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弟子重重摔落在地,叶南音及时收剑,上前将他移至安全处,检查过他的呼吸,发现他只是缺氧晕了过去。
一名弟子见状,道:“谢无妄你这卑鄙小人,竟动手杀我师弟,我今天必和你势不两立!”
其余弟子愤愤不平,“畜生!你今天别想活着离开!”
“你这十恶不赦的魔头,今天若不手刃你为师门除害,我们就愧为苍剑阁弟子。”
“一起上!”
说着十几名弟子齐齐冲了上来。
谢无妄手心聚起一团浓稠黑雾,他攥紧拳头,黑雾发出咯咯笑声,快速四散开来。
修士们耳边响起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心头一震,一阵血气涌上心头,众人暗道不好,纷纷掀衣坐下原地入定。
苍剑阁弟子将灵力附于剑上,挥散了黑雾,再次提剑而上。
一个纤弱的身影忽然挡在谢无妄身前。
打头弟子止住动作,“姑娘这是作甚,此事与你无关,我们不想伤及无辜,请你速速让开!”
少女第一次遇到如此大动干戈的场面,不自觉咬住下唇。
另一弟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怎么?你想替这魔头出头?再不闪开,休怪刀剑不长眼!”
少女鸦黑的睫毛一颤,似乎是怕了,深吸一口气,默默后退到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哼。”那弟子狂妄道:“还算有自知之明。”
谢无妄神情一滞,垂下眼,睫羽在眼窝处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果然,他怎么会对她抱有不该有的期待。
他自地狱而来,无数怨鬼凶灵皆听命于他,他早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了,谁又愿与他这样的一个怪物为伍,平白招人非议。
谢无妄陡然沉下了脸,眼里尽是森冷的杀意,令人望之生畏。
下一秒,身旁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此事与我有关。”
众人皆是一愣,只听那声音又道:“他是我的夫君,所以,这也是我的家务事。”
谢无妄神色一怔,低下头,少女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很柔软,莹润细腻,像块上好的羊脂白玉,谢无妄不由自主地反握回去。
这时,不远处昏睡的弟子苏醒过来。
迟非晚看向他,微微欠身行了个礼,“夫君下手没有轻重伤了你,我替他向你道歉。”
那弟子刚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脖子上的紫青色指痕狰狞可怖,他眼神畏惧躲闪,似是还沉浸在刚才可怕的一幕里,一言不敢吭。
“哼,还是这位姑娘明白事理。”旁边的弟子得意笑道:“道歉我们就收下了,希望你能好好教育这个没有教养的东西。”
谢无妄紧抿双唇,拳头握得嘎吱作响。
迟非晚看了一眼谢无妄,嘴角微微勾起,“我的夫君我自会亲自管教。”
见谢无妄呆呆地望着自己,迟非晚偷偷捏了捏他的手,回过头道:“但在这之前,我有一个问题,不知这位仙君可否为我解答?”
那人道:“说来听听。”
迟非晚认真道:“你刚才说我夫君十恶不赦,我想请问,到底是哪十恶?”
那人愣住,“我…我怎么知道。”
迟非晚慢条斯理道:“十恶分别为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这十大罪行。”
见对方一脸木然,迟非晚幽幽道:“你连十恶是什么都不知,又为何说我夫君十恶不赦?”
那弟子反应过来后涨红了脸,立刻道:“他杀人无数!”
迟非晚不急不缓道:“你可曾亲眼见到他杀人无数?”
“我———”
“还有。”迟非晚打断道:“你刚才说我夫君是魔头,如果他真是魔,又怎会出现在鲸舟?”
她指向人群里某个看热闹的修士,“这位仙君刚刚告诉我,鲸舟是个巨大的驱魔法阵,一旦魔修进来必会被驱逐出境。”
某个看热闹的修士:“……”
周衍之突然道:“他杀了南栖师姐是不争的事实,那天不少弟子目睹他们去了魔界嗜魂渊,不久之后,大殿内师姐的命灯突然熄灭,可最后却只有他一个人回来。”
命灯由苍剑阁秘法所制,取一滴心头血滴在上面,从此人在灯在,人灭灯灭。
除非有修仙大能证道飞升,力量太强将命灯震碎,否则只要人不死,灯便长存,只是这万年以来,从无一人踏破虚空,飞升成仙。
迟非晚扬唇轻笑,“就因为这?”
“首先,我夫君和叶前辈二人平日里师徒情深,素无恩怨,想必在座各位包括叶姐姐都有目共睹,他并没有动机杀叶前辈。”
“其次,我们无法排除有人提前埋伏在那里杀死叶前辈,最后嫁祸给我夫君的可能。”
“最重要的一点,正因为有不少弟子看到他们二人去了嗜魂渊,我夫君才更不可能是凶手。”
周衍之道:“为何?”
迟非晚眨眨眼,“试问,有哪个凶手杀了人后会傻乎乎地回来自投罗网?”
周衍之神情困顿,“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迟非晚直言不讳,“你们说的又何尝不是一面之词?”
“……”
“……”
“……”
见众弟子像个呆头鹅,一脸呆滞沉默相,迟非晚挺直身子,抬高了音量。
“你们没有证据便冤枉我夫君杀人,不仅对他进行人身攻击,还上升到道德层面的批判,请恕小女子无法接受。”
众苍剑阁弟子:“……”
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啊?
叶南音微微一笑,“所以,请你们向我的夫君,郑重道歉。”
全场一片哗然。
众弟子面面相觑不知怎么是好。
叶南音一袭白衣清冷出尘,持剑走到迟非晚面前,迟非晚向她偷偷眨眼,小声道:“叶姐姐,抱歉呀,给你添乱了。”
叶南音神情严肃,“你就这么相信他没杀人?”
迟非晚直言不讳,“我自是信他。”
“好。”
众弟子心里一惊,这个“好”是怎么个好法?
下一秒,只见叶南音转过身,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眉头微微一拧。
众弟子心里也跟着微微一凉。
道歉的过程颇有些无趣,无非是灰头土脸的弟子一个接一个上前向二人作揖,再道句类似对不起我错了请原谅我下次还敢这样的话。
甲板上除了苍剑阁弟子再无别人,围观修士磕光了瓜子也没看到好戏,怨了迟非晚一眼,各自回房间修炼去了。
迟非晚听着这些不走心的话,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悄悄打了个哈欠,她原本也没指望能一次性消除他们根深蒂固的想法。
人一旦对某个人有了偏见,那不论这个人做了什么,哪怕是件好事,在他们心里也都叫做居心不良。
所以她从不在意旁人怎么想,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活得自在。
可当她看到他成为众矢之的,被诬陷,被指责,被怨恨,被谩骂,只要想到这,就好像有根细细小小的针在她心尖上戳,让人从头到脚都很难过,只想和他站在一起,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眼前排队道歉的苍剑阁弟子,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谢无妄嘴角莫名上扬,一脸神气地立在那里。
迟非晚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又偷摸着打了个哈欠,醒醒鼻子,眼里积聚起一汪泪水。
她因小花一事做了一晚的噩梦,寅时不到,便起床到渡口排队等候,刚刚又经历这么一出,上下两张眼皮直打架。
迟非晚小鸡啄米般点了会儿头,抬头见终于结束了,掉头便走,迷迷糊糊凭着记忆找到鲸舟房间,刚上床便呼呼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舒服地翻了个身,光透进舷窗,白皙的小脸一片恬静。
迟非晚睫羽微颤,睁开惺忪睡眼,面前一个人正盯着自己瞧。
她缓缓眨了眨眼,“你怎么在这呀?我睡了多久?”
谢无妄默了一阵,道:“两个时辰。”
迟非晚低下头瞥见一大一小两只紧紧握着的手。
“……”
“???”
“!!!”
迟非晚瞳孔地震,连忙松开手。
她刚刚难不成忘了松手,然后在众目睽睽下牵着对方回房间了?!
她嗔怪他一眼,“你怎么也不提醒我呀!”
谢无妄默默收回被压得发麻的胳膊,“忘了。”
“哦。”迟非晚正欲起身,“咕——咕咕~”
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嘿嘿。”
二人出门寻找吃食,透过连廊向外望去,鲸舟穿梭在高高云层,迟非晚突然很想念小时候院长买给她的棉花糖,很甜很软,只有表现最好的小孩才能吃。
修仙之人大多没有口腹之欲,低阶修士饿了就吃辟谷丹,一颗辟谷丹能撑三四天,因此东厢阁不设厨房,想吃美食还得去凡人居住的充满人间烟花的西厢阁。
二人刚走出东厢阁,迎面走来一黄衣少女,瞧着年纪不大,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她头戴簪花,身披烟罗软纱,招呼也不打就往迟非晚身上扑。
“砰!”一声闷沉的声响。
少女一头撞上迟非晚身后的柱子,白皙的额头瞬间起了好大一片淤青。
她双手掐腰,气鼓鼓看向谢无妄,“你怎能对本小姐我这样无理?!”
作者有话要说:骄傲小谢:她爱我。感谢在2023-07-12 23:52:44~2023-07-15 22:5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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