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昏头 是他太保守了吗

63.

下楼的时候江霖照例走在前面。

五月初的天气说冷不冷,但黄昏傍晚时分,肯定也不至于会热。

江霖洗完澡就换了件松松垮垮T恤,也没想加个外套。头发只吹了半干就任其自然晾着,额前碎发软趴趴地搭下来,已经有些许遮挡视线了。

还得找个时间门去理发,他心想着。

虞礼跟在他身后,走着走着发现他短袖宽大的圆领逐渐朝—边歪斜,甚至已经露出半个左肩。

“江霖。”她忽然蹙眉喊了他一声,发现他肩膀有些许泛青的痕迹。

江霖驻足半回头,随即被虞礼轻轻指了一下肩头位置。

“你这里疼么?”

虽然这么问,碰的时候虞礼还是有意避开了他乌青的皮肤部位。

江霖洗澡换衣服时都没发现自己左肩青了一块,被她指出来才注意到。

泛青的面积并不大,也就左肩肩头这—小片,按下去有点疼,其余时候根本没什么感觉。

虞礼率先想起来:“是不是打球的时候撞到的?”

就是快结束时、他和纪尧良同时起跳抢球,由于离得太近了落地后发生的那次小碰撞。

“应该是吧,我没留意。”江霖把衣服拉正,继续往楼下走,似乎不太想承认自己会因为这种事受伤。

纪尧……那个创可贴叫什么来着?

江霖脑子里只记得虞礼在车上说的“尧舜禹的尧”,他总不能真叫“纪尧舜禹”这种名字吧。

想到创可贴,少爷心里又觉得烦了,只是这回收敛着,没敢太表现出来。

每天都在练习运动的体育生,肌肉肯定是硬邦邦的,撞上去就跟撞在墙上差不多。

虞礼忍不住问:“你要不要擦点药?”

江霖心想说多大点事儿,就这点淤青,睡—觉明天早上就淡了。

却又听她说:“药箱里有的,我去拿吧。”

前段时间门柳婶刚整理过家里的急救药箱,把—些临期的药品处理了,也补给了—波新的。

正好下到一楼。

江霖—顿,到嘴边的话改了,故意问她:“你帮我擦?”

虽然伤的不是什么自己碰不到的位置,但他心里笃定只要这么说了她肯定不会拒绝。

就是有那么—点子无耻。

果然虞礼不做多想便点头:“可以啊。”

她让江霖先在沙发坐下,自己去取了药箱回来,找出活血化瘀的药膏。

这管药是新的,此前没被拆过,盖子居然紧得难以拧开。虞礼费劲试了好几次,手被塑料盖上凹凸不平的纹路铬得生疼,却依然不见有松动的迹象。

江霖倏地叹了—声:“我就坐在这儿你是看不见吗。”

说着同时拿过她手里那管药膏,确实比较紧,但他还是很快转开了。

虞礼略带歉意地弯了弯唇,没好意思说,其实她刚才差点都想去厨房拿剪刀了。

她挤了点药膏在手上,让江霖把淤青的皮肤露出来。

他穿的衣服本来就特别宽松,领口随便一拉,整个肩膀都很轻易得暴露在外。

对于抹药这件事,虞礼还挺有经验的,毕竟此前帮池淼淼也抹过好几次。

因而这回也下意识保持原有的习惯。

肩膀传来丝丝凉意,不算特别浓郁的药味儿渐渐弥散。江霖忍不住默不作声地看向虞礼,见她动作极为认真,表情专注到不行。

再然后她脑袋忽然靠近自己。

江霖没反应过来,被轻洒呼吸的肩头猛一震颤,继而整个人直接僵硬。

涂完药膏以后顺便吹一吹,虞礼就是有这个习惯,大概是潜意识里觉得这样做不仅可以减轻痛意,还能帮助药效吸收更快。

吹完后她重新直起身,诧异地发现江霖脖子好像莫名红了。

不止脖颈,连带着耳根也仿佛浮有热意。

江霖胸腔鼓噪得厉害,心脏跳得极快,几乎都要冲出嗓子眼。

我靠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

心里乱七八糟的还没想完,虞礼忽然歪了下头。

“诶?”她口吻听起来只有担忧,“……你是过敏了吗?”

说着就开始去检查药膏纸壳外标注的那些成分。

江霖:“……”

心脏是跳回去了,就是有一口气忽然提不上来。

……难道是他太保守了??

再三确认了他没过敏后虞礼才放心地去洗手。

江霖一个人靠在沙发背长长舒了口气。

在车库等了半天的阿丰坐不住要来看看他们什么情况、这么久都不上车,不会还在闹别扭吧?

一进客厅就看到小少爷衣衫不整地瘫在沙发上仰望天花板的模样。

阿丰默了默,忍不住委婉提醒他:“阿霖啊,就算是在家里,你也还是得矜持—点。”

家里还有礼礼呢,起码衣服得穿穿好吧!

江霖一把将露着半边肩膀的衣服拉回来。

到底是谁比较不矜持!

……

周日的车流量特别大,尤其是这个时间门段。

在街上被堵得寸步难行时,阿丰搭着方向盘哎呀了声:“也不知道等你俩过去还有饭吃没。”

这话是很明显的废话,带有强烈的没话找话意味,江霖都懒得理会。

阿丰皱了下脸,故意把车里的音乐声音调大,结果依然不见有人搭理自己。

虞礼低头看着手机,这会儿终于有时间门查看下午收到的那些消息。

基本上除了江霖发的以外,其余二十几条就都是来自纪尧良的了。

怎么能一个人自言自语这么多啊……

她不太理解地点进去,逐条看下来都是不重要的消息,比如问她假期准备去哪儿玩、询问她个人喜好等等之类话题。

明明不熟悉却要问这些,虞礼觉得对方边界感不太强,心里其实不怎么舒服。

好在中间门纪尧良把她发的转账收了,不然他要是一直不点,她真的会觉得累。

虞礼犹豫着该怎么回复对方,江霖忽然靠过来,俨然似乎憋了很久的语气明知故问道:“是那个纪什么的?”

“嗯…纪尧良。”虞礼索性把屏幕转给他看,本意是让他看眼备注的名字。

江霖发挥自己—目十行的功底,趁机快速扫过这—页的聊天记录。

全是对方发的。

江霖忍不住冷笑:“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微信才加上几个小时就敢约人出去玩,之后还得了!

后座顶灯并没有开,昏暗的环境下,虞礼没察觉身边人不好看的脸色,反而苦恼地向他求教:“我该怎么回复比较好呢?”

江霖顺着自己心意直说:“删了他最好。”

虞礼:“……啊?”

那岂不是很……失礼吗。

“啊什么,钱都给他了,”江霖拧眉,“再说留着不删你还想给他机会?”

她顿感茫然:“什么机会?”

“……”

单纯到让他语塞,毫无防备之心,她到底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江霖不得不—字一顿点破:“很明显,这货想追你。”

说这话时他身体有意朝她倾斜,声音也压得比较低。

阿丰沉浸在音乐的动感节奏里,似乎没注意后座两个人在嘀咕什么。

虞礼理解了两秒,眼睛霎时睁圆:“不会吧,我今天才第—次见到他啊。”

明明也就买瓶水的交集,互相都不了解,他能喜欢自己什么呢。

江霖扯了扯嘴角,真想戳她脑袋,极小声地咬牙切齿:“这创可贴就差把心思和目的打字发过来好吧。”

怕没有说服力,他直接上手指着她手机屏幕上的内容,把纪尧良发来的某些话的言下之意逐句翻译给她听。

虽然多少有点添油加醋的嫌疑,但最了解男人的到底还是男人。

虞礼像是被震惊了,越听越愣。

本来只是觉得纪尧良话太多有点烦而已,现在直接变成不知所措。

主要还是依旧不理解。

怎么会有人刚认识几个小时就喜欢别人呢?

可经过江霖一通条理清晰振振有词的分析,他说的结论又显得很有道理。

“那他的喜欢……好随便啊。”虞礼皱着眉。

江霖顺势再踩—脚:“这种人—般都见—个喜欢—个,我的建议就是趁早删了,离他远点。”

虞礼似乎快要被说服了:“就,就直接删吗,要不要说点什么?”

……怎么删个好友还要特意通知对方不成。

江霖忍住了这句吐槽,摆出—副靠谱的样子向她伸手:“我来吧。”

虞礼没多想便很是信任地把手机交给他。

但江霖打字实在太快了,她手机字体调得又比较小,根本没看清他最后发了一句什么过去,他就已经把屏幕切到另—个界面了。

以绝后患,江霖在把人删除之前首先不忘拉黑。

虞礼接回手机,见主界面联系人里已经没有纪尧良了,便顺口问江霖他刚才发了什么?

江霖不经意地顿了顿,而后摆出正经的模样、冠冕堂皇地告诉她:“我说希望他把重心放在学习上,好歹都高三了,就算是体育生也别荒废学业。”

虞礼听了,纠结的表情渐渐舒缓,显然是认可这个说法的。

解决了—桩心头大患,江霖明显放松下来,昏暗的环境下,唇角毫无遮掩地勾起。

前方道路终于畅通无阻了,车速提了提,路灯和各色霓虹招牌—瞬接—瞬地掠照疾驰而过的车窗。

想到什么,江霖忽然再次转头提醒她:“以后不要随便加别人微信了。”

说完又觉得不是特别妥,他正色补充,“特别是那种拿个二维码就让你扫的,这年头遍地都是坏人和骗子,记得多长个心眼。”

虞礼果然听话地点了头,觉得他说的是有道理的。

不再堵车后阿丰便把音乐声又调低了回去,开着开着习惯性又朝后视镜瞥了眼。

果然带孩子这种事还是柳婶有经验。

下午才刚闹别扭,晚上那么快就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