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这里是降谷零】
【咦,什么?】
金发青年略带困惑地眨了眨眼,余光里瞥见两个警校生正端着餐盘从斜后往前,他侧步一让,胳膊肘却被人冷不丁猛撞了一下,他忙发力稳住手里的餐盘,才躲过了调料瓶洒一身的结局。
“哎呀呀,真是对不起,学生代表大人。”
降谷零迎上那两道陌生的目光,里面是再熟悉不过的恶意。
妒忌、排斥、不爽、愤怒?
人们总会对与之不同的事物或是处在少数的个体心生恶意,就像绵羊群中唯一一只黑羊。
这从不取决于他做了些什么,或是什么都没做。
但能这样不过脑子地把冲突直接摆到明面上来的人想来也不足为虑,降谷零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拿着餐盘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早该习惯了,不是吗?
身后的两个跳梁小丑还在自以为是地“窃窃私语”着——
“综评第一也不过如此嘛,怂得很。”
“就跟那个没种儿的青山一样,啊哈,这不第二节课就夹着尾巴给鬼冢踢下来了?”
“外国佬就别来我们警校里掺和。”
降谷零捏紧了拳头,手里的餐盘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脆响。
“Zero!”
身边传来好友诸伏景光担忧的声音。
降谷零深吸口气后又缓缓呼出,“没事,两个渣滓而已。”他说,感受到身旁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随即,向来体贴的好友便转移话题道:“不过说起来,青山教官就是昨晚把Zero你‘狠狠地’收拾了一顿的那位吧?”
降谷零当然听出他略带笑意地吐出那两个音节的时候带了十成十的调侃,但他说到一半似乎是又想到刚刚那些渣滓们的话、顿时压下声音担忧道:“希望没出什么事才好,教官她明明教得很不错。”
很不错?
警校生摧毁停车场的那种不错吗?
降谷零很想摇一摇自家幼驯染的肩膀,对他说体贴温柔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但他随即想起从今早开始隔壁浅井教场就一片风声鹤唳的样子,不由得也皱了皱眉。
自从早上传来浅井教官死讯开始,隔壁教场所有警校生就暂停了一切训练计划、被勒令在教室里自习,中间时不时就有人被带走问询;而且昨天由已故的浅井教官帮忙代课的青山教官今天也莫名再次缺席,课程只能交由他们教场的辅导员鬼冢教官暂代。
不然课后去查一下?
金发青年刚想这么说,结果一口米饭下去就扯到了嘴角的伤口,他“嘶”了一声、鼓了鼓腮帮子,还未消肿的脸上火辣辣疼。
“还没有消肿吗?不然待会儿午休去医务室换下药吧?”诸伏景光建议道。
正好在这时坐他对面的混蛋松田也打好饭走了过来,只听他当啷一声把餐盘一搁,咧嘴嘲笑道:“啊哈,是谁吃个饭还娇里娇气、跟个姑娘似的嘶——”
降谷零就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卷毛青年裹纱布的那半边脸疼得抽了一下,但他偏又一副强憋着不肯收回嘲讽的样子,于是一时间痛苦和讽笑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显得格外滑稽。
噗,
可以不用那么卖力嘲讽他的。
降谷零不客气地笑出了声,惹来人恶狠狠地回瞪,于是,
他又笑得大声了一些。
马自达:可恶!(嘶疼疼疼——
不过经人这么一提,青年脑子里顿时闪过昨晚名为青山的教官那张带了三分笑意的脸和——碗大的拳头。
所以,担心谁都用不着担心这家伙…吧。
降谷零心里吐槽一句,果断安抚了性格温柔的幼驯染,并企图把这件事暂时抛在脑后。
但是,
晚课结束,到了日常扫除的时间。
今日停训一天的浅井班终于稍稍松缓下来,在教室里自习了一整天的他们被代理教官特许放了一天的扫除。
诸伏景光抿唇轻笑,颇为默契地接过了他手里的打扫工具道:“去吧,我可不会帮你写检讨的。”
“还是你了解我。”降谷零摸摸鼻子,笑了起来。
于是在自家幼驯染的掩护下,他果断从教官的巡逻间隙里偷溜了出去,来到操场打算找这些正在撒欢儿的隔壁同期们打探些情况。
结果等走到了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有这打着这种算盘的原来不止他一个。
操场上,一个半长发的青年正被三五个人包围在中间,就见他颇为熟练地有一搭没一搭拉着关系、圆着话题,言语中虽然表现出了对上午事情的好奇,但并不会让人觉得冒犯或是讨厌,反而因为他妥帖的引导始终让人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倾诉欲。
而降谷零注意到这些被青年选择的谈话对象里不仅有浅井班的班长,还有下午被教官单独带走去谈话的几个人。
不错啊,问询效率很高。
他这才仔细打量了下场中正谈笑风生的半长发青年,记起来这人好像叫萩原研二,和那个松田阵平形影不离。
是个厉害的家伙,降谷零眨眨眼,顺势加入了话题。
他先是抛了几个不甚重要的问题,保持好谈话节奏,然后才逐渐深入询问,旁边名叫萩原研二的青年显然反应很快,完全不用商量便迅速打了个漂亮的配合。
于是,降谷便和人一唱一和,很快把上午浅井教场的所有情况套了个底掉。
Zero&Hagi:默契度100% =v=
等这群人嘴里的消息都套得差不多了,他们两个便找了个借口往回赶,毕竟清扫时间结束后还工具的时候教官还会清点一波人数。
路上,萩原研二不是能让气氛冷场的性格,率先开口问他:“怎么,降谷君也对这次的事情很感兴趣?”
他们正穿过操场,往教学楼走。
“是有些兴趣。”降谷零颔首,“今早见你晨训时在打哈欠,想来你也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阿拉,不就是你和小阵平深夜激情互殴,然后双双被青山教官强势镇压吗?”青年半是调侃半是玩笑道,“当然知道,昨晚还是我把他那剩下半截牙齿给敲下来的。”
“那你……”降谷零刚想顺道解释一句,便被眼前人打断了——
“话说你这,下手够重的呀。”
萩原研二似笑非笑地盯来,虽然还是说笑的语气,但那双过于沉静的紫眸里却透露出些许不善。
这人在为他的好友松田阵平打抱不平。
降谷零皱了皱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最后只能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气氛骤然沉默下来,身旁的青年也没再开口说些什么更过激的话,但降谷零知道,萩原研二在等他的回答、或是等一个态度。
啧,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降谷零虽然这么想着,心里却并没感到有什么不快或是冒犯,毕竟要是自己朋友被打了还一点儿情绪没有、或是忌惮他这个警校首席的身份而畏缩不言,他才真要觉得这人不值得深交。
想到这里,降谷零莫名往上翘了翘嘴角,估计早就想来找他讨个说法了吧,他自己脸上被纱布和创口贴包裹的伤口其实已经没那么疼了,但今天看松田那混蛋家伙一张口,嘴里确实多了个豁,估计过一阵子还要特意请假出去补牙。
嘛嘛,其实本来也就是意气之争罢了。
降谷零忍住笑意,最后还是这么说道:“补牙的话,我之前认识一位很负责的医生。诊所也离这里比较近。”
“那就拜托你了,降谷君,我一定把人扭送过去。”半长发青年从善如流地眨眼、微笑。
他们又聊了几句,萩原研二便适时地放过了这个话题,接着开始和他交流从浅井教场的各个同学那里套到的消息。
“刚刚隔壁班班长说,今天一早他就没见过浅井教官,直到代班的辅导员宣布停训一天的消息后他去办公室进行询问,才被告知了消息。”他说,“不过他倒是提到那时在办公室门口看到了浅井教官办公室外聚集好几个穿着深色西装的人。”
“那么那时青山教官在办公室吗?”降谷零问。
“应该是在的,因为他提到那时只有浅井教官的办公室门开着,里面暗着灯,其它教官的办公室都是关着门、亮着灯。”萩原研二摸着下巴沉吟道:“但我今天中午的时候特意在食堂多留了一会儿,直到关门青山教官也没有去食堂吃饭,下午的训练课也没来。所以我觉得她可能是中午前就已经离校了。”
?
所以这人为什么对青山教官也有这么大执念?
“嗯,也就是说浅井教官的出事时间在昨天下班之后到今晨之间。”降谷零奇怪地瞟了人一眼,深吸口气确定道,“而青山教官今晨是正常上班的,离校时间在那群穿西装的人去办公室之后,午饭之前。”
萩原研二闻言点头道:“估计就是这样没错,而且根据那几个被教官单独叫走的同学的说法,我有理由怀疑,那些穿西装来调查的人应该是公安。”
公安……吗?
“也对,这种遮遮掩掩的查法也不像是刑事科那边。”降谷零也点头肯定。
一时间,他们两个都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过了半晌才听萩原研二语气飘忽地猜测道:“所以你说,青山教官她会不会……被当作嫌犯、不,是调查对象带走了?”他拧紧眉头,似乎正自顾自说服着自己,“当然了、毕竟事涉公安的案件,像她这种外国特聘人员肯定是第一怀疑对象吧。”
“外国特聘人员?!”
降谷零听见身后有个同样惊讶的声音和他齐声问道。
一时间,背后汗毛倒竖,降谷零下意识往旁边一避,就瞅见了自家教场的辅导员鬼冢八藏那张在夜色下瞪得像铜铃一样的眼睛、和此时因为气愤冲天而起的倒八字眉毛。
“说啊,你们怎么不说了?继续啊。”鬼冢教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两个,“说说看,你们两个家伙为什么没在区域内打扫,跑来这里闲逛?”
于是就在这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关键时刻,降谷零感觉自己七脉通了八条一样,电光火石之间灵机一动,“报告教官,我们是因为实在心忧今天没来的青山教官,怀念她的谆谆教导和英武的训练英姿导致食不下咽、寝食难安、心神不宁……呃。”
他绞尽脑汁地编着台词,恨不得当场和今早看起来惯会处理这种情况的伊达班长上演一出大变活人。
“所以我们迫切地期待着青山教官的特别加训,”萩原研二装模作样地胸一挺头一抬,义正词严道:“所以我们要去门口亲自等她回来——”
降谷零感觉再这么下去自己憋笑憋得腹肌都能再长两块。
“行了行了,知道你俩想干嘛了。”大概是听见这番耍宝的言论,名为鬼冢八藏的教官挑起的眉梢松缓了些,摆了摆手打断他们道:“有关青山教官的事情你们也别瞎操心,不出意外的话那人明天就回来了,至于那个特聘教官什么的,谁告诉你的,啊,萩原研二?”
降谷零看着鬼冢八藏的“火热”的视线从他身上一寸寸挪开,十字准星瞄准了旁边的倒霉蛋萩原研二。
“报告教官,是我妄自推测。根据警校纪律守则第三十八条规定,妄议教官、造谣生事应处……”机智的青年当场立正,大声背起了警校守则。
“谁跟你说这个!”
鬼冢八藏一巴掌拍到了人脑袋上,气哼哼地道:“下次别让我听到类似的话,你们的青山教官可不是什么外国特聘,行了,都别在这儿碍眼,念你们是触犯,去跑个五圈活动活动筋骨吧。”
“是!”
两人齐声应道,随即立正转身,一个追一个迫不及待地投向了操场的怀抱。
不过在转身离开之前,降谷零还是隐约听见身后的中年教官轻声嘀咕,“也不想想这里可是东京警视厅下属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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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正在罚跑的降谷零莫名地打了个喷嚏,心里嘀咕着是不是夜风有些变凉了。
“确实要变天了。”身旁一同跑着的萩原研二说着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两人齐齐抬头望了望天空,发现不知何时乌云已经遮蔽了月影——空气低沉,夜风寒凉。此时已经彻底过了自由活动的时间,估计其他人再过不久都该回宿舍洗漱就寝了。
“赶快跑完回去吧。”
“也是。”
降谷零招呼了一声,随即脚下便又加快了速度,身旁名为萩原研二的青年却也稳稳跟了上来。
果然警校里的大家都深藏不露,降谷零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继续一声不吭地往前跑去。
可尽管两人已经跑得很快,但雨滴还是在倒数第二圈的时候噼噼啪啪地砸了下来,转瞬间便成了暴雨。
东京的雨季提前了?
金发青年困惑地抬手把往下滴水的刘海往上撩起,看着面前瞬间遮天蔽日的雨幕。
浓密的雨滴已经彻底打湿了两人的衣服,脚底的塑胶场地随着跑动发出粘腻的噗滋声,操场上原本站着的警校生吆喝了一阵儿三三两两地撤离,只有他们两个倒霉蛋还因为罚跑在这里淋雨。
降谷零郁闷地深吸口气,身上湿乎乎一片,水汽随着喘息灌入鼻腔,带着场边被打落的樱花气息一起。
啊,回去还要洗衣服。
他难得在心里抱怨了一句,接着就看到细密的雨幕里远远地跑来一道人影——
那人穿着警校配发的黑色雨衣,下面的粘扣却没来得及粘上,衣摆随着跑动向后飘起,反而裤腿湿了一片。
Hiro?
降谷零缓下步子,等人跟上,发现果然是自家幼驯染。
“你怎么来了,我们这还剩一圈,跑完了马上就回去。”降谷零有些无奈,看着面前差不多也成了落汤鸡的友人,顺手接过他手里一看就是给他们两个送来的两件雨衣。
诸伏景光眨眨眼朝你笑道:“这不是清扫时间结束了看你们还没回来。对了,萩原君,班里的松田君让我告诉你他没找到你的雨衣,所以直接扯了他的过来,让你之后清洗完再还他。”
“嘛嘛,这确实像是那家伙会说的话,谢啦。”萩原研二披上雨衣,笑着调侃:“诸伏君果然会是那种很受女孩子们欢迎的类型~”
友人温和地笑了笑,也没立马回去,而是和他们一道跑起来,显然是打算等他一起。
确实是细心体贴到不行。
降谷零见状,故作认真地点点头道,“确实,别哪天Hiro出门就被人拐跑了,我得小心才是。”
“Zero!”
他们几个笑闹间,最后一圈也很快见了底,不知不觉关系倒是熟络了不少。
回去之前,萩原研二笑嘻嘻地和立在旁边连廊下头向他们发射死亡射线的鬼冢八藏打了招呼,和他们一道勾肩搭背地一起穿过操场,往宿舍方向走。
这时的雨势已经稍微缓了些,但还是噼噼啪啪地下个不停。
拐过训练场附近的教学楼的时候,雨幕里突然隐约看见了个高挑的人影,正走在他们前面。
是青山教官。
降谷零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了一番,确定前面那个在大雨里仍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的家伙确实就是失踪了一整天的金发教官。
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在这儿?浅井教官的事解决了?
“青山教……”
他皱了皱眉头,兀地想起之前鬼冢八藏那轻声嘀咕,下意识地抬臂拦下了身边正想要上前询问的两人,对他们轻轻摇了下头。
他们几人便保持着原本的速度往前走去,路过女人身边的时候,礼貌性地点头喊了声教官。
“啊,是你们。”
女人冲他们略略点了下头算是回应,随即继续在铺天盖地的雨幕里闲庭信步。
萩原研二见状忍不住劝道:“教官,不然您还是快些回去吧,看天气预报,这雨貌似还要下上一阵儿。”
一旁的景光也点头附和,“是的教官,晚些的时候或许还会降温。”以幼驯染体贴的性格,大有把身上的雨衣马上脱下来递出去的可能。
面前的教官出乎意料地朝他们露出了个和训练场上截然不同、或许可以称为友善的浅笑,
“不用,这点儿雨还算不上什么。”
降谷零听见女人这么说着,嗓音如夜风般沉静无澜。
不知怎的,青年莫名地听出了一丝落寞。
于是,他们这群相携而立的年轻的警校生们便和踽踽独行的教官相互挥手道别、离开。
临走前,降谷零鬼使神差地又往后看了一眼——
金发女人仍站在雨里,像是与整片雨幕相拥。
作者有话要说:一人做了两人份打扫的Hiro:核善微笑.jpg
半路撂了挑子被班长骂的马自达:Hagi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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