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盒子上沾着未干的水,里面草莓的叶蒂也都摘了,看起来应该是已经洗过的。
虞礼仰头看向江霖,下意识猜测:“酒店送的吗?”
江霖对她一脸的天真好奇来气,皮笑肉不笑地反问:“那你觉得呢?”
正在唰唰唰洗牌码牌的谢楚羿忍着笑,故意插话道:“这酒店晚上的餐后水果都是中午剩的丑苹果,怎么可能会有草莓,还是这种品质的草莓。”
有范弛在,也有人能跟他一唱一和了:“就是说啊妹妹,怎么看这都是我霖哥特意买的吧。”
虞礼面露诧异:“山上还有卖草莓的吗?”
江霖没立刻接这句废话。
知道真相的谢楚羿故意喊他:“没听见吗霖哥?”
范弛也跟风:“霖哥啊。”
虞礼默了默,有种气氛都烘托到这儿、自己不接不礼貌的即视感,于是也脆生生地跟着他俩喊了句:“霖哥?”
霖哥本人:“……”
他似笑非笑地别过脸,在虞礼头发上用力揉了把:“赶紧吃了得了。”
见他似乎没打算解释,虞礼也不再追问,道了谢后,低头看了眼手里捧着的这盒草莓。
“一起吃吧。”她自己怎么吃得了那么多。
谢楚羿手里一副扑克牌能被他洗出花来,闻言收起牌,立刻就嚷:“果然还是妹妹善良大方啊,不像某些人,表面上是挥金如土的阔少,背地里连吃他一颗草莓都不肯。”
阴阳怪气的特别明显,生怕虞礼听不出他说的是谁。
江霖背靠在墙上,朝他简单招了下手,一脸和善:“来,你来浴室,我有秘密单独跟你说。”
这威胁已经是**裸的了,谢楚羿手里的扑克差点玩脱,一秒赔笑:“那就不必了,再铁的关系也要适当保持距离。”
见虞礼还准备把盒子往他们那边递,江霖压着她肩膀、毫不费力地把人按回床尾坐下,顺带拿起盒子里一颗水灵的草莓,直接往她嘴里塞。
他本意只是想堵住虞礼马上要说的话。
然这喂东西吃的举动落到谢楚羿他们眼里,意思貌似就不太一样了。
怎么说这也太……亲昵了吧!
这颗草莓很大,虞礼被他喂的又那么猝不及防,好一会儿才勉强嚼完咽下去。
江霖观察她的表情,眼睛眯了眯,有股不太好的预感:“酸的?”
“不酸……”虞礼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只是不太甜。”
不过是在正常范围内,毕竟现在也不是草莓最好吃的时节了,也不是每个店家都像他们友善的邻居一样,家里有专门承包好多草莓大棚的。
江霖:“……”
虞礼察言观色,马上又补充:“但也是好吃的。”
江霖依然缄默。
身后谢楚羿和范弛几乎笑到捶床。
江霖头疼,拿了个草莓自己尝了尝,是说不上甜,至少比早上从家里带来的那些差远了。看着一个个又红又饱满还挺像那么回事,结果纯纯败絮其中是吧。
亏他还额外付了大几百的跑腿费。
少爷一阵郁结,想把盒子拿回来:“不好吃别吃了。”
郁闷的不是这点钱花得不值,而是花了钱事儿却没给他办好。
虞礼感觉他今晚有点怪怪的,但具体又说不上哪里奇怪,不过她能想到江霖把草莓拿回去也肯定不会再碰,大概率归宿就是垃圾桶了。
只是觉得这么新鲜的水果丢了很浪费,她下意识抓住盒子没让他拿走。
“啊,我想吃的。”虞礼诚恳道。
江霖半垂着眼,面上表情看起来总之就是不爽:“等回去再给你买新的。”
感觉到他手上力道不减,虞礼抿了下唇,歪头问:“这盒不能给我吗?”
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眨巴着……
至少从江霖居高的角度看来,好像有种莫名的委屈感。
随即他便下意识松了手。
她抱着草莓弯眼道谢的样子也好乖。
乖到江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不”,甚至还有点奇异的心痒。
“我得回去了,淼淼还在等我。”虞礼没想在这里多待,站起来同他们道别。
身后传来谢楚羿和范弛的拜拜声,虞礼跟他们说了两句晚安,走出房间,没想到江霖也跟着出来了。
“我送你过去。”他就穿了个短袖,颔首道。
虞礼以为他最多只是送自己到电梯口,结果他连电梯也跟进来了。
走廊寂静,电梯里也没别人。
江霖伸手替她按了楼层,在电梯门关上前,听到她问:“你不冷吗?”
“这都快四月了。”
虞礼觉得这话说得奇怪,明明是才三月底不到四月而已,后面还有倒春寒呢。
不过人和人的体质或许真的不能一概而论,她想到下午那会儿江霖他们房间甚至还开了冷气,想起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江霖注意到了,提醒道:“山里早上更冷。”
虞礼点点头,依然乖得不行:“你也多穿一点。”
就一层楼,电梯下得很快。
虞礼没让他再跟出来,先一步迈出轿厢,随即转身向他点头再次道谢:“谢谢草莓,晚安。”
江霖感觉有股闷气想叹,同时又莫名无奈想笑,最后微微扬了扬唇角:“晚安吧。”
上楼回到房间里,谢楚羿和范弛已经开始在玩“钓鱼”了,约莫是嫌桌子太小不好发挥,还是在床上玩的扑克。
“哟,这么快就回来啦。”
就隔了一层楼还要多久,江霖看他们一眼:“不然呢。”
“不然跟妹妹多说会儿话啊,”谢楚羿侃道,“别浪费那么好的机会不是。”
江霖莫名其妙:“要说话什么时候不能说,你俩能不能正常点。”
范弛一张牌正好收走床上十几张,一摞收入囊中后,边催着谢楚羿继续放牌,边分心聊天:“说实在的阿霖,你难道没发现你对虞礼跟别人不太一样吗?”
格外有耐心、也会不知不觉间顺着她。
今晚还折腾着找人从山下特意买了草莓送上来,问他他含糊着说想吃就买了呗。
哪门子想吃,买了以后他可一口没吃,不仅自己不吃,还不让他们吃。
谢楚羿趁他不住的时候向范弛偷偷拆穿,不过是少爷下午觉得对虞礼态度有点凶,尽管人家没太在意,但他自己心里过意不去,这才想弄点她喜欢的草莓过来。
本质啊,本质不就是哄人嘛。
江霖稍怔,很快道:“有什么不一样,你俩不也一天到晚妹妹妹妹的喊她么。”
“我们是真把她当妹妹看,”谢楚羿假模假样地哼笑,“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清楚喔。”
“……”
江霖撑着浴室的门框,顿了顿,进去前最后留了“神经”两个字给他们。
骂是照常骂了,但骂得明显不如以往那样有底气。
范弛和谢楚羿相视一眼,直到听到浴室传来水声,忽然一齐轻笑。
-
翌日一大早。
吃过早餐后,各班到平坦空阔的停车场集合时,夏涟漪跟几个女生分享最新打听来的八卦消息。
说是十一班和十二班住的那个酒店旁边正好有缆车,他们两个班有好几个同学故意装身体不舒服,然后得到老师批准今天可以乘缆车上山,不用自己辛苦爬了。
夏涟漪刚说完,周围几个女生果然发出抱怨的声音。
“啊他们怎么这样啊。”
“那也太不公平了,装病就可以不用爬山,那他们干脆别上山顶得了。”
虞礼在旁边跟着点头,真的不舒服就该在酒店躺着休息才对。
池淼淼觉得她义愤填膺的小表情也怪可爱的,别过脸悄悄莞尔。
很满意地听大家愤慨完,夏涟漪才不紧不慢地开始讲完后续:“好消息是,听说是那种很大的缆车,一车厢可以乘坐十几个人的那种,为了学生们的安全起见,教导主任表示愿意陪他们一起坐缆车。”
就是那个冷酷无情冷心冷面、令全年级段闻风丧胆望风而逃、一言不合就记过记过还是记过的教导主任。
大家一听,瞬间不再抱怨。
“嘛,突然间心理就平衡了呢。”
“这是他们应得的,谁让他们耍这种想偷懒的小心思。”
“班长你下次讲话不要大喘气啊喂。”
夏涟漪连着说了两声“好好好”,但一看就是下次还敢。
队伍前面的体委又在高喊让她去点人数了,夏涟漪高高应了声,拖着不情不愿的身体往后去了。
清晨山峦起伏的远方覆满浓淡不一的雾气,郁郁葱葱的树木被薄雾环绕,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松栗山本来就有专门的登山步道,安全性完全可以保证。
这边几个班的学生原本是按班级顺序出发的,但每个人体力不同、走路速度也有快慢,大部队走了还没半个小时山路,别说队伍了,连班级都全混在了一起。
虞礼他们班是体育委员举着班牌走在最前面带头,队尾是夏涟漪和副班长殿后,尹清圆因为本身也走不太快,便自愿跟着夏涟漪去后面陪她了。
走着走着,虞礼很快发现自己身边除了池淼淼以外,几乎就都是别班的同学了。
甚至没多久还遇到了范弛。
虞礼微微喘着气,惊讶地看他:“你不是在三班吗?”怎么会落后到这里。
“故意的,”范弛打着哈哈,看起来不像是走不动路的样子,“我想着等阿霖他们一起啊。”
虞礼也下意识回过头看了眼,身后人头攒动,她一时也没看见江霖在哪里,收回视线,勉强对范弛弯了弯唇:“好吧,那我们先走了。”
“等会儿妹妹,吃颗糖。”范弛叫住她。
而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铁质的糖盒,盒子挺小,被他握在手里,也看不清盒子上的字。
见他已经把开口打开了,虞礼没拒绝这份好意,驻足后伸出手,乖乖地掌心朝上。
范弛倒出一颗给她后,又热情地对旁边的少女点头:“来啊淼淼,伸手。”
池淼淼本来没什么表情,现在眉头紧皱:“叫那么亲干嘛。”
她那一脸不加掩饰的“跟你又不熟”着实伤了范弛的心,不过他倒是也心胸宽阔,继续催她:“……这不是顺口嘛,快快,糖都快掉出来了。”
池淼淼只能不情不愿地把手摊开。
淡紫色的糖丸,看着还以为是葡萄味什么的,结果吃进嘴里才发现居然是薄荷糖,还是劲头很大的那种薄荷糖。
一股猛烈的凉意直冲天灵盖。
本来大早上的山上就冷,吃了这糖以后池淼淼觉得呼吸时都仿佛在冰窖里,她还没说话,虞礼先捂着嘴咳嗽起来。
显然也是被这糖害的。
池淼淼连忙在她背上拍了拍,同时怒瞪范弛:“你最好待会儿是让江霖也吃一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