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第二十章

刘祁住处就快到了,宋明朝不确定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傅昀微微偏头。

“鲁安会来吗?”以刘晴兰这个身份当烟雾弹,她怕不足以将其引到此处。

傅昀却神色自若,淡淡吐出一个字:“会。”

鲁安生性多疑,若是动静闹大了,他不免走上鱼死网破的路,但放个真真假假的东西让他自己去猜,他定会坐得不安生。

且密室里搜罗来的武器,应该是他此次最重要的任务,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弃了这批货。

但若要一下子控制住山寨的所有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如果将其分散,再同时间逐个击破,倒不失为好办法。

刘祁院中的侍卫还不知宴前发生了什么事,夜色浓重,侍卫手中提着的灯笼,是门口唯一的光亮。

两人一身婚服抢眼,不是傅大夫与三当家还能有谁?

俗话说得好,春宵一刻值千金,所以......这会儿不应该在洞房吗?但主子的事情,侍卫亦不敢多问,只能在心中暗自揣测。

趁着这会儿的时间差空当,傅昀与宋明朝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

傅昀以给大当家诊治为由,屏退了所有下人。宋明朝这才从他怀里跳出来,在一旁的屋檐下等他收伞,目光就这么直愣愣地落在他身上,挪不开视线。

修长的手指抚过伞键轻轻按下,另一只手握着伞骨往下拉,动作流畅,油纸伞也收得平整干净。

劲瘦的腰肢包裹在腰带下,鲜艳的红色衬得男人愈发妖冶,与那双多情却又深沉的桃花眼相得益彰。

宋明朝看得津津有味。

啧,当真是红颜祸水的料。

让人忍不住想......

不,你不想!

这都什么时候了,宋明朝你在干什么,清醒一点!

她恍然回神,抬起右手,狠下心朝着自己胳膊上拧了一把,刺痛酸爽的触觉存在感极强,宋明朝没忍住嘶了声,心疼地搓了搓自己细嫩的皮肉。

傅昀闻声斜睨她一眼,不明所以。

“哈,没事。”宋明朝讪讪地说着,像是上课被老师突然发现她在做小动作,瞬间挺直了腰背。

忽地注意到他左半边衣服的颜色比其他地方要深,她愣了愣,又上下看了眼自己。

他,没撑到伞吗?

随着一声鹰鸣划破天际,阿绒盘旋在宅院上空,后逐渐降落到离宋明朝不远的屋檐下。

雨水打湿了阿绒的羽毛,虽现在变成了落汤鸟,但阿绒可是万鹰之神的海东青啊,骄傲如它,阿绒威风地张着翅膀甩了甩。

宋明朝瞥到角落那只有着一面之缘的阿绒,瞬间头皮发麻。

她小时候有被鸡追着啄过的经历,所以她一见到尖嘴的动物,就忍不住生理性的恐惧。管它是个什么动物,反正尖嘴长翅膀的,在她这统一视作鸡处理!

“宋明朝。”傅昀立在原地,忽唤了声她的名字。他转头凝眸望着门口的方向:“你先去里面找个地方藏好。”

他打打杀杀自由惯了,然有些画面,姑娘家还是不见比较好。

“知道了。”宋明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能看一片忙忙黑色,她点头应声,脚步却未动。

他被风扬起红衣,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而走,宋明朝沉默片刻,朝他背影缓缓道:“傅云彦,你也要当心,莫要受伤。”

受伤很疼的。

她长在江南抚州,声线同江南的烟雨般柔和清脆。说完,宋明朝转身向里间走去。

冰凉的雨滴顺着风势打在他苍白的脸上,沿着清朗的轮廓,落入干涩的薄唇。

傅昀抿唇,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他似乎从心底直至躯壳都为自己建造了一副刀枪不入的玄甲,不惧任何风霜雨雪。

他静静立在檐下,不动如松,极佳的夜视能力,眺望到远处微弱移动的火光。

宋明朝进屋巡视一圈,大当家刘祁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房间内陈设奢侈却不算复杂,躲哪好呢?

她踱步来到靠近小窗的位置,那后面有个巨大的落地瓷瓶和整列的置物架,她将花瓶挪了挪,站到了夹缝中间。

这位置好啊,隐蔽还通风。

宋明朝通过半开的窗向外望了望,只可惜这边的朝向她看不到傅云彦的情况。

还没来得有多想,外面传来繁重的脚步声,匆忙踩水而过,逐渐向这边奔来。

宋明朝动作一滞,外面似乎来了许多人,她轻移位置,凑近窗口去听前面的动静。

鲁安穿着蓑衣为首,身后跟着乌压压一众人,各个魁梧壮硕,与玄水寨那些酒囊饭饱之徒不是一类人。门口的两侍卫被这阵仗吓得腿软,这,这鲁护卫难道是要造反?

“那个傅大夫和刘晴兰呢?”鲁安现下没什么耐心,怒目质问。

侍卫哆嗦指着回答:“在,在里面。”

“没出来过?”

“小的一直在这守着,他二人绝没从里面出来!”侍卫也看清形式,恨不得将所知道的都一股脑说出来。

鲁安眯起眼睛,遂向后打了个前进的手势:“走。”

众人鱼贯而入,一束束燃烧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宅院,只见一袭红衣的男人只身站在中央,从容地看着底下的一帮人,似乎等了他们好久的样子。

鲁安深以为有诈,遂停下步伐,身后士卒皆跟着停下,在院中横向扩散。

两人各执一方,形成无形对垒,相对于傅昀的坦然,鲁安心中愈发觉得不妙。

“呵,阁下到底是谁?”他冷哼一声,扯着嘴率先开口,眸中闪过杀意,“不过是谁都不重要了,今日你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

傅昀嗤笑一声,勾起嘴角反问:“是吗?”

他语气随意,对鲁安来说却像是莫大的挑衅,他面色狰狞,忽抬起右手直对着傅昀,绑在手上的小型弓.弩朝他射出一支利箭,速度快极,一般人都难以躲闪。

可对傅昀来说,若是连这小小的一支箭都躲不开的话,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在箭头即将穿透他血肉之时,傅昀熟练地侧身,箭羽未碰到他衣衫分毫。

‘蹭’得声,那一只箭直直扎进后面的门上轻晃。

鲁安难以置信的看着被迫失误的箭矢。

这不可能!他怎可能躲得过!

“头儿!快......快走!”门口突然出现一个浑身是血的青武国人,他正是鲁安的副手。

“你怎会变成了这副样子!”鲁安连忙回头想将他扶起。

副手咳着血,用最后的一丝力气说:“玄,玄水寨里面,几乎全被人包围了......连后山密道处也埋伏了人,我们......出不去了。”

副手说完最后一个字咽了气。鲁安睁大眼睛,随后猛地咬牙看向身后,怒喝道:“是你干的!”

傅昀伸手随意接着雨水,眼睫忽抬,朝他笑道:“对啊,是我。”

“可你又能奈我何?”

简直狂傲至极!

“上!给我杀了他!”事到如今,只能杀出一条血路,鲁安管不了那么多了。

士卒手握兵器,一拥而上,全都向他的方向涌去。

傅昀就站在原地,在喧嚣中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