下来。
虞礼下意识伸手去接,不过江霖动作更快一步,她反而碰到的是他的手。
阿丰搭着方向盘,评价刚才的路人:“就这么急么。”
失恋后似乎整个人气质也变了,起码明显温和很多,放在以前遇到这种不遵守交通规则的,大概早就开骂“赶着去投胎是吧”这种话了。
江霖把包重新推回扶手箱上,手背上带着点她指腹的温度,偏凉。
他泰然自若地让阿丰把冷气风速调低点,又跟开玩笑似的对虞礼说:“今天是不是浪费你学习的时间了?”
虞礼很奇怪他为什么这么想,解释了自己晚上本来就是要洗头发的,现在洗完了,玩上洗澡就能缩短一大半时间,其实也差不多的。
说着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转而问他:“这周你写完作业了吗?”
江霖模棱两可地回答:“……差不多。”
放在以前他可能就毫不犹豫地会说写完了,他也确实写完了绝大部分,但理科的几张卷子总有偏难的一些大题。脑子需要转三遍以上的事情他一贯就懒得深思了,一些题目要么只解了个开头、要么索性就直接空着了。
这么些年一直都是这么糊弄着过来的,以前觉得没什么,现在却好像渐渐没了底气。
在虞礼眼里,所谓“差不多”这个字,理解下来就等同于“没写完”。
于是轻轻说:“一轮复习很重要的呀。”一轮复习往往最细致,最方便对没掌握的知识点查漏补缺。
不太明显、但还是能听出带了点劝说的意思。
她向来保持着妥帖的边界感,很少干涉江霖的生活,更不用说指点或说教。一来是觉得自己没那个资格,二来则是下意识认为没有必要。
不过这会儿既然聊到了学习,也就顺口提了句。
江霖脑海里霎时响起范弛那句话——
「怎么人家就能坦然地说出想和她考同一所大学这种话,你为什么就说不出口?」
在虞礼以为自己多言了、且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了之际,沉默了片刻的江霖忽然道:“大部分写完了,只是有几题太难了。”
声音低低的,在昏暗的环境下乍一听,口吻莫名有几分示弱的意味。
虞礼收回落在窗外夜景上的目光,诧异地侧目看他,本能地询问:“那……回家我帮你看看?”
比起她的迟疑,江霖答应地极快:“那拜托你了。”
大概也是这份“积极性”让虞礼稍微来了些劲头,又补充道:“你需要的话,以后有任何学习上的问题,我们都可以随时讨论的。”
不过她也不能保证所有题目都会做,想到这一点,虞礼第一反应是:要是遇到自己也不会的,到时候她可以再去问淼淼。
紧接着却又无端想到:那其实江霖自己去请教淼淼是不是更方便?
或许原书就该是这样的情节?
最近生活过得太安逸,让虞礼几乎快忘记这个世界的原型其实是一本小说来着,现在突然想起来,竟产生了种微妙的恍惚感。
因而在江霖下一句话若无其事问出“你觉得我能考什么大学?”时,虞礼不出所料地想到了池淼淼。
想到了池淼淼之前说过要考的澜大。
于是虞礼也不经思考地答了:“澜大吧。”
他们可是男主角和女主角,很大可能会上同一所大学的吧。
而且……
“你底子很好的,只要开始重视和上进起来,澜大应该没问题。”虞礼对他抿出一抹鼓励般笑,就是不知道车里这么暗,他能不能看见。
江霖搭在身侧的手倏地攥紧。
心跳快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喉结上下滚了一圈,连声线都不怎么稳了:“你…希望我考澜大?”
跟你一起?
虞礼眼睫无端轻颤,渐渐垂眸,目光落在两人中间横亘着的水杯架上,声音轻而肯定:“你会考上的。”
这就算是约定好了吧?是吧?
江霖忍耐着澎湃的心绪,拳头紧了又松,面上不动声色般克制着答应了声“好”,心里却几乎想要狂嗥。
肯定是啊!!!
……
阿丰一直默不作声地开车,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见,实则一双耳朵竖得老高。
送完俩小孩平安到家后,阿丰赶紧拿出手机,极其熟练地给乔霜女士通风报信,报信内容无疑是刚才在车里听到的。
关于小少爷下决心说要开始努力考澜大的事。
句子末尾是个感叹号,感叹号后面又加了三个“大哭流泪”的表情,意在表达自己宛如喜极而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