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慢悠悠地往回走着,许溪云跟在他身后,又气又急,那眉头都没舒展过。
那群人想方设法的阻挠他们调查溶洞,其实恰恰正说明他们的方向是对的,那群人急了!
可不能从那村子里进去,他们还怎么继续调查呢?
她转眼一看程砚,后者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许溪云好奇极了,她三两步站定,张开双臂拦在程砚面前,“你怎地都不着急?”
程砚气定神闲地瞥了她一眼,绕开她踱步到院内倒了杯茶,递给许溪云。
正欲开口解释,淮序从门外急匆匆地跑进来,站定汇报道:“公子,我找到去那后山的小路了。”
闻言,程砚偏头看向许溪云,挑了挑眉,似乎在说,你看,这就是为什么我不着急。
他竟早有准备...
许溪云心头一松,又气急败坏埋怨道:“你早有计划却不跟我说,看我干着急很好玩是不是!”
说罢,她气呼呼地抬脚便向外走去,头也不回。走了半晌,回头又对淮序喊道:“淮序!愣着干嘛!带路啊!”
淮序有些迷惑,这是什么意思?他偏头看看自家公子,他正无奈地笑着,于是他也反应过来。
大喊了一声“来咯!”快步追上去。
这是一条几乎没有人走过的路,路上杂草丛生,树木灌丛凌乱,淮序在前面拿着短刀劈开挡路的枝条荆棘,替程砚和许溪云开路。
说起来,许溪云真的很佩服程砚,上次背她下山看不出来他一点为难,今天面对这么难走的路他竟还能面不改色,一个崎岖不平的路硬是被他走出了平坦的康庄大道的感觉。
这条路不仅难走,还远,许溪云直感觉自己脑门开始冒汗,贴身的衣服也有些湿濡濡的,紧贴在她身上。
好在终于看到了那座熟悉的山,还有那熟悉的溶洞。
这里她和程砚已来过好多次,早已轻车熟路,附近大大小小的溶洞也被他们摸得一清二楚。
由于是白天,天光大亮,他们便放心大胆的继续往另一处新的洞口探去。
怕上次的事情重演,这几次他们都是留淮序一人在洞口放风,若是有什么意外情况及时通知他们,交代好一切,许溪云和程砚两人进了溶洞。
果不其然,和其他的洞穴一样,这些洞口的钟乳石都还较为完整,只是越往里走,那被工具开凿的痕迹便越重。
许多钟乳石只剩个根,有的还剩下一半,有的看起来不怎么好看的便砸碎了落在水里。
这其实也是许溪云这些日子来一直没想通的东西,钟乳石若说有用,也只是有些观赏价值和药用价值。
可这将它们敲下来,还是如此大量的需求,她实在是想不到是何用意。
许溪云从水里捡起来半块钟乳石,掂在手里,这些人着实是暴殄天物,这么好看的东西若是保护起来,任它自由生长,那该有多好。
她正准备跟程砚吐槽,却发现他已经一动不动盯着一处许久,想必是发现了什么蹊跷。
她也准备凑上去,可看程砚盯得太认真,耐不住心中有一个小九九冒了出来。
许溪云将刚刚那块石头放在水里浸了下,浸得通体冰凉,直到放在手里都觉得有些刺骨。
她蹑着脚步,悄悄靠近程砚,看他果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岩壁,丝毫没注意到许溪云在他身后的小动作。
她闪电般出手,欲将钟乳石贴在程砚的右脸上,就像冬天他们经常玩的那样,可刚放上去,还没反应过来,她便被人擒住,按在那墙壁上。
程砚用力钳住她的双手,锁得她丝毫不能动弹,将她死死抵在岩壁上,眼睛凌冽的射向她,杀气骤显。
许溪云一时吃痛,面部都有些扭曲,手中的石块也掉落在地上,“咚”地一声发出沉闷的声音。
她皱眉,看向程砚,他的脸上还有刚刚动作间留下的水迹,顺着他的脸滑过下巴,又流过劲瘦的脖颈,隐入衣领中。
程砚见是许溪云,手中的劲小了些,可仍抵着她不动,姿势不变。
“想干什么。”他双眼在许溪云脸上巡视,轻声开口,嗓音有些干涩。
两人的距离过近,许溪云气息都有些不稳,她也没想到开个玩笑引来他这么大反应。
说到底是她不对在先,她目光撞进程砚眼中,险些陷入他深邃的漩涡。
“对不起,我想冻一下你来着。”
程砚松开她,也没去擦自己的脸上的水痕,直直岔开话题,喊道:“你看这里。”
见他不扭捏,许溪云也将刚才的小插曲抛之脑后,正经起来,跟着他去看那处奇怪的地方。
黑色的岩壁间,隐着一个裂缝,这裂缝初时细,越来越粗,向远处延伸。
许溪云算算方向,这裂缝延伸的位置,便是那坍塌得最厉害的溶洞的位置。
莫非...
坍塌是从此处开始的...
许溪云心一动,这就说明,这几处溶洞,其实内部的连接在一起的。
她又走到一旁的地下河旁,将手臂探到那河里,感受里面的水流。
果不其然,这地下河,也是通的!
她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地图,对程砚点点头,表示她有了数。
可许溪云又想起来刚刚那个问题,他们费这么大劲,是图些什么呢?
程砚蹲下去,捡起两人刚刚打闹间掉下的半截钟乳石。
他将石头对着洞口的方向,招呼许溪云,“你来看。”
许溪云挨在他身边,也去看那钟乳石。
在洞口阳光的直射下,那石头内部隐隐呈现出透明之色,看上去晶莹剔透,倒是和水晶有些相似。
若是细细打磨,指不定能以假乱真,卖个好价钱...
她感叹着,灵台却顿时一片清明,她猝然抬起头,看向程砚。
“莫不是...!”
程砚看她这幅神色,便知她心中所想。
他暗暗点点头,拿着那石头往外走,又从腰间摸出一块小巧的宝石出来。
程砚将两块物件一齐放在手中,对许溪云说:“左边这块,是我前几天在京城店铺中无意中看到的,卖价高达几百两。”
“而右边这块,则是我们刚刚捡到的那块石头,你仔细看看,两者有什么不一样。”
许溪云从他手里接过,放在手中反复摆弄,若是让她说,这两个东西倒真没什么区别。
“这好像,长得都一样...”
“长得一样便对了。”程砚将两块石头都塞回腰间。
“有人以假乱真,将这钟乳石略微加工,使它摇身一变成了身价几百两乃至上千两的高等宝石水晶之物,在市场上流通。”
许溪云暗暗咋舌,这破石头竟然要去花几百两上千两去买,京城人民真的是钱多到发疯。
程砚心中却是别有所想。
前些日子,皇上要在城东建座七层佛塔,此事交予了太子全权负责。
拨款也自然是拨给了太子。
可程砚却听说,太子挪用了这笔账目,去江南给自己盖了座私家园林。
前些日子户部查账,被太子堵了回去,又过了几日,市面上便出现了这种假宝石。
事情他们已经查清楚了,可后续还是有些麻烦...
他望了望身边的许溪云,她这么久从不曾开口问过他的身份,不知是否对他也心有芥蒂。
前路并不光明,他本是不想将她搅入这场浑水中,可命运隐隐之中还是将他俩绑在了一起。
他们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由于真相已渐渐浮出水面,许溪云只觉她的脚步都轻快了些,这路也没有来时那么难走了,不一会竟然就到家了。
她推开院子门,嘴里喊着“姐姐,我今天要吃糖醋排骨!”
可却无人回应...
按理说,今日姐姐应不会出门才对,她蹙了眉,这个时辰她能去哪呢?
许溪云回头,刚想问问淮序姐姐有没有跟他说过她要去哪,却看见程砚的脸色有些冷了。
她心开始砰砰急速跳动,暗道不好,赶忙向屋内奔去。
主屋,卧房,厨房,皆没有看见许暮亭的身影。
而且,屋内乱得像遭了贼一般。
被褥被掀开,枕头被扔在地上,桌子椅子横了一地,乱七八糟。
每多找一个房间,许溪云的心便沉了一分。
淮序自刚才进门,便察觉到不对,得了程砚的指示,跑出去找人去了。
许溪云慌了神,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姐姐就不见了。
她脑海里闪过那晚那人抵在她脖颈旁的匕首,闪过那人狠毒的双眼。
姐姐胆小,又没点功夫,这可怎么是好。
她嘴里喃喃念着,说着就要冲出门去去寻许暮亭。
程砚见她这会失魂落魄的样子,怎么可能放心让她去寻,他拦住她,抓住她的手腕,沉声道:“我已经让淮序去寻了。你放心,会没事的。”
许溪云眼睛都有些失焦,她抬起头看向程砚,后者一脸严肃认真在跟她保证着,可是她只能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翕,耳边嗡嗡地不知是什么声音。
她走到小石桌旁,一口气灌下一壶凉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别人不会无缘无故掳走姐姐,若是因为她和程砚调查真相的缘故,那必然会联系他们。
也就是说,姐姐此时是安全的。
可又叫她如何能安心的等着!
程砚看着许溪云的样子,也有些懊恼。自那件事以后,他派了人跟着许溪云,保护她的安全,以为她们姐妹俩自是寸步不离,可没料到今日这种状况,倒叫别人白白钻了空子。
“嗖”的一声,一支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箭划破长空,带着凌厉的箭气直直钉在门口的木柱上。
那箭头上还带着一张纸条。
这样的场景许溪云在电视剧中看的多了,却不曾想过她竟也有机会亲身经历一番。
她三步并做两步,那箭死死的钉在木头里,陷进去好几公分,许溪云费了不少力才将它拔下来,可见射箭之人功力之深。
那字条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字:东,二十里,程,亭。
许溪云将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这才确认,这上面竟没有提及她。
这大概意思就是,让程砚一个人去东边二十里处去救姐姐?
可为何是他,不是自己?
他...
他会只身一人,为了姐姐犯险吗?
许溪云有些踌躇,这一路程砚的确帮了她们不少,她也自然愿意相信他。
只是如今敌在暗,他们在明,这又是明显冲着程砚来的。
他会冒这么大险吗。
见许溪云看了纸条半晌没吭声,程砚也知道她想必是遇见了什么难题,走上前去接过纸条。
他上下扫视了几眼,将纸条揣在怀里,抬眼问道:“怎么,害怕我不去?”
许溪云坦诚地点点头,“若是你不想去,我不强求,我自己会去救姐姐。”
说着她便要向外走去,程砚无奈扶额,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扯回来。
“站住,我又没说我不去,你总是这么猴急作什么。”
“你等等,我等淮序回来了我再去,万一是调虎离山...”
许溪云呆呆地看着程砚,他这意思是...他要去?
“怎么,这么不相信我吗?”
程砚说完,恰巧看见淮序从外步履匆匆地回来,便迎上去,和淮序交头接耳交代了一番,期间还看了看许溪云。
交代完,程砚又和她对视了一眼,这才利落的离开。
许溪云没料到他走得如此干脆,下意识地往前追了几步,可忽的又想起,自己好像没什么理由去追人家。
毕竟人家这也是去帮你的忙。
她慢慢停下脚步,看着程砚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她愣在原地站了许久,淮序只当她是太过担心,上前好意安慰道:“许小姐,没事的,公子一定会把许姐姐安全带回来的。”
许溪云点了点头,跟着淮序往屋内走去,频频回头张望着。
程砚已去了许久,久到饭菜凉了热,热了凉,许溪云呆呆地坐在饭桌前。
她和淮序将屋内收拾了一通,又想着让他们回来便能吃到热乎的饭菜,早早便把饭菜做好。
可怎么那两道熟悉的身影,就是不出现呢。
许溪云侧头去看淮序,淮序这一下午已被她追问了不知多少遍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这会正躲在远处。
其实淮序的确是不怎么担心,自家公子做足了万全准备,而且他跟着公子这么多年,一起面对的凶险之事,不知有多少。
可他也不能跟许姑娘瞎讲,公子的身份还隐瞒着。若是此时说了,公子回来指不定要怎么罚他,况且他也怕说了吓到许小姐。
他只得一遍遍安慰着,说不要紧,说让她放心,说他们会安全回来的。
可看许小姐这担心的样子,淮序长叹一口气,想来她也是没听懂自己的暗示。
另一边,程砚正朝约定的地方走去。
对他来说,他已知这事背后的操纵之人,心中也有了底,他除了担心许暮亭会不会受些皮肉之苦外,其他的事他还真没怕过。
至于纸条上说的让他独自一人,程砚轻笑了下,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独自一人。
程砚如约到达指定地点,此处是一座废弃的院落,此时屋内已经点起了昏暗的灯光,屋外里里外外围着两层官兵,是他熟悉的东宫卫队。
见他来,众人面不改色,只两个人上前替他打开了门。进去前,程砚借着环顾四周的机会不动声色地往身后山坡看了一眼,看着那象征着他身份的皂色旗帜隐在山林中,与暮色几乎融为了一体,他放下心来,理了理衣物,抬脚向院子里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有些粗糙,明天会精修一下的~但是大致剧情不会变!谢谢各位宝贝包容!卖萌打滚求收藏~(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