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紧接着小莲便一溜烟,将门外的方宛雅拉了进来。
主仆二人嘴角挂笑,嘿嘿两声,齐齐朝方宛雅围去。
“王,王妃,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我承受不起…”
方宛雅面上为难,双手默默护在胸前,眼下略有一丝红。
苏晓冷的一怔,忙收回笑容,一本正经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请你帮一个小忙。”
她对小莲挑了挑眉。
小莲会意,从腰间的钱袋子里,掏出两锭金元宝塞到了方宛雅的手中。
苏晓搭着方宛雅的肩,笑了笑:“宛雅是不是?烟雨阁出来的是不是?对音律颇为熟悉是不是?你想投靠本王妃是不是?”
方宛雅木然点点头,弱弱“嗯”了声。
苏晓露出满意的笑容道:“我要你弹一首最拿手的曲子,一定得好生应对。我告诉你,先得……后得……你懂了吗?可有异议?”
“我听懂了,宛雅没有异议,我甘愿为王妃效劳。”
西院。
层层灰暗注入天穹云海中,阴翳一步步压在人的头顶。正值秋月,寒风凛冽,墙头看戏的鸟儿扑腾着翅膀,“嘎叽”叫嚷着低飞逃去。
“莫不是要下雨了?域朝今年入秋以来还未下过雨呢。”
“是啊,这天真热得不行,咱们那么多人挤在西院,又得不到冰,尤其傍晚更是燥热难耐,下场大雨也挺好。”
“你胡说什么?冰岂是你想用便能用的,别痴心妄想了,新来的侧王妃霸道非常,我们能留在王府已是幸运,你小心这话被侧王妃听去,悄声把你发卖咯!”
花红柳绿的姑娘们瘫坐在西院廊上,手中不断挥动着各样式的团扇。
“我不过说说而已嘛!临要下雨了,喘口气都闷人。”
苏晓才将踏入西院,天边“轰隆隆”一声响,一道明晃晃的白线闪过,苏晓吓了一跳,忙踩着碎步跑入廊中,躲在屋檐下。
西院众人不情不愿站起身给苏晓行了礼。
苏晓觑着院中站得笔直的皓雪,高声喊道:“皓雪,要不今天不比了,马上也要下雨了,等雨去了,我们再比,你看如何?”
“不行!必须得比!”皓雪鬓角发丝随风飘舞,呼啸的风扫过她的身子,衣裙也紧箍住她的肌肤,只往一侧摆动。
谈话间,一声闷雷炸起,树叶沙沙作响,狂风携着落叶席卷而来,门窗“哐哐”嘶吼,一瞬间爆开。
“王妃,我们先回屋了,您和侧王妃比吧!我们不看了。”
“谁敢走?现在不过巳时,我把你们叫起来,你们起身交个差,又要回屋躺着了?”
皓雪一丝不苟,字字铿锵,句句压人。
清妓们哑口无声,齐齐望向苏晓。
苏晓说:“大家等着吧,也没多大功夫。”
她玉足踏入院中,髻上的流苏金钗随风摇曳,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入院中。
“侧王妃,开始吧!这雨也来了,若是您淋湿了,受了风寒,我也不好向王爷交代。”
苏晓拔下髻上一支翠绿钗,那钗形似竹节,细如柳筷,头粗尾窄,中间镂空,一面还留有孔洞,长短约摸有一个巴掌。
皓雪半眯着眼:“王妃这是何意?你想用一支钗跟我比?”
“是又如何?你不敢比?”
皓雪将萧竖立在胸前,道:“我先来!”
不给你机会,苏晓侧了个身,面对清妓们,率先吹出乐声。
她把玉竹节横立在唇下,摆出痴醉的模样,手指抚上孔洞上扬下落。
“笛声!是笛声!竟有这么细致的笛,而且吹出的声音还如此洪亮,王妃真是厉害!”
玉竹节乐声喧天,像是撕开了阴沉的寒风,清脆悠扬盘旋在空气中,就连细雨都滞停片刻,仿佛是为留下来听完这一曲。
皓雪握萧的手稍抖,她的萧声戛然而止,眸中妒忌般,瞪着苏晓还有廊上的清妓们。
苏晓见好就收,她利落收起玉竹节,又插回了发髻之上。
现下所有人将目光定在皓雪身上,只等看她到底能吹出什么样的乐声。
皓雪额头薄汗布满,她眸色慌乱吹出第一个节动。
随后第二节…
“错啦错啦!你中气不足,音也吹错,别比了,输赢已定,别费力气了!”
“看你天天拿着那只萧,我以为能有多厉害,没意思,回房了。”
“回房吧!回房吧!她根本不懂音律还非要比,真是浪费大家伙的时间。”
清妓们一个个尖酸刻薄,半点不给皓雪情面,都陆续回了自己房中歇下。
苏晓看了皓雪一眼,便带着小莲往东院去。
云层乌压压盖住光亮,珠帘一般的梅雨扣在皓雪身上,她眸中失意,冷冷觑着手中的萧,就这么伫立雨中,久久不愿离去。
东院。
“宛雅,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没想到,你的笛艺竟然这么厉害!连皓雪都吓得不知道怎么吹那萧了!”
苏晓满脸笑意,眼窝都堆满了喜色。
“哪能啊!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做的,要不是您想用竹叶作乐器,小莲也不会想到玉竹节,侧王妃输了一切都是天意。”
方宛雅噙着笑,抚上另一只,一臂长的玉竹节道:“这东西可是不可多得的稀罕物,若不是这真正的玉竹节,宛雅的笛声恐怕也不可能取胜。”
苏晓说:“这么说也对,这功劳小莲最大。”
临出门前,苏晓用两锭金元宝收买方宛雅帮忙作假,她同皓雪比试之时,方宛雅便躲在暗处,跟着苏晓的动作吹响玉竹节。
原本,苏晓是想用琴与皓雪比试,可抚琴的手指,在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好掺水。
所以她想到了用电视剧里的竹叶,也正是如此,小莲才记起她曾经买过一只玉笛,而且那玉笛还附赠一只幼笛,幼笛可当钗亦可用作乐器。
至于玉竹节,据小莲所说,她看中的是那只幼笛,本想买来当嫁妆,奈何老板不肯独卖,非得两只一起买走才行。
阴差阳错,小莲不喜的那只笛倒派上了用场。
“不管怎么说,能帮上小姐自然是好的,这只笛子也不算白买。”小莲憨笑道。
苏晓:“小莲,你的银钱怎么够买这只玉笛?难不成你搭上了全部的身家?”
“虽然搭上了不少钱,但小姐你别小看我,夫人当年给了我好些值钱的东西,一半是我的,另一半我给了你,你也早花完了。”
苏晓手指着小莲,打趣道:“原来你还是个小财主啊!这么多年的月钱是不是全都攒起来当嫁妆了?”
小莲脸色一红,害羞别过头去。
方宛雅依依不舍放下玉竹节,起身行礼道:“王妃,事情既然告一段落,那宛雅也该退下了,不打扰王妃休息。”
苏晓颔首道:“宛雅,我看你挺喜欢这玉竹节的,只不过这是小莲的嫁妆,我不好转手送你,这样吧!酬劳外我再加一锭金元宝,三锭元宝托托人,应该能买到类似的玉竹节,你看如何?”
方宛雅双眸放光,欣喜道:“多谢王妃大恩,这么贵重的玉竹节我能摸到已是荣幸,岂敢奢望您赏赐给我,金元宝宛雅取一锭便是,毕竟我做的也是小事,实在受之有愧。”
方宛雅心里高兴得紧,金元宝她想要,可现在还不到要的时候。
苏晓没再说话,只扶起她,让小莲送她出门。
三锭金元宝小莲在方宛雅即去之时,仍然塞到她怀中,可最后她还是坚持只取一锭。
苏晓得知后,并不认同方宛雅婉拒的言辞,她倒认为,方宛雅有求于她,或者说,想跟随她,效忠她。
正院书房后,皓雪的房中。
一双多情的眼,有些哀伤,又有几分不甘。
她输了,输给了心爱之人的发妻,皓雪觉得她比不过那人,生怕王爷日后真的爱上了苏晓,那她这一生为王爷所做的一切,便全都是笑话。
她不甘心,她还要同苏晓比,而这次,她要比的是,王爷的心。
皓雪不信,她跟王爷这么多年的感情,会比不得一个才嫁入王府的新妇。
两个时辰后,雨势已去,空气中带着微薄的泥土气。
一人一仆正悠哉走在回府的路上。
“王爷,听府上家丁来报,皓雪姑娘输了。”
张六跟在淮王身后,面带忧愁。
在张六看来,皓雪是自己人,更是同自己一样为王爷效力之人。
“没想到,苏晓竟然赢了,有意思,担得起王妃的名号。”
淮王轻飘飘一句话,张六听得心寒。凉朝的人担得起王妃名号,那皓雪姑娘又是什么?
他们这群人都是王爷的垫脚石吗?待到没了价值,便能一脚踢开吗?
“啊——”
一软玉温香的妙龄女子步子极快,不偏不倚撞到淮王。
“姑娘,你没事吧?”淮王体贴将人揽入怀中。
女子抬眸,她有着红润的杏仁圆脸,灵秀的双眸,小家碧玉的梨涡。
“不碍事。”她含羞一笑,浅浅的梨涡挂在脸颊两侧,倒像是在传情。
淮王见了,目光不觉从上至下扫了一遍,女子玉手纤细白皙,柔-软如绒,她体态翩跹,似乎还透着阵阵桃花香。
“公子,我脚崴了,你能不能扶我去一旁歇息。”女子侧着身子,欲拒还迎道。
“好啊,前边就是我的府邸,不如随我一同进去,我找大夫来给你看看,你一个姑娘家,崴了脚走路也不方便,不如治好了再走也不迟。”
淮王眸光如一汪幽深的湖水,盛得满满当当,似要溢出来,将眼前的可人活活淹没了一般。
“那就劳烦公子了。”女子绯红的小脸,嫣然一笑,很是不好意思。
淮王抿唇,含情脉脉将女子打横抱起,加快脚步往府上去。
“不知姑娘芳名何许?”
“小女子陶芙柔。”
作者有话要说:PS:
女主不是合伙欺负人,她跟皓雪不打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