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梦生2

暴雨瓢泼,狂风阵阵,来人却个个整肃警敏,一看便知训练有素。而那苍鹰长啸一声落在打头男子的肩上。

马速飞快,傅闻只能看清他身材高大挺拔,身上披着一件墨色大氅。

雨水滚进傅闻的眼中,他隐约看见了此人紫色的袍角。

本朝对衣着颜色有严格规定,只有王孙公卿、三品及以上官员才可服紫。绛州附近可服紫的郎君他都见过,却不认识此人。

机会来了!

傅令仪轻轻吸了一口气,怎料喉间干痛得抑制不住猛咳,咳得胸腔震动,满面绯红。

紫言连忙轻轻拍打她的背,傅令仪一手拿着那对断掌,一手以袖掩口,侧身看了她一眼。

傅令仪对自己前世死亡之谜暂无头绪,对身边的人也就心有疑虑,不敢尽信。

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来人便成了破解这一时之危的关键。

这人傅令仪虽没见过,却知道是谁。

显王萧钺。

钺者,大斧也,象征征伐权柄。

乃天子第二子,已逝文懿顺圣皇后谢氏独子。

曾领兵平定窦武,又攻灭东突厥,拜右武候大将军,封显王。

既承嫡脉,又有民心。

显王在本朝权势之赫可见一斑。

据前世所知,显王一个月前才从柏邑战役中获胜,刚回长安就被任命刑部协理。又送表弟陈郡谢氏五郎谢誉到宁川县赴任路过此地,也是因此才在官府进不来的情况下做了案件的主审官。

好比嫌犯出于谨慎通常不敢在警察眼皮底下作案,若当真有人想要暗害她,面对刑部协理也当稍有迟疑。

傅令仪微微阖眼。

这“稍有迟疑”只需持续到道路疏通,回到绛州见到阿耶,有了可信赖的人手便可梳理可疑人员。

眼下她需得快速吸引这位显王的注意!

否则只是目击者家中生病的主人便与前世无异,无法令幕后人忌惮迟疑。

队伍里的另外几人腰间皆配着剑,个个精壮彪悍,身躯凛凛。

只有两人稍显特殊,一个是被拱卫其中身材瘦削的男子,应当就是谢五郎谢誉;另一个则是紧跟其后的中年女子,腰间配有双刀。

傅闻虽知来者是紫袍贵胄,却不敢放松警惕,举起剑高声喝问:“来者何人?”

那几人来到近前才下马,其中一人波澜不惊地拿出一枚铁令牌,其上勾画着三足金乌,正是象征着绣衣使的标志。

“这里出了什么事?”

绣衣使是穆朝承袭前朝旧例设立的直接听命于皇帝的使者,前荥的绣衣使手段残酷,为达目的不惜捏造构陷,声名狼藉。

即使改朝换代,也叫人心存忌惮。

傅闻心下微沉,不欲张扬,只说自家是绛州人士,回城路过此地,又将发现断掌的情况仔细叙述了一遍,却见为首的紫衣客盯着正低头端详断掌的傅令仪。

他脸色微变,轻声提醒,“娘子?”

傅令仪这才抬起头,做出托起手帕向前递的动作,“这双断手除了左手方才留下了我家波斯豹的牙痕外,并无其他痕迹。

伤口血肉无收缩卷曲之状,是死后分尸。断口整齐,由利刃一刀斩断,伤口处基本无血迹残留。肉色微青,死亡一至两日。肤色白皙,手指修长,手掌宽大,应是男性。除此之外双手均无其他特征。”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伞下披着墨色大氅的男子,虽隔着几丈,仍能看清此人生的剑眉星眸,挺鼻薄唇,宽肩细腰。不过弱冠之龄,却有种山岳重峰般的压人之势。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①

闪电的青光凌冽,萧钺理所当然地注意到这位唇色发白、干裂起皮,脸色却透着不正常红润的小娘子,她迎上他的目光不仅不怯不躲,反而肆无忌惮地打量自己,然后微微蹙眉。

气氛一时凝滞。

最先亮明身份的绣衣使项策连忙接过傅令仪递过来的断掌,扫了一眼,其断口确实整齐,不像是普通人所为,“这位娘子是如何知道的?”

傅令仪却很快松开眉头,收回目光,答非所问,“郎君……是显王殿下?”她努力压抑住喉间的干痒,说话的声音很轻。

众人又是一怔: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我见过殿下。”

双刀妇人来了兴趣,“哦?什么时候?”

“元武六年的八月初二,殿下曾来绛州送平元公主出嫁。”傅令仪的目光转向双刀妇人,“这位夫人当时亦在队列之中,想必从前也应当是平元公主娘子军中将领……是二品大宁郡夫人?”

既然对应上了人,她脑海里便轻易地浮现了这位二品大宁郡夫人的信息。

姚昭,原平元公主萧景娘子军中副将,开国后因功封为二品大宁郡夫人,享食邑。出身草莽,性子爽直,御赐双刀。虽没什么学识,但是一手双刀杀敌如割麦。除此之外……

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显王萧钺的乳母。

此身份涉及一宗前荥旧事,不为外人所知,只恰好傅令仪身边的嬷嬷崔娘正是当年变故的亲历者。

思及此,傅令仪目光微侧,落在正撑着伞站在马车阴影处的崔娘身上。

崔娘正是因一眼就认出了姚昭,又听傅闻刻意囫囵了姓氏,这才避着人没过来。

却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傅令仪看过来,忙点头,肯定了她的记忆。

傅令仪收回目光,微微垂眸。

面前的姚昭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惊讶地睁大眼睛,看了旁边的显王一眼才道:“元武六年,娘子应该还是个小孩子,怎么会记得这些?”

傅令仪轻易地回忆起了那天情形,好像那就发生在昨天。

“当时平元公主的花轿绕城一圈,显王殿下骑一匹白颠马在前,您紧跟其后。

那匹马筋骼壮大,却被截去了耳朵,鼻子上还做了印记,应当是最早一批由突厥骨利干进贡的骏马之一。”

萧钺听她准确地说出马种的特征,不由瞥了她一眼。

最早这批骨利干马的确被截耳印鼻,但总共不过百匹,除了他所有的飞霞骠以外全部被安置在殿中省飞龙厩中,寻常人难以得见,更不要说知道它们的特征了。

那么面前之人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呢?

傅令仪察觉到他的目光,却并不知道他所怀疑,只听见姚昭说话。

“那匹马叫飞霞骠,的确是元武三年缴获的骨利干马之一,不过前岁已在战场阵亡了。”

姚昭眉头一挑,“不过如今我大穆便年年岁岁有骨利干马进贡了。”

前岁……

姚昭所说的就应该是萧钺攻灭东突厥的战役了。

骨利干国原属东突厥臣下,东突厥被灭,骨利干自然要向本朝进贡。

扰边之国被诛,确是百姓之幸,仅就这一点,这位显王便足以令人敬佩。

但此时傅令仪并没有接这话,转回话题,“当时夫人着二品郡夫人的花钗翟衣,腰间也如现在一般佩了双刀,二位之后还有两个着军中将领服饰的娘子,一位身材瘦削,左眉下半指处有颗红痣,一位颈间有道疤痕,虽做了遮掩,细看仍能看出。”

其实傅令仪记得这些不假,但先前却并不知骑马打头的小男孩就是萧钺,也是方才见到才对上号。

平元公主当时属于再嫁,兼之身份敏感,朝廷并未大肆渲染。

姚昭连连点头,左眉下有痣的是娘子军中骑兵队长耿芳,颈间有疤的则是先锋队长吴燕。平元公主再嫁后娘子军便正式解散了,这二人送嫁之后便各自回乡去了。

“娘子对此印象深刻?”

“小孩子怎么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傅令仪冲姚昭笑一下,看向萧钺,他唇角若有若无地带着笑,有一种冷峻薄情感,但眼睛却饶有兴致地停驻在自己身上。

很好,他感兴趣就好。

她对自己的能力毫不收敛,恨不得短时间内将自己的天赋凸显出来,叫萧钺注意到她。

管他是赏识还是怀疑,她只需要在普慈寺中借他的势。

她盯着他的眼睛接着说,“我只是碰巧记得当天在场的每个人罢了。”

果见萧钺眼珠细微地动了动。

“娘子有过目不忘之能?”谢誉问道。

方才他们路过的这所谓绛州本地人士暂停在原地的行李车队,和眼前人数众多的侍卫仆从,无不彰显这小娘子绝非普通人家出身。

她又生得罕见的美丽。

暴雨致使她发丝凌乱湿哒哒地黏在额上,身上的风氅上沾满了泥浆,她却就这样仪态不整地与他们对话。

性格自信张扬确实像是出身不凡,但行事姿仪……谢誉扫了一眼扶着她的侍婢和停在不远处的其他侍婢。

和这些不够警醒贴心的仆从,又像是刻意而来的落难美人。

但若她真有如此过目不忘之能,谢誉也不愿轻视她。

他算得上记忆超群了,但要说对十年前的每一个场景都历历在目还是做不到。

傅令仪正要回答,喉间传来的痒意却终于抑制不住,垂首咳个不停。

萧钺垂眸,拿过马鞍上的水囊递给她。

傅令仪虽咳得难受,见此也是一怔,转念又想到方才见他大氅下腰间隐隐露出的轮廓,大抵是另一只水囊。

心知是备用的,她便也敢伸手接过,想拔开塞子,双臂绵软无力,试了几下,没拔动。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替她拨开了木塞。

傅令仪感激地朝萧钺一笑,举起水囊喝水。

水刚滑入喉咙,她怔了怔。

水是热的,不太烫口,也不冰凉,正好是最适合的温度,滋润她干疼嘶哑的嗓子。

傅令仪慢慢咽下温水,这时崔娘也从车厢中取了一包梨膏糖叫二等婢茗茶送过来。

她连忙含了一块在嘴里,只要糖块还没化完,喉间的干痒就暂时不会出现。

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

糖液顺着喉咙滑进胃里,也让她恢复了些许力气,她揉了揉酸胀的脑袋,才又回答谢誉的问题。

含着糖说话略有些含糊,但并不妨碍是记重锤。

“郎君是陈郡谢氏的五郎。”

“三月初六清河崔氏寿宴前夕,申时二刻左右在苍鹭小筑门边与崔家八郎说话?

此番在此得见,想来谢郎君真是外放县令一职?却不知谢明府如今是要去何处赴任?”

谢誉当日确实和崔八郎说起过此事,两人同科进士在翰林院为官,三年考评期满自然有所变动,倒算不上私下谈话。

他皱着眉,“即是在绛州治下的宁川县——娘子当日也在崔氏寿宴……”

话音一顿,“娘子可是浦江傅氏的傅表妹?”

能参加清河崔氏寿宴的绛州人士,就只有浦江傅氏了!

“宁川县便在绛州城内,以后倒要劳烦谢明府了。”

傅令仪恭维一句,又从容回答他另一个问题,“我家确是那个三万绢求娶崔氏女的浦江傅氏,我阿娘便是崔氏女。”

五姓世家多在内部通婚,因此非要说的话,出身陈郡谢氏的谢誉的确勉强可算她表哥,甚至显王萧钺也可以算是她表哥,不过是客套话罢了。

且浦江傅氏在五姓世家面前的名声很不好,甚至可以说很糟糕。

因为自傅氏重金求娶崔氏女后,崔氏便仿佛打开了思路,开始公然高价嫁女。

高门世家一体,百姓间流传起五姓“卖婚家”的诨号,对其他几家可谓无妄之灾。

谢誉扫过傅令仪的面颊,想的却不是这个,而是暗道难怪傅小娘子虽是稚龄却已是容光初现。

自寿宴前夕崔氏给暂居在长安叔伯府中的傅氏女下帖后,被五姓淡忘已久的浦江傅氏才重新出现在年轻一辈的视野和长辈们的八卦中。

谢誉曾听了一耳朵。

据说这位在前荥末年随同父母至长安求娶崔氏女的浦江傅氏嫡次子傅言斐生得丰神俊朗,貌比潘安。

当年崔氏虽已收钱许嫁,但毕竟没有下嫁先例,几个崔氏女都不愿意。

崔氏便以游宴之名在冬日的光德坊西北隅水渠边用障幕围出一块空地,让娘子们围炉而坐,再叫傅氏送上次子查验赏收。

其他几姓见拦不住,也跟着在附近围地宴乐,说是给崔氏女打掩护,实际上就是看热闹。

谁想到傅言斐骑马路过障幕,甚至并未停驻,就叫几个崔氏女一见倾心,好一番争抢后才选中了傅令仪的生母崔十八娘。

崔氏寿宴之后谢誉甚至还听寡居的姑姑说起愿叫傅言斐做入幕之宾,也许就是因为见到这位傅小娘子回忆起了人家阿耶当年的风采。

谢誉尴尬地摸了摸耳朵,他的同伴们彼时都在柏邑战场,也没听过这些八卦,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倒是萧钺扫了他一眼,谢誉朝表兄晃了晃头。

“三万绢?”项策抬起头,他小时候倒是听说这个故事,一直以为就是个传说。

项策家虽不算贵胄,却也是官宦子弟。家中官职最高的便是他叔父,官居湖州刺史,年俸也不过八万钱,八万钱只值一百六十匹绢,一辈子也挣不来三万绢。

他抽了一口气,又瞥到正在傅令仪身边挨蹭的波斯豹,能养这种只在禁苑才有的凶兽的人家的确也少不了钱。

项策脑子里疯狂感叹贫富差距,却不想他这一瞧就招了波斯豹阿狸的眼。

只听“呜”一声,一阵腥风朝他冲了过去,黑糊糊一团影子速度惊人地撞到他身上。

在场的人大都吓了一跳,傅令仪斥了一声,伸手召它回来,“阿狸你今日是怎么回事?这般胡闹!”

豹子仰起脸,冲着项策又呲牙嘶叫。

傅令仪正要过去抓它回来,却见萧钺凤眸微狭。

只一眼,这傻豹子便立刻缩回她身后,喵呜求庇护。

傅令仪被它这怂样哽住,瞪大眼睛恨铁不成钢,“阿狸,你这胆小鬼!”

姚昭笑着调侃,“它也不算胆子小。”毕竟她家这个是货真价实的战场杀神。

“倒是傅娘子,怎么还养这般的猛兽?”

她问得自然,试探之意却不浅。

路遇断手,发现人不仅能说出死者的死亡特征,还能说出多年前无意一瞥的场景,点出众人的身份,甚至还养着一只难得一见的波斯豹,独特到令人不得不起疑。

更有胜者,此人还出自野心勃勃、企图通过“姻结高门”提高地位的浦江傅氏,更恰恰就是崔氏女所生。

姚昭眉头一挑,看着傅令仪的眼神便有些深长了。

傅令仪只当不知,低头撸了撸阿狸的背毛,“它啊,只有个凶兽的样子,早被我养废了。

这豹儿算是三年前蜀中胡商送我阿耶的——原是一家三口,母的生下它便死了,公的水土不服也没活几天。它自个儿也不过一掌大小,阿耶把它送给我,当狸猫一样养在房里。倒是养大了,可又蠢又胆小,只当个乐子。”

浦江傅氏与蜀中胡商有合作并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傅氏最突出的名声就是有钱。

阿狸似是能听懂人们在谈论它,黑尖豹尾甩了几甩,一双眼在傅令仪和姚昭之间来回逡巡。

虽被主人说蠢笨胆小,但姚昭观这波斯豹却是矫健聪慧,“方才这位闻郎说是它刨出的另一只断手?”

傅令仪指了库狄,“前年那胡商又送了这豹奴过来替我管教阿狸,之后便也不时喂它些生食,勉强恢复了些许野性,便对血腥气敏感些。”

她回转脸对项策道:“这位绣衣使恐怕是在何处沾到了血腥气?”

姚昭点头,“之前遇上几个毛贼。”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傅令仪手中的水囊。

傅令仪握紧了水囊,恍然大悟。

所以这水囊是从毛贼手里收缴来的。

她抿了抿唇,目光在萧钺面上徘徊片刻,怪不得方才众人反应这么平淡,她还倒当显王性子与传闻不符,本来便是个轻佻之辈呢。

面对她的目光,萧钺只是略一挑眉。

傅令仪浅吸口气,乖觉地收回目光。

姚昭打断道:“傅娘子,既然这阿狸鼻子灵,不如就让它带我们找找尸体?方才你说这手掌的主人是男子,且死亡一至两日了?既断手在此处,想必其他残肢离得也不远。”

傅令仪眉头一挑,却又配合地按头示意、嘬唇发令,“我试试啊——阿狸你能闻到别的血腥气吗?带我们去行不行……”

阿狸只是在她身边蹭着不肯走,后脚蹲地一坐,睁大水汪汪的眼睛无辜地看她,湿漉漉的毛发贴在身上,可怜极了。

看它这般模样,谢誉项策等人哈哈大笑,连萧钺也嘴角微弯。

这时先行的两个车夫终于领着几个穿着蓑衣的和尚抬着软轿来到附近,傅闻便打断道,“这豹子不过是养在屋内赏玩的玩物,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猎犬。方才已经派人下山报官,此处距府衙不过二十里②,一个时辰也足以来回了。明日天亮前府衙官役必能赶到,到那时再牵上几条细犬——”

他话还没说完呢,今日极听不得人说它的阿狸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不会真有什么发现吧?”项策嘟囔着飞快地跟上,库狄也追着波斯豹跑。

众人一路跟着阿狸来到竹林深处,随处可见碑文和小佛塔,碑文之上皆是佛偈。有些佛塔之前供奉着香烛,虽已被暴雨浇灭仍可闻到淡淡的沉檀香。

波斯豹正在远离碑林的一处角落用前爪刨动,将泥泞的土壤翻得到处,项策和库狄居然也蹲着身子跟它一起刨。

傅令仪无可奈何地走过去看了看,暂时还没翻出尸块。

这样大的雨便是真有证据也不易保存,便如同刚才发现的断手一般,傅令仪只好先仔细观察一番现场的环境。

突然她低下头,拿过紫言手里的灯笼,凑到一块湿泥边,湿泥里竟是一块小小的未燃尽的黄纸钱,她用手帕将这一小块证物捡起。

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我的笨阿狸啊,你不会真成了一只寻尸豹吧?”

众人忙也跟着一起挖了起来,很快波斯豹的爪下发出的不再是抓在湿泥上的噗叽声,而是一种剐蹭的刺耳声音。

露出的竟是一卷草席,一股子腐尸味难以抑制地弥漫了出来,还有不少蛆虫在里头蠕动。

然而,里头却并不是一具男尸。

作者有话要说:①出自宋代佚名的《白石郎曲》。

②1929年民国推行计量改革以来,一里特指一市里,旧称一华里。

这里采用的是唐朝的里制,一里三百六十步。据史料称唐长安城周长为67里,今考古实测约35.5公里折合唐代一里为530米。

尽量靠拢我们的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