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喽哈喽(挥手)在下萩原研二是也~】
【咦?我为什么要这么说。】
萩原研二有些困惑地将略长的发丝往后拢了拢,在面前新发下来的制式笔记本上飞快记下今天的训练日程。
日影透过警校教室的玻璃窗斜斜地打在面前空白封皮的记事本上,落下些窗外枝丫的影子。半长发的青年把头转向窗外,略微有些出神。
这是这间东京警视厅警察学校正式开始上课的第一天,他们一群警校生们刚出完早操,回到教室开始上晨课。
“今天早上,竟然,有足足有五个人迟到,啊,你们是来上警校的吗?幸村,还笑、你在笑什么?出列!”
讲台上,名为鬼冢八藏的教场辅导员正在滔滔不绝,完美为他们示范着开学第一课的杀鸡儆猴实践教学。
明明警校的训练日程在报道当天就发了,但看这样子,以后每天的科目安排还是要在晨课上再强调一遍,当然,一道进行的还有枯燥的朗读并背诵校训、警训的规训外加思政内容……
倒是和他之前了解到的半点儿不差。
正想着,
“萩原研二,起立回答!”
属于教官爆破性的声线几乎直接轰进了脑子里。
“是!”
青年当即收回目光,在台上横眉倒竖的教官的灼灼目光下,起身、立正大声复述起今晨刚布置的几条训练内容。
看吧,他警校生萩原研二足够乖巧。
毕竟他还不想成为开学第一天立规矩时被杀鸡儆猴的那只鸡,所以适当的顺从态度不可或缺。
“行了,坐下认真听讲。”果不其然,见他态度端正,台上的教官面色稍缓,仔细盯了他几眼还是让他坐了回去。
嘛嘛,上位管理者总是格外厌恶自己所谓的权威遭到挑衅,所以这时候只要给予他们些轻飘飘的敬畏与附和,接下来的问题便很好解决了,这点无论在哪里都一样。
萩原研二百无聊赖地这么想着。
警校里处处透着枯燥、严苛又带着洗脑般的正向规劝意味。
从给每个人规定食堂的用餐座位乃至排队顺序这种无甚必要的事情开始,到用餐过程中不允许交头接耳违者当场被拎出来检讨和罚跑结束,甚至还要再加上一条入校第一个月不允许携带任何电子通讯设备。
一切充斥着难以想象的纪律、等级与服从。
原本该是享受的用餐变成了冰冷的任务,如同按时上课、参与训练甚至是内务规范一样,都成为了必须必要、且不合规定就能被拎出来痛斥的理由。
但这又怎么样?
萩原研二清楚,这一条条看似无甚必要的死板规章其实和那个离谱的西点军校勒令全员无论寒暑都只能洗冷水澡一样,都只是训练士兵\警官服从性时常用的心理压制手段而已。
也许对于很多人来说,骤然踏进这种比监狱好不了多少的管制中简直无法忍受,就跟现在被拎上台去抄写警训守则的那个倒霉蛋。
但他却觉得无甚所谓。
警察这个职业需要服从调度、富有牺牲精神以及为公民利益着,于是他们警察学校便按着这个标准去训练他们,争取在毕业时候人人都能合格合规——这跟厨师做饭时要保证食品卫生,理发师剪头时不能剪掉人家的耳朵没什么区别。
就是这样而已,也只是这样罢了。
至于毫无保留的职业操守?公职人员的荣誉感?
天知道他只是想找个安稳的铁饭碗,钱多事少,能安闲混到退休就再好不过。
如果期间能够顺带救救人、支持下正义事业当然很好,可他自认到底不是什么一心舍己为公的圣人。
萩原研二在心里笑了下,想起自家那个叫做松田阵平的幼驯染的原话,他说他一向是个——
“处事灵活到好像在哪里都能活得很好的离谱家伙。”
嘛嘛,他承认在来警校之前确实找千速大姐头早早问过啦,毕竟早毕业几年,不问白不问嘛。
萩原研二毫无心虚地这么想着,瞅了瞅不远处正因为警训在抓耳挠腮的某卷毛,嘴角又往上翘了翘。
他确实和自家老姐打听过警校各科目训练的基本情况,并且也早早对自己究竟会碰到些什么提前在心里设好了一个最低标准。
大概人们总会为保护自己而下意识去做好心理准备吧,这样只要现实状况稍稍高出基准线一点,也好像不会糟糕到难以忍受了。
阿拉,还真是适应力超强。
萩原研二随手在本子上记下一笔,装作在认真听讲,思绪却仍轻飘飘的。
这么干的好处是,他再也不用担心哪天被自己那个有时候过于粗线条的混蛋幼驯染气得心肌梗塞给拉去医院,坏处嘛——是当有了相应的准备后,无论是开心也好失望也罢,好像都变得不出所料于是没意思起来。
这大概是过分敏锐的坏处,所以他才能在任何时候都显得游刃有余、笑容得体。
嘛嘛,是挺无聊的。时年22岁的年轻警校生萩原研二百无聊赖地这么想着,在为期六个月惊心动魄的警校生涯即将开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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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校的枯燥日常很快就过去了,啊,这当然不是某半长发青年一下子把时间撕去了六个月直接跑去哪个部门端铁饭碗去了(虽然他很想这么干。
事情稍微变得有意思起来,就像一片死水里投进了颗小石子。
萩原研二略感兴味地看着训练场台上这位一看就是被临时拉来顶缸的中年男人。
男人叫浅井翔实,原本是负责下一节警械课主讲理论的教官,也是隔壁浅井教场的辅导员。但因为他们这节警用擒拿术的实践课教官迟迟没有到课,所以临时被拉来暂代。
看得出来,虽然是临时代课,但这位教官并没有透露出多少不满情绪,反而很快进入了教学状态。又因为正好在训练场,所以他干脆让同学搬来了些基础的警械,拿实物来让人一一辩识。
这样的举动对于平复焦躁的学生情绪非常有效,最起码大多数的人都从任课教官迟到的莫名焦躁与幸灾乐祸或许还有些不满中很快脱离了出来。
“警用器械主要包括警|棍、催|泪|弹、高|压|水|枪、特|种|防|暴|枪等驱逐性、制服性警|械和手|铐、脚|镣、警|绳等约束性两大类……”
浅井教官在台上一本正经地讲课,音量偏大的声音里带着中年警官特有的规训腔调。
时间过得很快,因为警校所有的室内、外场所都有配有挂钟的缘故,所以哪怕是标准立正姿态下的萩原研二还是看到,时间大概过去了将近四十分钟的时候,训练场才走来了另外两个人。
阿拉,正主到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家伙才能在警校开学第一天授课就迟到足足四十分钟?
萩原研二承认他是有些看热闹的心思在的,尽管这种心思总会藏在他得体的微笑下面,只有熟知他本性的幼驯染能够察觉些许。
他转头望去,远远地,看到了他们教场的教导员鬼冢八藏,而他身边正半拖半拽着位陌生的女性。
警用擒拿术的教官?
明明是显而易见的结论,却在目光看清这位新来教官的形象后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女人金发蓝眼,高眉深目,哪怕被半拉半拽地站在那里,也比一旁的鬼冢八藏足足高出一个头来。
虽然她身上穿着和教官他们相同的浅蓝色警校制服,但无论是那短的快露出青皮的头发还是翻起半边格外不羁的衣领都与她身旁一丝不苟的教官、学生乃至整个警校透出股格格不入。
萩原研二第一次对自己总是很准的观察力与判断力有些怀疑。
哪怕撇开形象问题,就从他们这个东京警视厅警察学校的构成来讲——□□大部分都该是警视厅各个科室因伤、病无法从事外勤警察工作又不想转文书坐办公室的前在职警察,哪怕少部分也该是临近退休年龄但经验丰富的荣誉警官才对。
所以怎么都不会有这副典型的外国长相,还这样的年轻。
难不成是什么和某漂亮国交流活动派来的特聘教官?
没时间多想,
“稍息——”
见人已经来了,代课的浅井教官立即下达了收队指令。只见他朝来人略显恭敬地点了点头,随即抽了两三个离的近的警校生跟他收拾起展示用的警械很快离开了训练场。
萩原研二本还想再看两眼新来的教官,就感觉右侧松田阵平的胳膊猛地撞了他一下。
“怎么了,阵平酱~”
他收回视线、压低声音,含笑扫了一眼右边——果不其然就看见他家极其耿直的幼驯染正在跟入校时有些冲突的另一个长得颇为出挑的金发警校生背着手、在后头掰手腕。
“金毛混蛋!”
“哼。”
两人压低的声音都带了十成十的咬牙切齿。
萩原研二记起来,这个也一副外国人长相的黑皮小哥叫降谷零,是他们这届的警校生的学生代表。
嘛嘛,老师偏爱的好孩子呐。
那这要是一起起冲突的话,到时候追究起来可对他家幼驯染有些不太妙。
萩原研二下意识这么想着,趁着台上新来的教官正在自我介绍的空子,伸出右臂想要赶紧把人拉开。
“有什么事下课再说嘛,新来的教官是个大美人哦~”他道。
他的手很快摸到两个不安分地纠缠在一起且绷得死紧的手腕,就在他要使劲把他们掰开的时候,却感到另一个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萩原研二迅速拿余光往旁边扫了一眼,就对上了一双略带歉意的灰蓝色猫眼。
啊,看来目标一致。
话说他记得这个入校时和降谷零一块的人好像姓诸伏?上挑的眼尾挺好看的。
萩原研二朝人点了点头,手底下掰扯的力气却一点儿没松。
因为不得不保持着脸朝前的姿势,所以他其实也摸不准后面谁是谁的胳膊,哪只又是谁的手的,最后只能沿着松田的手臂往他这边撇。所幸有侧面加入的另外两只手(?的帮助,他感觉这场酷似什么撕胶大战的国中生打闹很快便会结束了。
萩原研二正聚精会神地应付着身后的大型混战,突然,就听着训练场上哄得一下炸开了锅——
“什么,这也太嚣张了吧!”
“浅井教场30号戸島时江请求出列!”
“鬼冢教场17号武居雄二请求出列!”
“切,我们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
他有些愕然地抬起头看向满场哗然的训练场,深刻觉得开小差的自己这撮人好像错过了一个世纪。
眼见着已经有等不及的警校生大声申请出列然后几步蹦上训练台去了。
“同学,不好意思,请问刚刚教官说了什么要求?”萩原研二赶忙拉过一个同教场的熟面孔,迫不及待地问。
“啊,你没听吗?刚刚那个新来的教官说要一个人挑翻我们所有人欸。”询问对象有些诧异,但还是解释了一句。
啊?这也太自信了些,不过这不符合规章吧,果然是特聘教官吗?话说小阵平你俩别闹了!
萩原研二暂时忽略掉心里闪过的念头,转身更加用力地拽紧了自家幼驯染,生怕一个没注意刚刚分开的两只就趁乱再一人一个拳头地打起来。
不过虽然谁也没说,但所有人都觉得这场训练场上的闹剧应该会很快结束——
不是被其它教官阻止,就是被匆匆赶来的校领导喊停,甚至最恶劣的情况是这位教官被打伤后给人抬下来。
萩原研二倾向于前两种,他可不想场面真的演变成最后那样。
这样先不说这批警校生,哪怕是他们警校管理层自己也会很难办,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到被挑拨个两句就冲上去对一位女士动手的地步。
幸好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他身旁无论是刚刚拉架的还是打架的几人一个没动,萩原研二好像还听见自家幼驯染颇为鄙夷地切了一声,说合起伙来欺负人算什么本事之类的话。
正在这时,
“全体立正——!鬼冢班都有,整队、报数!”
站在他左边的一个大个子突然出声喊道,在场上教官正在打架的混乱时分勉强用班长的气势镇了一下躁乱的班级。
“挑战人员依次出列。”他接着说。
咦?
萩原研二转头看去,记起这个长得一身正气的是伊达航,入学综合成绩第二,他们鬼冢教场的班长,也是刚刚伸过来拉开松田和降谷的第二双手。
所以学校高层也该到了吧?没人去通知一下吗?话说以京都警校的就业审查来看,这个新教官应该不会寥寥几个人之后就落败……吧?
萩原研二有些心不在焉地抬头往场中看去,本以为会是什么拳拳到肉的jump式热血大战,谁知道就被眼前极其凶残、暴力且不柯学的一幕惊呆了——
场上,身材奇长、一看就充满力量感的金发教官活像是什么人形金刚,青年之前了解过的什么诸如搓肘别臂、掐后跪肋、折腕缠颈等等贴身约束且并不执着于杀伤的招数统统没有,取而代之的都是些……
警校生坐飞机、
警校生大风车、
警校生摧毁停车场(???
平均一二百斤的人体重量对女人而言就像是在玩什么杂剧演员的三色抛接球(?,训练场上一时间人影满天乱飞,上台的警校生们统统体验了把免费的屋顶参观服务。
如果这是一部漫画,那么不仅全场的背景板都会变成豆豆眼,甚至还会看到所有的文字框的问号都具象化溢出了屏幕。
喂喂、这是柯学片场,主打恋爱刑侦探案的!绝对不是某超级英雄搞笑团!也不是某成龙家具快乐屋!话说就没人来吐槽这位的武力值不太柯学吗?
结果还没等萩原研二把掉在地上的下巴壳给按回去,就听自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幼驯染一句“Hagi加油,揍她!”就给悲催地一脚踹上了台去。
“松田阵平,你完了!”
萩原研二怀着十二万分悲愤的心情吼了回去,转头就朝着他们上天入地第一可爱的教官大人挂上了无往不利的Hagi式微笑,
“报告教官,早上晨练扭到脚踝了,申请停训一次!”
他以小时候替某卷毛在自家姐姐大人面前背锅的英勇就义之情,颇为乖巧地打了报告。
“脚踝?哪只?”金发教官挑眉,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见她废话都没说一句地利索撸起了他的裤腿。
完蛋。
谎报伤势逃训可是要吃检讨的。
不对,你个浓眉大眼的女教官怎么扒拉我裤子???
萩原研二恍恍惚惚,以一个艰难的姿势揪住自己可怜的裤子,对上了教官那双心照不宣的眼睛,紧接着,他就觉得自己脚下一空整个人飞了起来(?——
不要,这是训练场上面的横梁了吧喂!
“放心,同学。我会温柔点儿的~”
三百六十度螺旋升天的过程中,生无可恋的萩原研二貌似听见耳边飘过去了什么凶残教官略带笑意的低沉嗓音。
咳咳,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尽管他最后腿软脚软地活着、注意是活着走下了训练台,但他还是以堪称百米飞人的速度在瑟瑟发抖的一群警校生中精准地揪到了自家忙着躲藏的幼驯染,并且又以举重金腰带的可怕气势将这最后一位“挑战者”给抡上了台。
“教官,这是最后一位了。”
萩原研二在自家幼驯染惊恐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个散发着诡异黑气的灿烂微笑。
“喀吱”
“咯啦”
“碰——”
三十秒,松田阵平,阵亡。
舒服了。
萩原研二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结果就看见那个惨兮兮倒在地上的卷毛混蛋还被教官手法娴熟地摸了摸脑袋。
【啊,毁灭吧,这个世界。】他好像听到了自家幼驯染飘出来的灵魂如是说道。
于是萩原研二——
笑得更欢了。
此时训练场的高窗上投下属于午后的金色灿阳,青年人们被汗湿了的训练服上正冒着腾腾的热气,这些年轻的警校生们面容疏朗,仿佛带着初生的无穷活力。
时间就在这位青山教官一本正经地教授了一系列不柯学格斗技巧的转瞬间,悄悄溜走了。
当萩原研二回过神来了的时候,他们已经过了训练课、正笔挺笔挺地排排坐在警校食堂里吃晚饭。
由于每个人的用餐位置都有规定,而且前一个星期吃饭时有教官看着不允许交头接耳,所以尽管他旁边的卷毛幼驯染快要把桌对面的金发降谷脸上瞪出个洞来了,但他们还是得面对面坐在一块吃饭。
萩原研二在心里笑了下,手上速度不慢地解决了自己餐盘里的东西。
他们的时间安排上,接下来还有选修的晚间实践活动,没有活动的则统一在教室自习,也就是一般意义上的晚课。哦对了,晚课结束后是清扫时间,每个教场会轮流负责一定的公共区域进行打扫,清扫结束后才是洗浴、睡觉。
因为那位教官的原因,萩原研二觉得枯燥警校上课第一天的心情竟然出奇的好,像是平淡无奇的凉白开突然变成了炎炎夏日的豪华柠檬冰红茶(奇妙比喻?
咳咳,总之这种心情是哪怕半夜被走廊里刚打完架回来奔驰而过的幼驯染吵醒,并不得不把人拽进屋里匆匆上药都没有打断的好。
直到第二天一早,萩原研二听说了隔壁教场的消息——
【浅井翔实教官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Hagi在训练课最后,有好好笑出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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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著中,警校组的五名成员的刻画,萩原研二其实是我觉得着墨最少的一位。和其他人比起来,他似乎没什么“悲惨”的过去,幼时父亲的汽修厂倒闭也没有让他过上什么落魄的日子。他牺牲得最早,不像松田那样纯粹而壮烈,没有景光那样令人扼腕叹息,tv版萩原那桩案子更像是一场厄运或是乌龙。更别提什么炸弹旁抽烟、打电话或是没穿防爆服这样众人总在攻讦的点了。
似乎萩原研二就应该是“普通的”、最轻易能被放弃的。
但我很喜欢他。
我喜欢他的普通、鲜活甚至带了些成年人的审视与市侩。他更像是我们,我们每一个人。上警校的初衷不是为了什么伟大的理想,也没什么耿耿于怀的追求或是仇恨。他只是普通地,选择了一份碰巧坚持正义的工作,并且尽职尽责地干到了最后而已。
萩原研二觉得自己没那么伟大,但他依旧坚持走在了正义的道路上。萩原研二知道自己也会恐惧,但恐惧并没有使他停滞不前。
这就是我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所以比起一上来就描写飙车技能或是社交担当,我还是更加细腻地描绘了他的心理,也希望各位小可爱们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