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乎意料的公安们

【你收回被樱花魇住的思绪】

你注视那两个小家伙挤挤挨挨打打闹闹地渐行渐远,逐渐隐没在漫天樱花里,消失不见。

心里兀的抽痛了一下,某个地方空落落像是塌下去一大块,有些影子、有些人如他们一般嬉闹着飞快地闪过,却抓又抓不住。

你转身,回到空荡又陌生的警校宿舍里。

来到警校的这第一晚,你睡得不太踏实。

兴许是因为怎么都想不起来的过去,又或是什么别的东西,你合上双眼,却怎么都难以进入梦乡。

红色、红色还是红色,铺天盖地的红色包裹住了你。你好像撕心裂肺地想要抓住些什么,浑身上下哪里都在疼个不停,可什么都比不上心口的剧痛。

你想要落泪,可泪腺却辜负了你的深情厚望。

于是,你睁开眼睛,盯着空白的天花板,一整夜。

晨光熹微的时候,你换衣、洗漱、出门。浅蓝色的制服穿在你身上,让你感觉格外陌生,你低头身上警徽的反光却莫名令你有些晃眼——

这不该是你的衣服,正如这不该是你的世界。

可这又怎么样?

你闭了闭眼,长出一口气,像是要把浑身上下所有地憋闷都吐个干净。

你把制服扒了下来,穿着T恤内衬开始在操场上奔跑。

警校操场的白色格子线在眼前不停往后倒退,清晨的空气带着些寒凉扑面而来,但这对你略有些昏沉的大脑却刚刚好。

你呼气、吸气,只感觉无形的气流顺着喉咙灌入肺腑,又被心脏暖化,沸腾着喷涌而出。

三十圈以后。

你感觉稍微活过来一点儿。

不知什么时候,早钟铛铛的声音渺远地飘进来,飘进你充血的鼓膜里。远方传来警校生出早操的声音,人群一片浅蓝云彩似地飘过来。

你停下来,长长、长长地呼出口气。

你静默地注视着他们,注视着繁茂年轻的新叶。

今晚也许能睡个好觉,

你露出一个微笑。

=========

警校开课第二天上午并没有你负责的课程,所以等你溜达着换上制服吃掉早点来到办公室的时候,才发觉气氛显得格外沉闷紧绷。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发生了坏事,所有同僚都紧抿着嘴唇,垂下眼睑,一言不发,你觉得背景换去灵堂也刚刚合适。

你没有去问发生了些什么,哪怕你已经看到挂着【浅井翔实】名牌的办公室此时暗着灯、敞着门,里面空无一人——

那位昨天笑着问你要不要调整值班安排的同事大概再不会回来。

你照常坐在自己办公桌前、开机,点开文档。

你盯着面前浮动的光标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最近的工作你已经做完了。

你撑着脑袋在了那里发了会儿呆,什么都没想又或是已经想到了时间尽头。门外的人们来来去去,一片浅蓝色的影子里混入了几抹黑色。

你听见隔壁鬼冢□□的声音,也听见那些新来的人自称公安,说是来调查警校教官浅井翔实死亡一案的;你也听见一个自称风见裕也年轻的声音正在跟鬼冢八藏解释目前已知的案发时间、地点,以及推测的死亡时间和致死方式,并出言让身边的同事为办公室里的其它人做初步问询和笔录。

“因为涉及一些保密信息,我们需要将浅井教官办公室内的个人物品进行统一勘验和封存。”

最后,年轻的公安如是说道。

唔,这个国家的公安好像是个可以越权执法搜查必要时候负责谍报暗杀的特殊部门,像是FBI或是MI6或是克格勃那样。

你将脑子里这些莫名其妙浮出来的名字抛开,只衷心觉得摊上这些家伙们都准是件麻烦事。

所幸和你又没什么关系。

你看着空空如也的空白文档,百无聊赖地看起玻璃窗外的樱花来,顺便把小差开到了中午吃什么上,并脑补完了菜单一二三,然而过了一会儿,你所谓的麻烦事却不知怎的找到了你头上。

眼前名叫风见裕也的年轻公安叩响了你的办公室门,他小心翼翼地站在那里,像是等待审阅的士兵。你们两个玩了一会儿敌不动我不动的幼稚游戏,你看着那个浮现在磨砂玻璃门外的人影,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了声请进。

“青山长官您好,我是隶属于警视厅公安部的风见裕也。”

你看见青年人手部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似乎下意识想立正给你敬个礼,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你的灼灼视线,最后只是拘谨地向你深深鞠了一躬。

啧。

你突然感到有些头大,看来你不仅被安上了一个叫【青山口口】的令人一言难尽的名字,说不定还摊上了个了不得的麻烦身份,不然这公共安全(间谍)机关里的人怎么可能对你那么恭敬。

“说吧,什么事。”你明知故问道。

“是这样的,虽然贸然打扰您修养真的非常抱歉,但这次事出突然,公安这边还是想请您帮个忙……”名为风见的青年在你的死鱼眼光波的攻击下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几乎听不清了,你揉揉额头,莫名生出了些对这届日本公安素质的深切担忧。

很显然,他们想让你为本次浅井翔实教官死亡一案提供些帮助,以及你这个身份貌似和公安关系紧密,目前到警校大概是走了明路挂职修养。

你走神了一秒,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昨天那个一板一眼的中年教官向你鞠躬告别,因酒精和压力而产生的眼袋在眼周堆叠着,如同每个人到中年被生活拖拽着还要若无其事的人一样。

“如果有什么问题请一定和我说。”他这么对你说着,昨天的这个时候他还活着。

胸口涌上难言的怒火,直接灼烧在血液里,虽说在此之前你们并没什么交情,可——

每个人都应享有公正合理的死亡,无一例外。

这种念头升起的瞬间强烈到令你有些惊讶,你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大公无私的正义人士,对过去自己的模糊印象里也大都带着强烈的自嘲与悔愧,但你确实对于剥夺他人性命这种东西报有些格外的执着。

这推翻了你之前近乎所有的身份猜测。

算了、就当还那半节课了,最后你叹了口气,在名叫风见的淡眉青年带了点儿小狗似的亮晶晶的目光里还是答应了查案的请求。

“话说,淡眉F怎么样?”你问。

“啊?”

======

你看着手里拿到的文件,大致把重点信息一条条在脑内串联了起来。

警校教官、原警视厅搜查一课警部浅井翔实的死亡时间就在昨天,也就是4月12日晚21:00-24:00之间;

死亡地点是距离警校隔了三条街的甲州街道6丁目附近的小巷里;

死因初步判定为匕首类形制较短的刀具多次刺击受害人腹部,致使内脏破裂而死。

在调查过受害人的社会关系与生活习惯后,初步的怀疑对象定为死者的1、妻子浅井美代子和2、死者有债务关系的岡太邦昭、清野昌二人。

至于为什么你这个同僚遇害身亡的案件会惊动公安?

“因为在死者浅井翔实的手机里查到了不明缘由的大额转账和部分浅井教场警校生的身份信息;在搜查一课做完初步调查后,怀疑浅井涉嫌泄露警校人员重点信息,于是就把案子报到了公安这边。”身旁的风见公安兢兢业业地给你汇报道:“请长官放心,目前的前期问询、笔录,现场勘验,监控调取以及尸检都已经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了。”

所以这还需要你去干什么?不是都快破案了吗。

你很想这么问一句,然而看着面前青年人那张写着听令行事的稚气未脱的脸,觉得大抵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还是先跟去警视厅看看吧,也好搞清楚你的身份。

于是你把下午的警用擒拿术课交给鬼冢八藏暂代,然后便跟着公安们匆匆赶回了本部。值得一提的是,最后名为风见裕也的年轻人带你来的并不是一开始他所说隶属于的警视厅公安部,而是一楼之隔的隔壁警察厅警备局。

貌似这里面的权属构成还有些可以说道的地方,不过你对于这个亚洲国家的机密机关构成其实也不甚清楚。

最后你稀里糊涂地被请进了一间只有空白名牌的办公室,因为至今没人要求你参与实际审查的缘故,所以能做的事情暂时就只剩下了在这间大概是给你临时腾出的屋子里喝喝咖啡、看看风景并等着手下的公安把调查好的资料交上来给你签字确认。

你不禁感慨了下官|僚|主|义害人不浅,然后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份糖衣炮弹。

过了一会儿,有人大大咧咧地敲门走进来。

“派给你的那小伙子不错吧,这届培训完才进部的好苗子。”

你看着这个端着茶杯的、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人莫名自来熟地和你炫耀着,语气颇为洋洋得意,他喝了口茶咂了咂嘴,“人是够听话,可惜就是有时候太轴了,不够变通。”

你知道他说的是刚刚一直负责联络的风见裕也,然而你却没答话,只下意识地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年龄五十四岁上下、身居高位、常年保持锻炼、肩膀处有旧伤……

耳边,这个被风见叫了声长官的家伙依旧在你跟前不厌其烦地叨叨着,好像见你不搭他的话头也完全不介意。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你不仅把人从头到尾从内到外从前到后都给分析了一遍,还听着面前的人从这次的案子多么难搞说到最近加班头发掉了不少、又从浅井翔实的离婚官司说到他老婆中午做了什么便当,脱线的思维让漫才演员都自愧弗如。

最后,他开了王炸:“所以说你什么时候能修养好,我们这部里上上下下一家老小可全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你回来指导工作呢。”

???

你连人都没认全,就要工作?还是公安这种性质的烂摊子?不对,他们这群家伙就没觉得你有什么不对吗?

你开始觉得这糖衣炮弹有点儿烫嘴了。

其实从接到这个案子起,你就已经在想到底怎么面对一群全都认识你你却一个都不认识的家伙,可想了一路最后还是只能凉拌——以你的能力、不是没考虑过干脆一跑了之,但为数不多的理智姑且将你拉了回来,而且你倒是真想看看现在这个状态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反正实在不行就两手一摊,彻底摆烂(不是,是当场表演个什么360度螺旋飞越警备局的戏码。

警备局:谢谢,我们不是某飞越疯口口院剧组(尔康手)

但哪怕一路上你都没有叫出来公安部里和你打招呼的任何一位同僚的名字,并且故意沉默得活像个又聋又哑的智障,还恨不得把【我很反常】写在脸上——所有人仍一副见怪不怪的鬼样子,甚至还更加和蔼亲切了(?

Shit!就没人觉得你有问题吗?

走到哪儿都有人笑呵呵地鞠躬,伸出手就有人恭敬递水,甚至随便在哪儿一站都有人下意识给你搬凳子——话说你是失忆了又不是失智了。你们可是公安,一个国家的地下审查机关,有没有一点儿职业素养,绝了,但凡你要是个别国的间谍卧底之类的他们这群家伙是不是全得玩儿完?

你回过神来,一副死鱼眼地看着眼前直勾勾地看着你、活像是护着小鸡仔的鸡妈妈一样表情的中年男人,最后终于忍无可忍,沉声道:

“我忘了,全忘了!你是谁,你们是谁,我是谁,我完全不记得。”

你觉得这串发言完全有能力入选当届东京精神病医院的入院十大金句。

空气静了一瞬,屋内和屋外都是,每个人脸上喜笑颜开的灿烂表情都僵在了脸上。你本不想这么早摊牌,但奈何莫名收到这么多照顾与好意总让你觉得浑身都不舒坦,你做好了接受责难的准备,下一秒——

“啊啊啊,下次休假又泡汤了呜呜呜呜呜——”

“我的温泉假日,我的富士山下,我的樱花七日,啊,毁灭吧。”

“不,这不是真的,我上次才去神社求了大吉签啊啊啊啊——”

????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先不管门外形状各异哀号遍野的一众公安,你看着面前被叫做长官的、四五十好几的中年人瞬间面露沉痛,脸色活像是刚得知了绝症一样重重地拍了拍你的肩膀,“请好好修养吧,是我们太着急了些,我不打扰,这就不打扰你了。”

所以他们都知道你的记忆有问题?而且这已经是常态了?

你看着中年人恨不得一步三回头地往办公室外走,猛地拉开的办公室门口是名为《公安警察叠叠乐》的世界名画,显然是都在偷听。

“所以,你叫什么?”你问。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明显地踉跄了一下,转过头来朝你强笑着道,“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紅山晃。是青山你的直属部下…呃,之一。”

直属部下……吗?你点了点头,挥挥手让名为红山晃的公安管理官离开。

于是趁着关门独处的机会,你便用办公室里警备局的内网查了下青山口口这个名字,但上面直接显示查无此人,之后你搜肠刮肚反复改变名称、字节甚至是相似音进行搜查,可上面的资料依旧统统和你的状况对不上。

啊,果然是个天大的麻烦,关于你的那部分信息被刻意地隐藏了。

你揉揉眉心摊到办公桌上,可还没等你为自己摸不着头脑的未来默哀一秒,办公室的门就又被敲开了——

“报告长官,现下的案件进展已经详细写在这份报告中,硬盘里有案发时段内重点监控摄像,我们目前已经出动人手,将重点怀疑对象岡太邦昭、清野昌二人观察起来,请您指示。”呈标准立正姿势的淡眉F笔挺地站在门口,正兢兢业业地报告着,从里到外都透着公安培训里带出来的学员习气。

你算是看明白了,合着请你过来这趟就是公安催你回来工作的,不然这调查都快进行完了,愣是让你横插一手干什么?

“所以说,为什么,我还要工作?”你瞥了他一眼,莫名生出些逗小孩的心思。

“欸?实在抱歉,长官,这份资料是不是不应该交到您这里?”结果,你看着眼前的年轻公安瞬间仿佛天要塌下来的表情,一边开始琢磨你现在的身份到底是个什么级别,一边反思了一秒自己这张脸是不是真的有点儿可怕。

算了,没事吓唬小孩子多不道德,你摸了把并不存在的良心,面上严肃下来道:“好了,资料拿来吧。”

这是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你感觉除了莫名的好意,你还有些对过分认真的小笨蛋们过敏。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某夜晚失眠的警校生:woc操场里见鬼了?什么b东西飘过去了?

所以,今日份的身份猜猜猜环节,就,交给读者小可爱们啦(递话筒

以及具体的公安各部门分属基本基于现实,部分有二设。

=========

(小修了一下表达方面的内容,读起来会更流畅一些)请不要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