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小姐,这边请!”房尚宫含笑道。
“劳烦房尚宫领路!”
苏晓走过青石阶,越过一道道宫门,跟随房尚宫踏入景德宫的院中,正等王后传唤。
“小姐,王后娘娘传你入宫肯定不是好事,不然以小莲的身份,是断不能进入王宫的。还有刚才的路上,房尚宫一直紧盯着,不让我们做半刻逗留。”
小莲站在苏晓身后,拽着她的衣袖,凑到她的耳边说。
苏晓并未言语,她自然也明白,此劫难逃。
“传!”一道尖锐刺耳的男声自殿内袭来。
“传首辅大人嫡女苏晓进殿!”房尚宫板正身子高呼。她身后的宫女们躬身将门自两侧拉开。
苏晓冲房尚宫轻行点头礼,跨过那道非死即残的红木门。
房尚宫紧跟在她身后,一年老内官半弯着身子退到门外,重重阖上了门。
苏晓吓得一噤,阖门的响声在她耳边空幽晃荡,她停下步子,一阵强烈的压迫感莫名涌出,潜意识里一直想要后退。
“苏家小姐,王后娘娘正等着呢!”房尚宫悄声催促。
她点点头,长吸进一口气,抬步往殿内深处去。
殿内摆件略显稀少,殿中央还放了两扇屏风隔挡,天花约摸两丈高,光线也极其黯淡,她越往里走凉意越盛。
周围很静,苏晓只听到她跟房尚宫的脚步,还有她心脏打鼓的声音。
“王后娘娘,人请来了。”房尚宫加快步子,从她身后越过,径直走到缃色的幔帐前。
“房容啊!扶本宫起来。”幔帐内的声音有些微弱。
苏晓赶忙走到榻前,低头跪下。
房尚宫将幔帐掀开挂于床榻两侧。
“既是本宫召见,你也不必拘礼,起身吧!”榻上那人扭头对房尚宫道,“给她搬张圆木凳来。”
苏晓一直没有抬头,只在内心揣摩王后的心思。
“你是苏晓?”
“是。”
“你可知我为何传你进宫?”王后嗓音浑厚有力,与方才的声音判若两人。
苏晓刻意怯声道:“回王后娘娘话,臣女不知。”
房尚宫道:“你会不知?五皇子今日晨起便求圣上赐婚,你敢说你不知情?”
苏晓咬死不认:“王后娘娘,臣女愚钝,请娘娘赐教!”
“本宫看你不是愚钝,而是大智若愚,心口不一。”王后索性从榻上起身,走到她的身前盯着她看。
“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你杀了我一个儿子,又魅惑我另一个儿子。若是没有前因,说不定本宫也就信了。”
苏晓闻言,忙跪下磕头:“王后娘娘,臣女听不明白您的话,臣女并未魅惑五皇子。”
果真如此,昔日世子的死王后仍然记得。
王后回到榻前就坐:“是吗?那这门婚事由你来拒,可好?”
苏晓盯着地面,正想对策,只字未语。
“大胆,王后娘娘问话,你岂敢不答?”房尚宫大声呵斥道。
“回娘娘,五皇子赐婚一事,臣女不知他求娶之人是谁,万不能随意替人拒婚,况且此乃圣上亲赐,想必那女子更不敢违抗圣旨。”
“这么会说话,难怪我儿喜欢你。”王后顿了顿道,“不过,你既来了,本宫就没想让你出去。”
房尚宫抚掌击节,殿内各处纷纷探出几名老练的胖宫女,立到苏晓身前时,大力将她四肢绑住,并用麻布堵住她的嘴。
“带下去,好好折磨一番,等她死了再悄摸丢出宫去。”王后冷冷道。
苏晓连忙扭动身子挣扎,即便如此,她也被宫女们迅速拖曳到了红木门边,她试图发出响声,想让殿外的小莲听到,哪怕她这么做只是徒劳。
哪怕小莲真的冲进来救下她后惹怒王后,把她们当场勒死,她也不想什么都不做等着领盒饭。
老宫女们齐齐腾出手来牵制她,混乱之际,她口中的麻布被宫女们无意扯下,她抓住机会忙求救呼喊:“小莲救我,救我,救命,去找…”
为首的老宫女直接扇了她一巴掌,恶狠狠道:“小妮子,力气不小,还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使招,我们手上的功夫刚好可以一样一样试在你身上。”
这一巴掌正中她的左眼,她有些发懵,还有些头晕眼花。
没来得及缓神,她的嘴再次被堵上,而这次上了两块麻布,苏晓只觉得嘴角下一瞬便要撕裂开。
“等等,母后你又在惩罚谁啊?”
宫殿的门被拉开,一位青衣女子雍容华贵踏入殿中。
青衣女子相貌稚嫩普通,似乎还没长开。
女子蹲在苏晓身前,从头到脚打量完她,才高声往里喊道:“母后,她好像不是宫女,你惩罚士大夫家的女子,好像不太妥当。”
房尚宫急急忙忙从里跑出来:“公主,她就是宫女,只是不知从哪寻得这身衣裳,想借此溜出宫去,所以王后娘娘才把她绑了起来。”
公主看向苏晓问:“是这样吗?”
苏晓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她直冲公主摇头。
房尚宫说:“公主,犯了错的人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犯了错,您问她也是无济于事。”
“放了她吧,我怎么看,她都不像宫女。”
“这,公主,这是王后娘娘下的命令,奴才们不敢擅自做主,要不您去跟王后娘娘说说?”
“好,等着。”公主说完,大步往里走去。
房尚宫赶忙打起眼色,悄声道:“快走,把她拖下去。”
老宫女们会意,怕再生变故,便直接把苏晓打晕,抬着她快步往外走。
一盆凉水扑头盖脸浇下,苏晓蓦地抬眼,一双双凶恶的目光正盯着她。
她下意识挣扎,却发现自己绑在木桩上,双臂敞开。
余光中,她看见小莲也绑在一旁的木桩之上。
“敢得罪王后娘娘,我看你是活腻了,给她上拶刑。”
她认得出,说话之人便是方才赏了她一掌的老女人。
另外两位老宫女听令,拿着由数十根小木棍穿系而成的刑具,各自套在苏晓手指上。
“你们想干什么?别忘了,我可是五皇子心尖上的人,你们敢对我用刑?”
苏晓慌了,她握紧拳头,不让施刑的两人掰开她的手指。这刑具她在电视剧里见过,这东西能把人的指骨生生夹断。
“那又如何?我们誓死效忠王后娘娘,五皇子能拿我们怎么样?你混成阶下囚,也是你自己不惜命。”
老女人擦拭着其他的刑具,对着铁疙瘩哈了口气道:“当年世子殿下的死,圣上念及五皇子参与,便一手遮掩下来。这么多年,王后娘娘本已经忍了下来,现在你为什么还要接近五皇子,平白勾起王后娘娘的往事?”
“这都是你自讨苦吃,世上女人千千万,少你一个五皇子不过暂时伤心一阵,过个几年也就忘了。愣着干嘛,动手!”
老女人扔下手中的刑具,眸色果决望向苏晓两侧的人。
“啊——”
二人力道堪比男子,随着她们手上用力,苏晓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那痛仿佛一瞬间自指节打上她的手臂,又急促冲上她的眉心。
她的颞颥跳疼,指间传来的剧痛几乎牵扯着手臂上的每一根神经,就连齿间都在发麻刺痛。
她的眼泪不可抑制般,大滴大滴往下落。
苏晓面色涨红青筋暴起,心中恨意油然而生,仿佛眼前的人已经被她撕碎啃噬干净。
“怎么样?这滋味不好受吧?”
苏笑咬紧牙关吐出几个字:“你…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慎刑司钟翠平,还请小姐记牢!”
“平姐,她晕过去了。”苏晓右侧的人开口道。
“把她泼醒,继续!”
“是。”
又一桶凉水自头顶倾泻而下,苏晓撑强着意识眯起眼,用尽全身力气开口道:
“王后娘娘…她…她早晚有老的一天,现在的五皇子已是嫡子,凉朝自古先立长后立贤,你们就不怕…等王后娘娘年老色衰,无法力挽狂澜之时,五皇子找上你们?”
“平姐,她在咒王后娘娘。”
“平姐,她说的也不无道理,现在五皇子未经世事,若是哪日五皇子继位,他知道年少时心爱的女子是我们弄死的,肯定会株连我们族人的。”
钟翠平桀桀笑道:“怕什么,我们是授王后娘娘的意,来日五皇子就算要报复,最先记恨的也是王后娘娘,他会为了这个女人谋害自己的母亲吗?你用脑子想想,她分明就是在骗你。”
苏晓吐出一口血痰,她因衣裳浸湿,紧贴肌肤的寒意清醒了几分:“你们别忘了,我多年前得罪王后娘娘,她记恨到现在。你们敢保证,来日的五皇子不会是今日的王后娘娘吗?”
一滴水珠滑进苏晓的眼眶中,她脑中晃过一个主意:“况且,你们再想想,为什么五皇子天还没亮就跑去请旨赐婚,世间千千万的女子,他又为何执意娶我为妻,你们想过吗?”
她指尖的刑具松动脱落,苏晓看到希望,她奋力眨动眼眸,让自己更清醒些,好乘胜追击:
“因为我跟五皇子关系不一般,他自小便爱慕我,每一次逃出宫都是为了见我。最重要的是,我怀了他的孩子。有这份情意的男子,你们又见过几人?”
苏晓身侧两人,颤颤巍巍回到钟翠平身边。
“平姐,她本就是王室贵女,若她说的是真的,身份便又多了一层金箔,那我们还要不要继续用刑?”
“平姐,要不要找个女医来瞧瞧,要是她真的怀了五皇子的子嗣,那我们现在便是谋害王室贵族…”
钟翠平打断她们:“住嘴!这本来就是秘密用刑,找女医岂不人尽皆知了?到时候她要是说了假话,消息必定被女医带出去,王后娘娘会放了我们吗?那女医宫里有定档,难不成我们也要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