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朝堂

“可是,这跟地动又有什么关系?”一位婶子壮着胆子问出口。

许溪云看了眼那位婶子,片言未语,在一旁捡了个小木棍,向那溶洞捅去。

一下,两下,三下,随着她的动作,那溶洞开始摇晃起来,顷刻间坍塌成一片废墟。

“表面看起来,塌的只是山洞,不会影响山下的房屋,但其实整个地区的地基都已经受损,诸位再看!”

许溪云站到一旁,给众人腾出位置,好将那模型看得更清晰些。

果然,在溶洞四分五裂后,又过了几秒,山下鳞次栉比的屋舍也开始晃动,地面开始生出裂缝,土地陷落,平原不复存在。

左右不过几秒的光景,方才结构严谨的模型便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只剩一片狼藉。模型演练的快速简洁,可这却是这些人前些日子实实在在经历过的。

他们看着那房屋接连倒塌,仿佛又回到那地狱般的那一夜,耳边是众人的哭喊声,眼前是一片猩红。

多少人在那一夜失去了父母亲人,多少人在那一夜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有人不忍再看,将头埋在同伴的肩上,哽咽着抽搐。

这群无辜的百姓又有何错,这一变故,也许要用他们的一生来治愈。可现在,竟然有人告诉他们这是人为导致的。

若是那人此时在他们面前,他们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杀之而后快。

“溪云妹子,你说,究竟是何人,害的我们落得如此境地!”

“对啊对啊,你告诉我们,是谁!我们绝不放过他!”

众人此起彼伏地扬臂高喊,颇有一种今天便要让幕后真凶血溅当场的感觉。

许溪云和程砚对视一眼,彼此都清楚这一步若是踏出去,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再也回不了头了。

许溪云深吸一口气,将那块布料从怀里掏出,举在手上,缓缓向人群靠近。

站在最前面的几个人率先看清楚了那破布的用料及纹理,俱是脸色一变,哑了声,半句也喊不出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什么情况?”

后面的人察觉到情况不对,纷纷凑上来,有的人看不懂,经过身边人一解释,也闭紧了嘴,不敢再多言语半分。

那布料,他们最是熟悉不过,正是前些日子他们还口口传颂大加赞扬的,东宫卫队的官服纹样。

一时间,人群寂静了下来,刚刚那义愤填膺的人都低垂着头,熄了愤怒的火焰。

“这...这会不会有误会,太子宅心仁厚,又帮了我们许多,怎么会是他做的呢?”

“可是东宫卫队出现的也很蹊跷啊,事情一发生他们便赶到了,就像...就像事先就在附近的一样...”有人弱弱的反驳,却立马被人捂住了嘴。

许溪云和程砚对这一幅画面早有预料,他们只管披露真相,而后续如何,也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与此同时,刚刚从队尾溜走的那个人正在太子别苑通风报信。

听了那人的汇报,程硕气得将桌上的青花鸡心杯扫落,碎了一地。

丫鬟仆役跪了一地,伏得低低的,谁也不想此时触了太子殿下的霉头。

“自不量力!”

程硕恶狠狠地出声,面部因为愤怒都有些微微扭曲,眸子中闪着阴狠的光。

许溪云和许暮亭俩人站在小院门口,看着程砚和淮序的马车渐渐远去,心中那块石头却迟迟未落。

许溪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那块青玉镂空玉佩,想起刚刚程砚走之前对她说的话。

“若是你日后想来京城,便可拿着此玉佩去寻我。

“以你之才,我定不会让你泯然于众人。”

...

许暮亭看了眼妹妹纠结的脸色,主动提出,“若是你想去京城,放手去做便是,姐姐不会拦你。”

许溪云将玉佩塞进怀里,扬起笑脸,“姐姐,这京城,我们自是要去的。”说完率先抬脚进了屋。

她一边心不在焉地收拾着东西,一边为日后做着打算。

这京城,她的确是要去,可却不是为了程砚。

前几日,那许久不见的拼图系统又出来亮了相。

告诉许溪云,地动任务她已圆满完成,顺带开启了下一个阶段。

可下一个阶段,就不是那么简单了的,这次不是一个说解决就能解决的问题,而是让她去京城开个铺子。

许溪云想了想,开个铺子,这可抓瞎,她又不是经济学出身,在京城立足都有些困难,别说经商了。

她思考了好几日,才有了些许头绪。趁着程砚他们先走一步,她们也要悄悄跟上才是。

宣政殿内

和昶帝正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参奏的男子。

他刚刚参了谁来着?是太子吧?

他偏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黄济康,不可思议地跟他确认着。

黄济康抚了抚跳动的太阳穴,跟皇帝使着眼色。

是的,他刚刚参了太子一本,说太子为敛财伤了百姓性命,酿了大祸。

末了,他还不忘提醒皇帝,说这个人不是什么当官的,他可是你的二儿子,您当时还封了他舒王,把他分到封地去了,您忘啦?

皇帝这才想起,自己的确好像还有这样一个儿子。

只不过他母妃是个疯癫的,在冷宫里呆了许多年,连带着他自小在宫里的存在感也低。

后来更是早早地把他派往封地,想来已过去许多年了。

他眯起眼,细细端详着面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许久不见,他竟长这般高了。程砚低着头拿着象牙芴板,背虽微微躬着,看上去却如松如竹。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皇帝开口。

程砚应声抬头,看向那明黄色身影,那宝座上坐的,本是他至亲之人...

“嗯..长得倒是不赖,像我皇家子弟!”

皇帝哈哈笑了起来,自得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又蓦地停住了,问道:

“你刚刚说什么?太子怎么了?”

“儿臣方才说,太子私自挪用款项,非法敛财,导致京城郊外发生小范围地动,令许多百姓家破人亡。”

程砚沉声,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

一旁的小太监适时地将他事先写好的奏本及证据递上。

皇帝皱着眉,一一仔细看过,将视线转向站在一旁的太子。

“太子,对此事,你作何解释?”

程硕自今日上朝看见程砚开始,便知今天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

他向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在正中间,头叩在地面上,声音闷闷传出。

“父皇,儿臣自认有罪,只是二弟所说,非都是我所为。”

说完这句话,他抬头看了眼程砚,又看向和昶帝。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前些日子,儿臣的确挪用了户部拨的款,但绝非为了自己贪图享乐。儿臣想着,父皇的寿辰将至,正提前为父皇的寿辰做准备。”

“至于二弟所说我害人性命,更是无稽之谈。”

“前些日子,儿臣听闻京城郊外发生地动,第一时间就先派了东宫卫队前往查看灾情。”

“那筹谋此事之人,是我东宫卫队的兵不错,却非儿臣指使,是他自己见那山洞有利可图,一时利欲熏心,这才铸成大错。”

“儿臣认罪,认的却是治下不严,管理无方之罪。至于旁的,儿臣没有做过,自是不认!”

他重重地磕了个头,整个人伏在地面上,一番话说得诚恳至极。

他又道那人自知罪孽深重,已认罪伏诛,这便是单方面给这件事画上了句号。

皇帝点了点头,也不再给程砚开口的机会,率先下了结论。

“此事太子有错,可也不是什么大错,说到底还是底下人的问题。”

“就先罚太子禁足一月吧,这一月好好反省,以后该如何治下,不然朕以后这偌大个江山,可怎么放心交给你。”

他不痛不痒地说完,又转向程砚。

“至于舒王,他许久没回京城来了,朕理解他急于立功的心情,可下次也要查清事实真相才上奏才是。念在舒王救灾有功,且赏个黄金一千两,绸缎五百匹,哦对了,前些日子进贡的那两匹良驹,太子不是看不上吗,那就一并赏给舒王吧!”

他自顾自地说完,也再没给底下人开口的机会,头也不回的走了。

底下各大臣面面相觑,太子自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养成了跋扈的性子,怎么看怎么不是个明君的苗子。

今天见了舒王的面,原以为他还能与之争上一争...可看皇上这态度...唉...难啊!

程砚对今日之结局,其实心中早有预料,此时也谈不上失望。正如许溪云所说,打不过也要震慑一番。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面对父皇的偏心也不会再起波澜,可刚刚父皇那态度,说出来的话,以及赏给他那太子不要的良驹,却还是让他的心有些闷痛。

自小,便是那太子的光芒强些,他和太子年纪相差不大,只因母妃的地位低下,自己又不得宠,这才得以在后宫中存活下来。

凡是自己和太子都出现的场合,众人的眼中便只看得见那太子,至于母妃...

今日好不容易进宫来,一并去看看罢。

如此想着,他慢慢走下殿前的长阶,却见众臣将太子围在中间,有说有笑,一派祥和。

程砚有意识地避开,想绕过人群,却被程硕出声叫住。

程硕跟众臣笑着道别,拦在程砚面前,脸上笑容不变,说话却有些阴恻恻的。

“二弟,急着去哪?”

他靠近程砚,伏在他耳边“早跟你说过了,我自有办法全身而退,可你却不信,非得拿鸡蛋跟石头撞一撞。”

他咧开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轻快地说道:“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说罢,爽朗了笑了起来,拍了拍程砚的肩膀,走远了。

程砚垂着睫,脸色不变,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朝着冷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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