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哥儿松口,呕出来就好了。”
舌尖轻轻扫过指尖,濡湿微痒。
朦胧泛红的眸子主人抬头,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嘴也没有松开的迹象。
“那便好好睡一觉?”宋忍冬指尖压住他的舌尖,另外一只手微微用力将他的下巴捏开,指尖抽离。
似是被这个举动恼着了,明琅嘴角微动,又咬住了近在嘴边的衣襟,而后赌气般看向宋忍冬。
宋忍冬:……
喝醉了怎么像只狗似的,见什么咬什么。
将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挪着朝屋里走去。
“姐姐……”
嘴里还叼着衣襟,开口有些含糊,可宋忍冬耳朵一贯好使,侧眸:“笨。”
哪有被苦着了便喝酒冲味儿的?
“姐姐笨。”
酒鬼抱着她又笑起来,宋忍冬低头去看才发现他竟是有两颗小小的虎牙,只是藏得深,必得像如今这般笑时才能看到。
以前从未见到过,她好奇地扯着他的嘴角去看。
小虎牙藏得深,齿尖不算很利,但瞧着很是可爱。
宋忍冬见他醉得有些不省人事,歪头又凑近了去看,人家说有虎牙的人都爱笑,怎么他就不爱?
也不对,以前是不爱笑,可这几天倒好很多。
“嗯……”
明琅脚下一软就要倒下去,瞬间拉回了宋忍冬的思绪,半搂半抱地将人放到床上,扭头就走。
手腕瞬间被攥紧,宋忍冬回头:“我去打水。”
“姐姐不走。”方才还躺的好好的人挣扎着坐起来,不由分说抱着她的腰,“姐姐不要琅哥儿了吗?”
宋忍冬皱眉没开口,只是抬手顺了顺他的发丝,静静安抚。
她没照顾过醉酒的人,可小时候爹爹好酒,喝醉了也会这般不省人事说些胡话。
每当这个时候,娘便说哄着些就是了。琅哥儿如今还小,想必更好哄。
过了阵子,见腰间的手松了些宋忍冬才又开口:“躺着,我去打水给你擦擦脸。”
明琅只是摇头:“不走。”
濡湿的眼睫被藏到了她怀里,没叫她发现。
短短两个字,宋忍冬恍惚间好似品出一丝熟悉的执拗来。
可低头去瞧,少年郎微微阖眸,脸颊泛着微微的红,眼瞧着是醉鬼的模样,哪有那般的冷厉?
“琅哥儿听话。”
宋忍冬抬手拨去他的手,转身出了门。
只是方才出门,便和院里呆愣的阿晚小梨子撞了个满怀。
两人见她出来,像是没头苍蝇似的乱窜:“我、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宋忍冬:……
“琅哥儿喝醉了,你们若是逛完了花会便早些休息。”宋忍冬说罢抬脚就要走,想到什么又顿住脚步,“阿晚莫睡,过阵子我去寻你。”
阿晚讷讷点头:“好……”
小梨子与她咬耳朵:“师姐,师父找你做什么?”
阿晚撇嘴要哭不哭地开口:“怕是商量成亲之事……”
“什么?!”
小梨子瞪大了眼:“和明公子?!”
阿晚肩膀都耷拉了下来:“除了他还有谁,今晚亏大了,出去逛个花会把师父逛给别人了。”
“那咱们是不是又要叫小师爹了?”
阿晚下意识想反驳,可瞧着方才师父侧头轻轻去亲明琅的模样又变得垂头丧气。
明琅命真好啊!一个破烂书生,眼瞧着要变成她小师爹了!
宋忍冬不晓得两人嘀嘀咕咕说些什么,打了水便进屋去。
床上的人像是睡了过去,宋忍冬松了口气,睡着了好,省得再发酒疯。
只是沾了温水的巾子方才碰到明琅的脸颊,那敛着水光的眸子便悄然睁开。
宋忍冬手一抖,该死的明琅,悄没生息吓她一跳。
像是晓得自己吓到了宋忍冬似的,明琅又笑起来,一双虎牙将他衬得极是乖巧。
宋忍冬没搭理他,手下动作又快了些。
“姐姐……”
晓得他定是后面没话,宋忍冬索性还不理他。
“姐姐?”
巾子被放到水盆里洗了一遍,宋忍冬眼睫微垂,捞过他的手擦拭。
少年瘦弱的手腕瞧着没甚力气,可直到抓着她时宋忍冬才晓得,便是瞧着身子弱,但男儿家的力气确实是要大许多。
她侧头看向对她傻笑的人:“放手。”
“不放。”
倒不知是不是真的醉了。
宋忍冬伸手在他手臂处按了一下,酥麻瞬间传遍整个身子,手掌不自觉松开。
“麻……”
宋忍冬无声轻笑,不听话的人便该麻上一麻。
见她笑,明琅眼里的笑更傻一些,抬手想去摸宋忍冬的脸颊,只是手掌走到半空便被打了回去。
委屈瞬间漫天:“姐姐打我?”
宋忍冬没看他,只是低声道:“老实些。”
便是此处无人,便是他醉酒,也不该这般孟浪轻浮。
“爹娘不疼我,姐姐也不疼我,没人疼我……”
宋忍冬手顿了顿,没搭理醉鬼说的话,喝醉的人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便是说点子安慰的话他也不晓得,不必多费口舌。
草草替他擦完手后端着水盆离开。
房门关上的那刻,床上眼神迷离的人瞬间面色恢复了冷淡。
他酒量不算好,但小小一壶还不至于叫他神志不清。
手掌上的触感还未消散,明琅侧身躺着,将手掌压在脸颊下缓缓闭上眼。
宋忍冬沉默无声地洗漱一遍,见阿晚她们屋子的烛火仍亮着,抬脚过去敲门。
“阿晚。”
不过瞬间门便被打开,阿晚眨着眼睛问:“师父怎么了?”
“来我屋子。”
阿晚捏着门框,脚尖在地上蹭了蹭:“师父有话便说吧,这事总是不好瞒着小梨子的。”
宋忍冬方才调转的脚尖又转了回来,面色不自觉严肃:“好。”
进门坐下,宋忍冬看着规规矩矩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开口:“你们拜我为师的头一日起,我便与你们说了咱们四安堂的规矩。”
“进了四安堂咱们便是一家人,无论有什么要求,都可与我说。”送他宋忍冬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过,“而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是什么?”
“医德在心,病患无小事。”
“不错,你们还记得。”
“阿晚进了四安堂便开始学认药材,医书翻了个遍,今年开始学诊脉。”宋忍冬垂眸,“日后学成在前堂坐堂,不可马虎大意,医者救的是命,看诊抓药须得用心再用心,记下了吗?”
阿晚忙点头:“师父教诲徒儿铭记在心。”
宋忍冬颔首起身:“早些睡吧。”
阿晚疑惑:“师父,您就是为了说这事?”
宋忍冬还未开口便听到隔壁传来的咳嗽声,微微蹙眉:“这事不重要么?”
阿晚讷讷:“重、重要,我还以为师父会说其他事……”
“其他何事?”
“不是说您和明公子成亲之事吗?我们方才瞧到……”
宋忍冬被气笑了:“你们以为明琅为何会喝醉?”
小梨子举手:“我知道!今日桃花会开心!”
宋忍冬将她翻看过的药渣挨个念出来,问:“这药可有什么问题?”
阿晚掰着指头数了一遍,摇头:“不对,多了檀味子,这药治内里,檀味子火气大些,放这里头会让病患猛咳不止。”
宋忍冬微微扬唇,看着阿晚时眼里全是自豪,点头:“不错,可若是这药已用下,又该如何挽回?”
“若是内里太虚,便用陈花,六颜泡水喝一碗,若是内里还算可以,便用白前佐酒服下,自然也可解咳。”
宋忍冬抬手顺了顺她的发丝:“琅哥儿今晚醉酒,便是白前佐酒的缘故。”
阿晚将这话翻来覆去琢磨一遍,面色瞬间难看了些:“是、是我抓错了药?”
宋忍冬安抚道:“这药方子你认得,自然不会是故意的。许是我那日的方子写错了,又许是你后头抓药时不慎弄进去了一样儿,左右是个教训,我们日后都要铭记在心,病患来四安堂是因为信任咱们,再不可这般马虎大意。”
阿晚瞬间红了眼圈:“是我害明公子那般难受的……”
宋忍冬拍了拍他的后背:“现下已经好了。”
“我、我去照顾他!”
忙将人拦住,宋忍冬摇头:“他醉酒后还算乖顺,我再去瞧一眼就是,你们早些睡。”
待她走了,阿晚坐在床边沉默许久。
“师姐?”
阿晚听到小梨子的声音瞬间哭出声:“师父都那般教我了,我怎么这么不争气?”
“师姐别哭,师父说有可能是她写错了方子……”
“师父怎么可能会写错方子,我来这么几年,从未见过师父诊错过脉。”
“那……”
“师父是给我留脸呢,定是我今日抓要时想着晚上出去逛才抓错了药。”她说着一脸愧疚,“咱去买旋炒银杏儿时还骂明公子咳个不停,是个病秧子……”
小梨子闻言也是一脸愧疚,坐在阿晚身边朝着明琅的屋子拜了拜:“小师爹你可要快点好啊!”
阿晚:……
说起小师爹她突然想起一事。
方才忘记问师父和明公子的亲事定什么时候了!两人都那般亲密了,总不能不成亲吧?
阿晚想着心虚地又想,反正明公子醉了酒,便是师父不承认想必他也不会记得,那便……不告诉他!
外头,宋忍冬将院里晾晒的药材都收回去时已经是朗月当空。
在院里坐了会儿,听着屋内偶尔传来的轻咳,她左右看了看,将方才温酒的铜壶又烧上了水。
醉酒后最易口干,省得他夜里起身找不到水喝。
作者有话要说:阿晚:破烂书生命真好!
小明(微笑):谁的好命不是自己努(绿)力(茶)争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