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淡定地拿纸巾擦了擦嘴】
聚餐圆满结束,最后当然还是你结了饭钱。虽然看着一群小兔崽子使尽浑身解数阻拦你结账确实很有意思,但奈何你们并不在一个重量级里,况且你一向对自己的饭量认知十分清晰。
餐馆里躺尸的众人:并没有感到幽默,谢谢。
结账时,餐厅的圆脸老板冲你眉开眼笑,并非常热情地给你塞了张打折券。你觉得他盯着你的眼神不像是顾客,而像是待宰的肥羊。
于是你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卡片,并冲人笑了笑表示感谢——
你看见老板显而易见地抖了一下,嘴里一边喊着大哥他不是有意的,一边上上下下掏着口袋,最后还哗啦啦地塞给了你更多打折券。
你:……
警校众: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走出餐馆的时候,外面仍在下雨。此时已是下午,雨丝顺着餐厅门口的玻璃橱窗和雨棚淅淅沥沥地往下落,天空晦暗难明,整片街道呈现出难得的萧条。
你撑开伞,在一众只能瑟缩在雨棚下的落汤鸡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里将伞面盖在了来间小姐头顶,然后听着萩原研二开始怂恿着大家交换联系方式。
你从口袋里掏出上次公安给你的手机,心里难得有些走神。
这里的科技水平比你认知中稍微落后一些,如今bb机和移动电话还没退休几年,正是翻盖手机刚刚兴起的时候。
你手里正在用的这台机子外表是某公司旗下的最新款,不过里面搭载的系统和线路经你检查则是公安特制的型号,不仅保密性很强,而且功能也和市面上的有些许不同。比如,它有多张电话卡。
对了,话说这好像还是你醒来之后头一次给别人留联系方式。
你想着,把几秒前随便挑的用作日常联系的一个号码跟人报了一遍,并挥手在街边招了辆路过的出租车。
你看着汽车从对面车道调头向你们驶来,顺手把伞递给了来间小姐。
“谢谢,等下我让小航把伞带回给您。”
“那么,再见。”
“再见。”
“明天见。”
你和几人道了别,坐上车。
一群人在餐厅门口同你挥着手,汽车开动,年轻的身影逐渐淹没在一片雨幕里面。
就像一切相聚终会迎来离别,你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些什么出奇。余温散尽的时候,哪怕是你,也不过是一杯黄土。
脑海里似乎闪过些似是而非的画面,有无数次炽烈的相逢,相聚与相拥——你好像也曾被亲人友人们簇拥,包裹在无边的温柔与笑闹声里;你好像也曾在辉耀的舞池翩翩起舞,沉浸在家人的祝福与祈盼中;你好像还曾与众人并肩而立,在旌旗欢呼中凯旋……
但时光的尽头,是血色,是别离,仍是别离,也只有别离。
你开始感到头痛,是密密匝匝的,从脑仁深处传来的钝痛。
你突然想起来,今天本该是吃药的日子。
于是你左右摸了摸,掏出兜里随便裹了两下的纸巾,里面是你临行前带出来的药片。你塞了两颗到嘴里,也没喝水,只熟练地伸伸舌头干咽了下去。
要分辨出上次紅山晃给你的药瓶里装的压根儿就不是常用于治疗逆行性健忘症的多奈哌齐并不是什么难事,你之所以仍作不知地继续吃药,无非是发觉一旦贸然断药,其副作用很可能令这副身体陷入重度昏迷甚至是死亡。
当然,这对你而言着实算不上什么大事,甚至还很好地解释为什么你明明有几乎能够随意调动整个警备部(公安机构)的庞大职权,却连个警察厅厅长或者警备局局长的名头都没混上(注1)。
啧,这白工打得真是干干净净、明明白白。
可惜你暂且还不想抛弃这个身份,不然估计现在分分钟就放弃治疗,死遁跑路。
你想着,剧烈的头痛随着药物作用逐渐减轻下来。
正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你翻开盖子,标注着诸伏高明的联系人下面弹出一条消息:
“待会儿出来喝一杯吧。”
他说。
你从不拒绝喝酒的邀约。
所以你回:
“好。”
=========
晚饭过后不久,你们在离警校不远的酒馆里碰了面,此时天色尚早,店里刚刚开张,吧台上总共也就你们两个。
你熟练地问酒保点了瓶威士忌,而名为诸伏高明的刑警却只倒了杯清酒。你们相互举杯,晶莹的玻璃杯与莹玉般的青瓷盏相撞,发出轻微的一声叮响。
你们沉默了一会儿,喝酒,谁也没说话。
或许是你早已笃定身旁的男人会先开口,又或许是对方早已很习惯这样同你一道沉默。
你晃着杯子,有些不讲究地大口把酒液灌进嘴里,感受着这瓶产自苏格兰北部高地的威士忌辛辣地划过喉管,灼烧肺腑——你略显快意地轻叹出声,回甘冲上额叶,带着热意顺鼻腔涌出。
你自顾自地一杯接着一杯鲸吞豪饮着。
酒馆的吧台一侧正对着街面,此时天色渐暗,霓虹渐亮,落在雨水打湿的路上,像一条红色的河。
有时你会觉得这个世界太过无趣,每个人在你的眼前都像是没穿衣服,过分敏锐很多时候并不能算是种祝福。
啧。
你看,身边名为诸伏高明的刑警已经第不知道多少次摩挲手里的白瓷杯了,他唇角紧抿,肩胛收拢,姿态微微紧绷——于是哪怕男人不开口,你也知道他这个时候单独把你叫出来的目的也无非就那么几个。
询问他在警校的弟弟?回忆些大学的青葱岁月抑或是爱恨情仇?再或是关心下你这位校友的近况?
你不无所谓地把整瓶的高度烈酒灌进肚腹,抬手又问满脸惊恐的酒保小哥又要了一瓶。
过了一会儿,你不出所料地听见面前的人先开了口:
“关于我弟弟诸伏景光……”
他顿了一下,似乎是难得迟疑,虽然面上不显,但你仍能够听出男人语气中显而易见的关切与担忧。
唉。
你不是很擅长照顾人的情绪,所以干脆直截了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转了转手里的酒杯,漫不经心地开口,“是的,他还在查当年你们家的那桩案子。光我在资料室里就逮到他好几回了,而且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之前这小子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健康,心里压着的包袱很重。”
“这样吗,”你听见男人微微叹了口气,长眉微敛,语气难得有些重,“我已经跟他说了很多遍,让他不要再陷在这里面,毕竟案件的追诉期已经快要到了。而且这案子发生在长野县,他现在人都已经在东京了。”
是啊,从你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十来年的老案子,又是异地作案,身为案发地长野县刑警的诸伏高明不可能没有挖空心思去追查。可就算这样都没找到凶手,那身在东京的诸伏景光就更加不可能了。
你叹了口气,斯人已逝,人们总归是希望还活着的人能够好好地生活下去的。
“放心吧,我有给他加训练量,想必他这段时间也抽不出很多心思来想东想西。”你灌了口酒,感受着冰冷的酒液烧进肺腑,补充道:“当然,还有冥想、呼吸训练和五感控制大礼包——相信我,几个月后,我保证你会得到一个焕然一新的小混蛋的。”
话音刚落,你发觉自己这段发言活像是什么健身房里推销办卡的无良导购。
诸伏高明却笑了起来,长眉向上舒展开来,两撇小胡子都一颤一颤的。
“那就拜托您了,青山教官。”男人抿了抿唇,语气莫名棒读,“以及,我一向相信你的实力,口口姐。”
“噫——”你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忙往嘴里又灌了口酒压压惊,半晌才看着人无奈道:“你以前一直是这么叫我的吗?”
“也不全是,”名为诸伏高明的刑警笑得坦然又得意,“反正你也想不起来了,不是吗?”
你勾了勾唇,没搭话。
有时记忆算是个不可或缺的东西,可对你而言其实记得或不记得都差别不大。
在面前长眉凤眼长相标致的刑警眼里,你们或许曾度过过一段青葱而值得回忆的大学时光,作为好感对象,你们或许也曾一同欢笑、哭泣甚至是相拥。
遗憾吗?
并不会。
回忆总有穷极,而未来没有。
你要调查过去的真相,找回记忆,但这不代表你会执着于曾经建立的情感羁绊。
对紅山晃、蒲生浩志等部下们是这样,对诸伏高明这样过去的朋友们当然也是这样。
这不仅仅是因为在你的认知中醒来前的青山口口这个身份也许不是你本人,还因为你始终期待着未来,并充满自信地踏着现在,
是的,回忆总有穷极,而未来没有。
与其自艾自怜追着过去不放,不如在即将发生的无数个璀璨相遇里放声大笑。
两三瓶威士忌下肚,你和诸伏高明又闲聊了些有的没的,话题主要围绕在诸伏景光和你最近的警校生活上,偶尔对方也会讲些大学时的往事。
非常有意思的是,在男人口中,你的性格和喜好似乎跟现在差别不大。
当然,谨慎起见,你倒是又详细问了些诸伏他们家十年前凶案相关的一些细节,虽然感觉机会渺茫,但总归你这边作为公安,信息渠道还是会稍微多些。
随着第三瓶威士忌在酒保小哥恨不得马上叫救护车的可怕目光中堪堪下肚,你放下酒杯,觉得总体而言这场酒喝的很不错。(剧情需要,请勿模仿,未成年人禁止喝酒,这个量现实中绝对是能喝死人的,喂!)
最后,头脑仍然清醒得要命,行动也没怎么受限的你在酒保惊为天人的目光中,拒绝了诸伏高明送你回去的提议,并果断把这位其实走路有点儿带飘了的标致刑警塞进了叫来的出租车。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男人衣着整齐一丝不苟,声音里却透出些酒后的沙哑,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正一眨不眨地瞧着你,长眉微簇,水光潋滟。
嗯,诗句很应景,气氛很到位,男人卖相也很不错,可你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些想笑。
“噗!”于是你非常不够意思地笑出了声,“行了行了,别在这儿拽文了,总共不到两杯清酒就飘,你还是早点儿回去洗洗睡吧。”
你把目光顿时变得颇为哀怨(?的刑警先生塞回车里,砰的一声把门关死,挥挥手和人道别。
唉,青春啊。
看着车辆在眼前逐渐消失,你笑着摇了摇头,便顺着旁边的街道往回走。此时还不算太晚,街上人流如织,这里离警校也很近,步行顶多只有三分钟。
实话来说,你并不讨厌这位颇有些古韵雅致的诸伏刑警与校友,但也仅仅是停留在欣赏而已。
你并不是一个适合深入交流的对象,更没有心思和精力花在维系一段长时间的亲密关系上,这是一个很客观又现实的问题。
所以与其轻易开始,糟蹋彼此的感情和耐心,那么不如一开始就把话说开,坦坦荡荡。
你正想着,走进学校的时候,正碰到不知是有什么晚间活动的萩原研二几人勾肩搭背一步三晃地也刚回校。
门口的樱树飒飒,新叶在月光的照耀下落下一片细密的影子,正落在几个少年人身上。
你笑了笑,刚想转头离开。
“咚!”
“松、田、阵、平,你完了!”身后传来萩原研二颇为悲愤的声音。
你扭头一看——
哟,难得啊,这对幼驯染怎么掐起架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口姐:吃瓜看戏.jpg
注1:日本警察厅厅长级别比警视总监(类比白马探的父亲)还要高一级,而警察厅没有与警视总监同级别的职位,下数就是警视监一级的警备局申议官(警备局局长或者也叫次长官),也就是某部剧场版黑田兵卫去会议厅里汇报的那位。
理论上,口姐本人的职权在警备局局长之上,警察厅厅长之下,但很可惜……她莫得职称。这件事其实从头到尾都很蹊跷,而且本篇确实除了武力值外其余走正剧,再加上口姐维持生命、影响记忆的药物是警备局供给的……哎嘿,剩下的就请小天使们猜猜看啦(疯狂暗示)。
对了,过年期间,更新时间有些不固定,不过码好了当天肯定会更,还请读者小可爱们见谅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