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做晚饭的时候,老大老二就去忙活了,孙瑾还坐在堂屋椅子上,不动如山照顾着老四。老四睡饱了,也不饿,还解决了生理需求,现在就在堂屋地上到处爬。时不时还回到后娘这儿,伸出小手要抱后娘的腿,后娘伸着腿把他给拨到一边。
小小的娃儿也不气馁,再接再厉抱上来,就是要和后娘亲香。
老三也开始忙活,先去两间房里把床铺铺整齐了,再出来打扫打扫地面。一会儿功夫程文奕小弟来了,帮忙把水给挑满。程文奕出门,先和小弟说了声谢谢,打算把答应好的五毛钱塞给他。老三却说不要:“前个儿嫂子给过了。”
“你拿着,就当哥哥给你的,你自己收着,别告诉老娘。”
小弟推脱不掉,点点头拿了钱,说了谢谢,就拎着空水桶回家了,他还得再给家里挑水呢。
等程文奕回了堂屋,左转转右转转,还是觉得不对,直接开口问孙瑾:“你就这么坐着?”
“啊,对啊。”孙瑾很想加上“不然呢”三个字,但仔细一想,现在家里全靠便宜老公的工资买东西,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程文奕听到她这么想,倒是很高兴,最起码她还知道,家里是靠自己的。
但孙瑾一天到晚屁事不干,那就不行了。媳妇儿把自己想的那么好,总不能张嘴就是骂人,程文奕打算循循善诱:“就是,你不觉得让孩子们做事,自己坐着啥也不干,心里都不好意思、挺不是滋味的吗?”
“是有点。”
孙瑾诚实的回答,要说有没有觉得愧疚,那八成还是有的,毕竟在厨房忙活的孩子,还不一定有灶台高呢,烧菜都要踩着板凳才能烧菜呢。但老大烧菜好吃啊,她去做菜只能炸厨房,那只能劳烦老大做菜了。
程文奕又说:“那你做不了菜,也能做些其他的事情啊。”
孙瑾被程文奕说的迷迷糊糊的,刚想答应下来,转念一想:“不对啊,你不也没干事吗?”
程文奕被噎了一下,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但我出门干活养家啊,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呢。”
孙瑾差点被程文奕绕进去,但很快意识到不是那么回事:“可你寄的钱,也没落在我和孩子们手里啊。”
“……”程文奕彻底说不出来话了,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寻思着这家必须得分,必须让这个女人看到自己为这个家做出的贡献,这样她就没法再好吃懒做了!
老大老二在厨房里忙了一阵子,然后程文奕就闻到了飘过来的肉香,他皱着鼻子闻了闻,没想到自己儿子做肉能这么香。那味道,比他厂子食堂里那么多肉堆在一起的味道都要香。他也不知道,自己儿子这么会做菜,中午那是一丁点没看出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老大老二招呼着说可以吃饭了。程文奕就迈开脚步过去端菜,结果回头一看,孙瑾已经在堂屋里坐着等着开饭了,程文奕好险一口气没提上来。
看着要开饭,孙瑾把地上爬着的老四抱起来拍拍灰然后按在了怀里,等菜全部上桌之后就给了老大,让他抱着。他们吃饭向来是接力看着老四的,一开始看着的就是老大,等孙瑾吃完了自己也会抱老四。
程文奕想说些什么,但一想到孙瑾说自己也什么都不干,就萎靡了下来,老老实实吃饭了。桌上的菜简单,就是一碗肉菜,一碗白菜,还有中午的老咸菜。饭还是一样的,老玉米棒子、面疙瘩汤。
就是白菜有些不一样,白菜长什么样程文奕太清楚了,但是面前的白菜可太小了,看上去就像是只吃白菜心,把外面的老叶子全给扔了;他们家肯定没这么阔绰,导致程文奕有点怀疑老二是不是去薅了别人家还没成熟的白菜。
转念一想,还没成熟的也不能吃啊,那做起来叶子一炒就烂,可怎么吃。
程文奕还没动筷子呢,就听到孙瑾激动的内心独白:
【哦豁,是娃娃菜!我就知道老大老二疼我!竟然真的有娃娃菜!太好了!哪怕是水煮娃娃菜,只要加点盐加点油,那就是好吃的!】
程文奕握着筷子的手一抖,这样一说,这菜……确实配得上娃娃菜三个字。还没长成熟就被人给薅了的大白菜,可不就是娃娃菜吗?程文奕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怎么老二出门前孙瑾心里在想要吃娃娃菜,晚上桌子上就真有了娃娃菜。
他不动声色观察自己的两个儿子,看到他们的背脊都忍不住挺直了些。这一刻,程文奕有了怀疑:难不成,能听到新媳妇儿心里话的不止有自己,不是只有夫妻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们这几个小的,同样能听见?
程文奕沉默了下来,他有些害怕:万一这世界上所有人都能听见孙瑾的声音该如何是好?他新媳妇儿心里面想的太过天马行空,还把自己家的秘密到处说,要是被别人知道该怎么办。人家多说要把家底藏的严严实实,可她倒好,心里没个把门的,就差把自家有多少米也得秃噜出去。
可再一想,应该不至于所有人都能听见,要是自己亲妈能听到孙瑾的心声,知道什么葱油烧鸡,那她能放过孙瑾?早就在饭点跑到家门口来了,不分到一大半的鸡肉肯定不带走的。
程文奕料想,估计也就自己一家四口……可能还得算上老四,那就是一家五口,才能听见孙瑾的心里话。这让他心中的大石头落了下来,伸出筷子,夹起了娃娃菜来。娃娃菜是经过水煮的,但煮的时间不算太长,刚刚熟透了就给捞出来,筷子夹着感觉有些软趴趴的,往嘴里一送,却能吃到娃娃菜特有的清甜和爽脆。
老大用的调料并不多,也就一点油、一点盐,但上好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这菜烧的……确实好吃。
再说程文奕今个儿自己带回来的肉,老大用了红烧肉的做法给料理了一遍。因为程文奕带回来的肉并不是老大系统出品的那种优质五花肉,就是一条肥肉上面坠着一点可怜的精肉,真想要料理好还挺麻烦的,主要是……孙瑾喜欢□□肉。
在家里吃了好几顿,三个小的都摸清楚了后娘喜欢□□肉这件事。一开始的时候,后娘特意把一块肉从中间夹断,留下肥肉自己把瘦肉给吃了,大家还感动的眼眶都红了,结果发现后娘就是单纯的喜欢吃瘦肉,三小只那被感动的心也冷静了下来,甚至有些冷漠的想:不愧是你啊后娘,竟然会喜欢吃瘦肉。
现在看到这么一大条肥肉,老大犯了难,只能特意选了几个瘦肉比较多的小块,单独拿出来放到边边,让后娘吃起来更方便些。程文奕不明所以,毕竟这个年代大家还是更喜欢吃肥肉的,肥肉油水多啊。
那瘦肉哪怕榨干了,也没几滴油,哪有人爱吃的。
程文奕还特意给孙瑾夹了一筷子肥肉放她碗里,自觉自己是个好丈夫,孙瑾看到了一定会很感动。这光吃瘦肉哪行呢,肚子里没一点油水,撑不住的。
但他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孙瑾其实并不怎么需要油水,因为她基本不干活。孙瑾看到碗里面的肥肉,看了看程文奕,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犹豫了一阵子,伸出筷子,把碗里的肥肉夹起来,就想放到老二的碗里。
结果还被程文奕给拦了下来。
“你别管,自己吃点。别省着肥肉不吃,就在那边吃瘦肉,我这次买的肥肉多,大家都有的吃。”
老二看着肥肉最终还是落在了后娘碗里,不由有点幸灾乐祸。平时让她吃她都不肯,挑肥拣瘦的厉害,现在亲爹回来了,还不是得吃肥肉吗?
就在这时候,大家听到了孙瑾的心里话:
【我真是谢谢你啊,谢谢你祖宗十八代。】
???
三个小的懵了,什么情况,平时后娘不是最讨厌吃肥肉了吗?怎么还会谢谢亲爹,难道……她其实很喜欢吃肥肉的,只是真的想把肥肉省给他们,所以特意没有吃肥肉吗?三个小的脑袋开始运转,而程文奕却很满意。
虽然孙瑾的心里话说的怪怪的,还要感谢自己祖宗十八代,但她那个谢意是真的,程文奕感受到了。
他喜滋滋夹起一块肉,吃了起来。别说,大春不知道怎么做的,还真有两把刷子,这肥肉吃起来不仅不腻歪,而且入口即化,特别好吃。他也为了让孩子们多吃几块,特意夹了两块瘦肉回来。他吃进嘴巴里,又是不一样的感受。这瘦肉一点也不柴,带上了肥肉的油,但却和肥肉是不同的味道,也是好吃的。
只有孙瑾,看着自己碗里的肥肉,陷入了挣扎。她犹犹豫豫,拿筷子戳了一下肥肉,一戳一个印子。孙瑾吞咽了口口水,她更加想念鸡肉了。但没法,她还是把肥肉伴着米饭吃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孙瑾:我谢谢你祖宗十八代
便宜老公:她在感谢我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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