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很多人,留下刻骨的记忆,或心动,或心痛。
而那个曾经让白栀即心动又心痛的人,一声不响的消失,早已杳无音讯。
七月毕业季,天津。
宿舍里,赶着实习的同学们都走的七零八落了。
同寝的老大考编上岸了要留在天津,老三已经回山东老家了。屋子里只剩下她和老四刘小语,而小语早就保研了,如今赖在宿舍喝着奶茶刷剧。
好像只有白栀自己面对未来一片茫然。
她不是没有梦想,她想做专职插画师。
可现实却是回了家就要再次面对父母规划好的路,从小到大绘画、钢琴、舞蹈……上提高班、参加各种比赛,不许拒绝,不能反抗,不可以不优秀。
与其说不善交际,不如说是自小家教使然,让白栀没什么朋友,相处四年好不容易熟络的姐妹,如今又将面对分离。
以前总听人说,有的人分开后就真的一辈子都见不到了,想想真是可怕……
其实她也很不舍,却什么也没说。
白栀眸色很深,沉静如寒星,见过的人总能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她将长发束起,任阳光照在冷白皮的肌肤上,勾勒出精致的五官轮廓。
像独自开在悬崖的花,很美,却不敢接近。
她整理着放在宿舍的画材,把大学期间画的每一幅画都认真放好,连同四年的回忆也一并收进箱子。
小语刷完剧又随手看了几条新闻——
“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北京时间2022年7月21日更新濒危物种红色名录。
名录显示,长江特有物种白鲟(Psephurus gladius)已经灭绝……”
濒危物种……灭绝?!
“白鲟……”白栀突然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小语小语,倒回去上一条新闻给我看一下!”
“就是有种鱼灭绝了……”刘小语倒回上一条新闻,把手机递过去给她看。
“这鱼看起来好凶,你喜欢这个?”小语看着突然紧张的白栀很是不解。
“长的凶就不能活了吗?食物链里哪一环都很重要!”白栀把手机还给刘小语,却突然觉得后面这句话好像谁和她说过。
李君寻……
心底那个刻意不想提起的名字。
他大她三岁,到现在彻底失联三年。
记忆中君寻总是拿着一本笔记本,随时记录着什么,他的字很好看,配图却画的一塌糊涂。
“你画的是海怪吗?”白栀皱着眉问道。
君寻停住笔,抓起橡皮涂涂改改,没回应。
“那是鸭嘴兽?”白栀研究半天又试探着问。
他抬起头一脸无奈:“什么鸭嘴兽,这是白鲟。”君寻说着找出白鲟的图片给她看。
“是鱼?长的……奇奇怪怪的。”
“再怪的鱼也是食物链里重要的一环。可是我爸说白鲟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以前明明很多的。”
君寻的父母都是研究员,是做动物科研相关的工作。
“那你见过白鲟吗?”白栀看他如此在意。
“没有。哪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君寻回到。
现在白鲟灭绝了,李君寻的号码也早已变成空号……
从小在父母的严格教育与呵护下,白栀就像个精致的娃娃。从来不允许反抗,从来不允许拒绝,就这么被安排着走过了二十岁的人生。
本来以她的天赋,一直按部就班的走父母规划好的道路,就会顺利成为那种处处优秀的“别人家孩子”。
可就在这条路上,突然出现在她生命中的李君寻,偏偏打乱了这一切——
从偷偷带给她第一块糖开始。
从偷偷害她钢琴课缺勤,带她逃课开始。
从把他的梦想,讲给她听开始。
她开始知道了原来人生还可以有选择,有喜好。
他带来了她人生中的第一道光。
而后,他离开了,越来越远,直至失去消息,再也联系不上……
白栀6岁时第一次见到李君寻,那时他们一家刚搬到隔壁不久。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小白栀下了课,随父母回家的时候。
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只小狗,不偏不倚的挡在了她前面。
她从没有接触过小动物,小狗奶声奶气,毛茸茸的看起来很可爱,可她却本能的不敢靠近。
那是一只看起来不足半岁的黄色小奶狗,或许是太饿了。它“呜呜”的叫着,向白栀走了过来。
白栀抓紧裙子,想叫先一步进屋的父母,却紧张得开不了口,只能连连后退。
她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她已经退到马路上,可小狗还是越来越近。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
背后一个声音传来:“快跑!”
未及反应,白栀就被拉起右手跟着跑了起来。
她一手抓着自己的小公主裙,另一只手被紧紧牵着。白栀从没穿着裙子跑那么快。
随后对方松开了手。再回过神来已经到了路边,身后原本她站着的位置,汽车疾驰而过。
心突突的跳着,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好像被王子拯救的公主一样。
可当她想找那位“王子”看看清楚时,身旁却不见人影?
“你好!我叫李君寻,刚搬到隔壁。”一个目测大她几岁的男孩坐在地上说道。
他抱着那只小狗,大口喘着气,明亮的眸子看过来,笑得比骄阳更耀眼。
白栀看着他擦伤的手臂,刚才拉她过来后突然松手,原来是为了救小狗,整个人摔了出去。
是怕把她也拉倒,才提前松开了手。
她有些担心,想问问他疼不疼,可妈妈已经开始催她回家。
“谢谢你。”白栀小声的说,随后赶忙跑回了家。
后来白栀从父母那里才了解到,这位邻居小哥哥大自己三岁,父母都是动物科研专业的研究员。
想到这里,白栀又试着拨了次那个熟悉无比的号码,依旧是空号。
她像永远活在冬天般孤独,而记忆里的李君寻却总是那么温暖。
无论是人或动物都喜欢与他相处,他好像天生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
而这样的李君寻,却偏偏喜欢一次次先牵起白栀的手,拉着她到处跑。
可是……为什么又突然放手?
为什么不告而别?
或许现在才是对的,他们各自回到原本的世界。
白栀只能逼自己不再去纠结,他应该实现梦想,成为优秀的兽医了吧。那么多年没见了,说不定他早就娶妻生子了……李君寻一直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性格,突然换号也正常……
可是,真的正常么?
他拿她当做什么人?
她自己又当他是什么人?
于是,心上记挂着的一个人,就那么变成了一个结。
白栀收拾好行李,和小语告别后,去车站坐车回家。
在车上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学生心里五味杂陈。他们大包小包都是要去火车站的,有的只是放个假的短暂离别,还有的毕业生离开就不会再回来。
有的人离开真的会再也不见吗?
那个号码仔细核对拨打无数次,依旧是空号。微信没有消息,没有更新。
上一次见他是四年前,自己刚上大学的时候,君寻来学校找她——
“你们学校没有课吗?”白栀问君寻。
“大四了,时间多得很!”君寻依然是装作无所谓的模样。
“你不会是……特地来找我的吧。”白栀试探着问道。
“我……”君寻明明迟疑了,却不肯承认:“我是……要去老房子看看,找猫。”
“嗯嗯。”白栀应道。
白栀的学校和君寻家的老屋其实在城市里的不同方向,而即便是现在的路痴白栀,也没有觉得当时君寻的话有什么不对。
其实那只猫君寻才收养没多久,搬家时却挣脱跑掉了。白栀只知道那是只黑猫,但那家伙非给它起名叫“小白”。
虽说君寻离开后的几年,白栀也去那里找过猫。但是时间算来他们一家13年离津,到现在毕竟9年了。
“你知道吗?流浪猫只有一到两年的寿命。”君寻说道。
“怎么会?小时奶奶家的猫都活了十多岁呢。”白栀不解。
“它们风餐露宿,和家猫怎么比,大多数都熬不过冬天的。”君寻摸了摸黑猫小白的头说道。
是啊,天津的冬天越来越冷了。
一路出神的白栀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又又又坐错车了?!
有个词叫啥来着?屋漏偏逢连夜雨?
好了,停下,不能再想了。他失踪关我什么事!不对,是失联……
“哎呀,别想了。怎么满脑子都是那个混蛋!”白栀碎碎念着下了车,眼前车站竟是君寻家老屋门口!
“不要那么巧吧……”白栀猛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下,这么多年了,说不定他在某个地方早就结婚生子了,谁像自己母胎单身二十年……还想什么啊真是可笑。
说是这么说,可等绿灯过马路,想去坐反向车的时候,还是犹豫了。
“要不,去帮他找找猫?万一,假如万一那只黑猫小白还在呢?”说通自己的白栀转身向后走去。
万一,这世界上真有奇迹?
那就赌一把,要是真的见到黑猫,就去找李君寻……
作者有话要说:1.白鲟灭绝的消息,采自当时的新闻,铺天盖地白鲟灭绝的消息,只听说过却未曾亲眼见过的物种就这么永远消失,真实又可怕。
地球不止是人类的地球,在生态环境不断被破坏的时候,也有那么一部分人,勇敢走出来,保护濒临灭绝的动物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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