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莱姆酸奶
事实证明，谢慕意的池鱼之虑真的不是她想太多。
酒吧拐角的小巷里，破旧路灯一闪一闪的，照出他们几人晃动的剪影。
隐约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对话：“你小子是不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嗯，是啊。”
“今天不教训教训你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姓川。”
“......”
谢慕意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没什么经验，先点了根烟猛嘬了一口压惊。
随后简单分析了一下局势：对面三个青年男子，她这瘦胳膊瘦腿的可不大抗揍。
川尧挨一顿顶多算个单杀，她上去不纯纯送人头double kill么？
劣质香烟的烟雾冷不丁划过嗓子眼，谢慕意没忍住咳出声。
“谁？”
她呼吸一滞，急中生智憋出一句：“条子来了。”
最坏的结果她都想好了，大不了讹个医药费，她也不亏。
网上不是有个段子么，挨打你趴地上打开汽车之家看新款就完事了。头破看大众，血流看奔驰。
三人明显有些慌，兴许是准备战术性撤退之前撂两句狠话过过嘴瘾，才说出两个字，“你他——”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川尧直接一拳给离他最近的人干躺下了。
那么高壮的人影“嘭”的一声倒地，带起一股尘土味道。
谢慕意伸手在鼻前扇了扇，语气焦急：“快走啊你们，晚了就得喝茶去了。”
“你他妈等着。”
死鸭子嘴硬，嘎完架起地上那个一路小跑。
“嗯，我等着。”
川尧双手插着裤兜，气定神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三人溜的速度之快，与谢慕意擦肩而过时差点儿把她带倒。
好在旁边有堵墙，她顺手扶上去，手掌才抵到墙上凹凸不平的小石子便“嘶”了一声缩回来。
接触不良的灯丝发着“滋啦滋啦”的响儿，川尧率先打破沉默，“没事儿吧？”
“没事儿，你呢？”
“我能有什么事儿。”
大概被时亮时不亮的灯照得烦，川尧直接打开了手机手电筒，“你来干嘛？”
谢慕意被灯光猛地一照，下意识用右手挡了挡眼睛，随即装出一副纯路人状，“随便逛逛，闲得没事儿干。”
“你看你这人，对面三个，打不过你就跑呗，非要......”
“打不过？”川尧轻嗤，“我学过武术，就他们仨那体格，你觉得谁要跑？”
谢慕意咽了咽口水。
那可真是打扰了，听他这意思还有点怪她影响他发挥了。
不过有一说一，那一拳干倒一个一米八大汉的架势的确不需要她这等闲之辈关心。
谢慕意耸了耸肩，“行吧，你没事儿我就先回去了，我还有事儿呢。”
“等等。”
谢慕意才走出一步，被川尧拽住右手手腕。
她看了看手腕，看了看他。
按说常人对这动作做出的反应是立刻松开，但川尧明显有异于常人。
他没松，不但没松，反而握得更紧了，眼睛在她的手上打转。
“干嘛啊？”
“流血了。”
谢慕意现在才借着手电筒的光注意到，好像是有血在往外冒。可能墙上的小石子尖太锋利，收手的时候划破了。
但她实在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无所谓，小伤口。”
川尧敛眉，“你调酒不是要经常碰冰吗？”
“那倒是。”
就是一个连血腥玛丽贼难喝都不知道的人居然知道调酒要经常碰冰，挺稀奇的。
没再细寻思，谢慕意被痛感勾回神。
不注意的时候不疼，现在看见那道伤口倒真有痛感了。
川尧说：“我家在附近，东西挺齐全的。”
他的意思是酒精棉签齐全，谢慕意却一时听岔了，脑子里莫名联想起rapper私生活都挺乱的......
她不禁打量起川尧。
虽然他长得挺帅，她也不算吃亏，但是这才认识几天啊，太快了吧？
难道把她当成随便的人了？
不对，他们算认识么？
现在的男大学生都这么开放了吗？
正想着，川尧突然松开她手腕，“你是不是也觉得经常出入夜场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谢慕意的手失去力量的桎梏，一下子耷拉在西裤口袋边。
她略带心虚，“哪儿能呢。”
说完这话又觉得多多少少带点儿欲盖弥彰，连忙补充：“我就是在酒吧工作的啊。”
川尧抿了抿唇没再说话，转头走了。
路灯这会儿不知道抽什么风，忽然就接触良好了，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谢慕意盯着他的背影良久，总感觉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好像哪里都错了。
“活该，叫你多管闲事。”
她骂了自己一句，也离开小巷往店里走。
一直忙活到天蒙蒙亮起才下班。
去换衣服的时候程方在换衣室的走廊里抽烟，见谢慕意一来，笑脸盈盈地凑上，“谢姐。”
“嗯？”
程方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红钞还给她，谢慕意摆手拒绝，“这几天挺麻烦你的，你就收着呗，一百块钱客气什么呀。”
“那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哪儿能要你的钱啊？我刚来那会儿啥也不会，你天天教我，照你这么说我还得给你交学费呗？”程方开玩笑似的说。
实际上他知道谢慕意的情况可能有些复杂。
单看她穿着打扮挺舍得花钱一女的，但在平时接触中实在是个过分节俭的人。
比如每天下班天都快亮了，工友们提议去吃个早饭什么的，她从来不参与这类活动。
大学城附近就那么几个逛街的地方，按理说经常能碰见熟人，可程方都快把工友遇到个遍了，唯独没遇到过她。
朋友圈基本不发动态，背景一片黑。
都是年轻人，有娱乐生活肯定第一时间想分享出来。
然而她就好似早早杜绝了当代年轻人的诸多恶习，生活习惯像个三十多岁脚踏实地的老男人。
程方回神，面前的谢慕意依旧没伸手接钱。
他索性直接塞她兜里去了，塞完钻进男换衣室，“我还得去吃饭呢，先去换衣服了呀谢姐。”
谢慕意在原地站了好半晌，才从兜里拿出那钱看了又看，叹气道：“诶，一百块钱也是钱啊。”
随后转身走进女换衣室，将钱放到帆布包最里面的夹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