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33
给沈君斐发完了信息,宁霈回头去找沈豪杰。
沈豪杰见他回来的时候仍旧面无表情，挤眉弄眼地试图逗宁霈笑：“干嘛老绷着个脸，人家过生日，你开心点嘛。”
宁霈对他敷衍地动了动嘴角,一扭头,“走了。”
进了宴会厅里,客人已经来得很多，大多都是周绮薇的朋友同学，年龄相差不大的少男少女,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说笑,宴会上的伴奏放的也是时下最流行的歌曲。
提前就被告知了要穿正着赴宴,所以男生们大多穿着小西服,有打领带的,也有系领结的,一改在学校里的顽皮捣蛋,言行举止都变得稳重了起来。
女孩们则都穿上了漂亮的小礼裙，画上了精致的淡妆，每一张脸上都充满了胶原蛋白,满是青春靓丽的气息。
在所有人当中,周绮薇自然是今晚整场party的女主角。
周绮薇是父母掌上明珠，为了给女儿一个难忘的成人礼，周绮薇的父母特意帮她从国外定制了礼服。
那件裙摆上缀满了蕾丝和碎钻的粉色纱裙穿在周绮薇身上,每走一步都仿佛熠熠生辉，她无疑是今晚最美丽的天鹅公主。
沈豪杰一眼就看到了穿梭在人群中的周绮薇，有女神滤镜的加持,今晚的周绮薇在他眼里就像是仙女下凡,看得他眼睛都不会眨了,也不好意思主动上去打招呼，光站在原地喃喃自语：“她真漂亮，不是吗？”
宁霈本来还在因为沈君斐今晚相亲郁闷，这次是真被沈豪杰这副傻样逗乐了。
是校霸又怎么样，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惯了又怎样，见到喜欢的人不还是会变成不知所措的傻小子。
宁霈正想把沈豪杰拉过去打招呼，周绮薇却先回头发现了他，毕竟也是曾经念念不忘那么久的少年，看到一身帅气白色西装的宁霈出现，周绮薇眼中立刻流露出惊喜之色，面带着灿烂的笑容，拎着裙摆款款朝宁霈走过来。
“你来啦！”
“祝今晚最美丽的寿星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多人爱。”宁霈说完了祝福，把自己的礼物送上，又暗暗用手肘碰了一下沈豪杰，提醒他别再发愣，赶紧在女神面前好好表现。
这么近的距离看到周绮薇，沈豪杰有些激动，一开口就结巴了一下：“生、生日快乐！”
说完生日快乐这四个字，脑子里就一片空白，连礼物都忘了送。
“你是……”一个学校同年级的，周绮薇自然也对沈豪杰的大名如雷贯耳，看沈豪杰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
宁霈瞟了眼旁边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的沈豪杰，微笑着给周绮薇介绍：“他叫沈豪杰，就是我跟你说要带过来一起玩的朋友。”
“沈豪杰？”周绮薇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想起来是谁后有些诧异地打量了沈豪杰一眼，“就是我们学校的那个年级老大？”
宁霈点点头：“对，是他。”
虽然被女神认出来了，但沈豪杰一点儿不觉得开心。
以前人家称呼他为年级老大，他会觉得那是一种对他的认可，他可感到骄傲了。
可“年级老大”这个名号从周绮薇嘴里说出来，他却觉得有点丢脸，好像这就是他身上唯一的标签，而且还不是什么光彩的标签。
周绮薇也有点奇怪宁霈一个好学生怎么会和学校里的混混头子搞在一起，疑惑地看着两人：“你们两个是朋友？”
宁霈故意睨着沈豪杰说：“是啊，在学校里一直都是杰哥罩我。”
沈豪杰怕周绮薇对自己有偏见，连忙辩解道：“你别听他胡说，什么罩不罩的，就是同学间互相帮助，我保护他不被人欺负，他帮我补课，我们是很要好的哥们，真的！”
周绮薇听完更加惊讶了，睁大杏眼望着宁霈，表情不可思议地问：“你还帮他补课呢？”
宁霈似笑非笑地点了下头。
沈豪杰见宁霈没打算揭他老底，底气更足了一些，看着周绮薇憨笑着说：“毕竟高三了嘛，有谁不想以后考个好大学，只要肯努力就会有进步，宁霈就是个再好不过的例子，我们都要向他学习，对吧？”
周绮薇点头表示肯定，再看沈豪杰的目光带了点饶有兴趣，“你和传闻中说的还挺不一样的。”
沈豪杰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传闻就喜欢夸张，我这个人其实很随和的，而且很讲道理，很多人都对我有误解……”
宁霈听不下去了，也不知道沈豪杰是真的脸皮厚，还是自我认知出现了什么差错，忍不住摆手打断了沈豪杰的自吹自擂，转移话题：“你不是准备了礼物？还不拿出来。”
“对，礼物！”沈豪杰总算想起来要把香水从口袋里拿出来送给周绮薇，满脸真诚地看着周绮薇说，“生日快乐，祝你天天开心，万事如意。”
周绮薇微笑着接过礼物，落落大方地说：“谢谢，很高兴认识你，也欢迎你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希望你今晚在这里玩得开心，我还有其他人要招待，你们先自便，等会儿再一起玩。”
周绮薇先去招待其他朋友了，宁霈和沈豪杰还没吃晚饭，这会儿都有点饿了，便先去找东西吃把肚子填饱。
宴会是自助餐的形式，美食甜点酒水饮料一应俱全。
宁霈先奔酒水台，看到玻璃杯里盛满了各种五颜六色的液体，不确定哪杯是果汁哪杯是饮料，只能一杯杯拿起来观察。
等沈豪杰拿完了食物回来，看到宁霈弯着腰在酒水台前好像在找什么的样子，好奇地问：“你在找什么？”
“酒。”宁霈终于找到有一杯香槟色液体里有许多气泡，看起来像是酒，于是兴冲冲端起来喝了一口。
呸，桃子味气泡水。
沈豪杰用叉子叉了一块黑椒牛肉塞进嘴里，“怎么想起要喝酒了？”
宁霈没理他，继续在桌上上找酒，又看到一杯紫红色的液体，闻起来还有葡萄的味道，以为是红酒，忙端起来一品，呵，葡萄味气泡水。
宁霈连试了好几杯，结果不是气泡水就是果汁，一滴酒精的影子都没看见，只能不甘心地放弃。
“不是开party吗？怎么连一杯酒都没有？”
“这里还有像我一样的未成年人呢，当然不会有酒。”沈豪杰无所谓地耸耸肩，又叉起一块牛肉伸到宁霈面前，“这牛肉挺好吃的，你吃不吃？”
“谢谢，你留着自己吃吧。”
宁霈瞟了一眼沈豪杰叉子上的牛肉，无动于衷转过他，他现在哪还有心情吃东西。
他都跟沈君斐说他会喝酒，让沈君斐等会儿来接他。
可这里压根儿就没酒，那他还怎么装喝醉。
宁霈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去找周绮薇问问哪里能找到酒，于是让沈豪杰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等他回来。
趁周绮薇刚招呼完新来的一波朋友的间隙，宁霈走到周绮薇身旁，低声询问她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周绮薇带宁霈走到宴会厅的角落里，问：“有什么事吗？”
宁霈没有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你这里有酒吗？”
“酒？”周绮薇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是有准备，不过因为我朋友里还有没成年的嘛，所以就先没摆出来，是你想要喝酒吗？”
宁霈点了点头。
虽然宁霈说是他想喝酒，可周绮薇听了还是将信将疑，宁霈这种乖学生怎么可能主动要酒喝，说是那个沈豪杰她还更相信一点。
不过作为宴会的主人，周绮薇也不好拒绝客人的要求，若无其事地笑着说：“行，我让服务生去拿，你要啤酒还是洋酒？要几瓶？”
“红酒吧。”宁霈思忖了一下，“一瓶就够了。”
周绮薇：“好。”
宁霈指了指不远处沈豪杰坐的餐桌位置，“那我先过去等，你让服务生把酒送到那个位置就行。”
宁霈说完便打算离开，可周绮薇却忽然拉了一下他的手臂。
“还有事吗？”宁霈回头问。
周绮薇抿了抿嘴唇，精致的妆容变得纠结起来，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那个……你喜欢的人不会是他吧？”
宁霈莫名其妙地挑眉，“谁？”
周绮薇扭头朝沈豪杰的方向有深意地看了一眼。
宁霈：“？？？”
周绮薇摊开双手表示无辜，“难道不是吗？”
宁霈差点没笑出来，低头用舌尖顶了顶脸颊，反问：“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喜欢他？”
“你不是跟我说你喜欢男的嘛。”周绮薇怕被人听到，谨慎地将声音压得很低，“他是校霸，你是学霸，你俩关系又好，一般耽美校园小说里，校霸和学霸都是一对。”
宁霈久久无语：“……这位女同志，嗑cp可以冷门，但不能邪门，我和他根本不可能，沈豪杰他是钢铁直男，我非常确定他喜欢女的。”
周绮薇尴尬得脸红了一下，用手在脸颊旁扇了扇风，“那没事了，我就是好奇你这样的好学生怎么会和年级老大是朋友，随口问问你别往心里去。”
因为谁让他喜欢的是年级老大的哥哥。
宁霈没多解释，要完酒后便回去找沈豪杰。
沈豪杰刚胡吃海塞完，看到宁霈回来打了个饱隔，“你，嗝，干嘛去了？”
刚才周绮薇居然误会他喜欢沈豪杰，宁霈现在想想还忍不住浑身冒鸡皮疙瘩，有点直视不了沈豪杰的脸，低着头说：“过一会儿你帮我给你哥打电话，就说我喝多了，让他过来接我。”
沈豪杰不以为然，振振有词地说：“你一滴酒都没喝，怎么就喝多了，你这不是让我说瞎话骗我哥嘛，不行——”
宁霈手托着下巴闲闲道：“等下帮你要周绮薇微信。”
“……成交。”
——
“难得你们家小姚和我们家君斐的专业都是关于金融这方面，那你们肯定有很多共同语言，能聊到一块儿去。尤其我们两家长辈之间关系这么好，你们两个小辈又年纪相仿，还一样优秀，今天认识了以后可要经常出来见见面吃吃饭，要不等下两人加个微信吧，君斐，你说呢？”
许馨兰按照沈建强的吩咐费心安排了今晚的相亲局，目的是要撮合沈君斐和沈家一重要生意伙伴的儿子。
可许馨兰说完了一大通场面话，旁边的沈君斐却毫无反应，不免有些尴尬，于是提高音量又叫了一下沈君斐：“君斐？你想什么呢？”
沈君斐回过神，抬手扶了下眼镜，看向许馨兰：“您说什么？”
许馨兰快被沈君斐事不关己的态度气死，但还有外人在，也不能发作，只能继续强撑微笑：“我说让你和小姚加个微信，以后经常交流交流，见见面吃吃饭。”
沈君斐放下筷子，淡淡道：“我平时学校里事情比较多，可能没什么时间出去应酬。”
许馨兰眼角抽了抽，“这怎么是应酬，是让你们两个交朋友。”
沈君斐神色自若地端起水杯喝了口水，不说拒绝也不说同意。
他一开始还以为今晚回家只是吃顿便饭，可到了家发现还有其他客人在，饭桌上长辈们又时不时把话题往恋爱婚姻话题上带，他便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沈建强见状沉下脸色，不悦地盯着沈君斐道：“怎么了，你妈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不过让你加个微信，就让你这么为难？你这不是存心让客人尴尬？你还是老师，连这点待客之道都不懂？”
沈建强这话说完，其他客人脸上都露出了尴尬之色，气氛顿时有些僵硬。
沈君斐也不想故意给人难堪，但这种事如果妥协了一次，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倒不如索性把态度表明，彻底断了他们的念头。
于是放下水杯，不亢不卑地缓缓道：“您也知道会令我为难，会让客人尴尬，那为什么不从开始就询问我的意见，而是现在才想起来征求我的同意？”
“你！”沈建强没想到沈君斐在外人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不禁勃然大怒，摔了筷子就要拍桌而起，许馨兰赶紧将他拦住。
就在场面即将控制不住之时，适时响起了一个手机铃声，众人低头查看自己的手机，最后是沈君斐接起了电话。
“喂，怎么了？”
“哥，你快来接我们，宁霈他喝多了，正在发酒疯呢！我快控制不住他了！”
电话是沈豪杰打来的，沈君斐听完深深敛眉，问：“他喝了多少？”
“一、瓶红酒。”
“看好他，我马上过来。”沈君斐挂了电话，立即起身对其他客人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诸位，我有点急事，先失陪了。”
许馨兰离沈君斐最近，隐隐约约在电话里听到了沈豪杰的声音，不由关心地问：“是不是小杰的电话，他出什么事？”
沈君斐不想具体解释，便似是而非地说：“喝多了，发酒疯。”
许馨兰瞬间又血压升高，咬牙低骂：“这个不省心的！”
沈君斐离开沈家，一分钟没耽误立即开车往宁霈他们所在的酒店赶。
他刚刚吃饭的时候还在担心宁霈没喝酒的经验，会不会真的傻乎乎把自己喝醉。
没想到担心的事成真了。
不清楚自己酒量还敢喝一瓶红酒，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非得好好教训一下不可。
就在沈君斐开车往酒店赶的时候，宁霈和沈豪杰已经提前从生日宴会上离开，站在酒店门口的马路边上，商量着等下见到沈君斐，两个人要怎么演才能不露馅。
一番演练后，沈豪杰眼尖先发现了从夜色中开过来的奔驰，连忙提醒宁霈：“我哥的车！你快装晕！”
宁霈顺势歪着身子往沈豪杰肩膀上一倒，假装闭着眼睛偷偷露出一条缝，看到白色奔驰停在了他们面前，又看到沈君斐开门从车上走了下来，立即发挥演技，一边胡乱挥手，一边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别拦我，我没醉，我还要喝！来，干杯！”
沈豪杰配合地扛着宁霈朝沈君斐走过去，假装抱怨道：“哥，你终于来了！你快把他带回去吧，我都快被他折腾死了。”
沈君斐看到宁霈喝得神志不清的样子，眉头拧得很深，边伸手去扶宁霈，边不赞同地扫了一眼沈豪杰，“看到他喝这么多酒，你也不知道拦一下？”
“我拦了啊，可拦不住啊，这能怪我吗？”沈豪杰装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把刚才商量好的说辞声情并茂地背出来，“也不知道这家伙今天抽什么风，非要喝酒，可能是遇上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想借酒浇愁吧，哥，你天天和他住一起，知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沈君斐当然不清楚情况，人都醉成这样了也问不出所以然，于是先把宁霈塞进副驾驶座绑好安全带，又对站在车旁的沈豪杰说：“上车，先送你回家。”
沈豪杰只想赶紧杀青，连连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们又不顺路，你接宁霈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都已经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儿，一个人打车也出不了什么意外，沈君斐便没强求，跟沈豪杰叮嘱了一句“到家报平安”后，便开车带宁霈离开。
在车上演技发挥空间有限，宁霈便没想作妖，一头倒在副驾驶座上安安静静装睡。
而沈君斐在开车的间隙，也会时不时扭头看宁霈一眼，暗暗揣测到底男孩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才故意喝这么多酒把自己喝醉。
半个多小时后，沈君斐把车开进了小区车库，停好车熄火，他先给宁霈解开安全带，然后轻轻拍了拍宁霈的肩膀，试图唤醒他：“醒醒，到家了，想睡回家再睡。”
宁霈睫毛颤了颤，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缓缓睁开眼，迷离的目光定定地在沈君斐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看了两秒，又皱着眉头推开沈君斐的手，偏过头声音沙哑地说：“别碰我，我好难受。”
“知道难受下次还敢不敢乱喝酒？”沈君斐气得哂笑，但还是在车上找到一瓶矿泉水，拧松了瓶盖问宁霈，“想不想喝水？还是想吐？”
宁霈背着他摇摇头，咬住嘴唇，把脸藏在阴影中沉默了一会儿，冷不丁说：“哥哥，你能不能等我一下？”
“我现在不是正在等你？”沈君斐以为宁霈是难受，想缓一会儿再下车。
“那你能不能再等久一点？”宁霈忽然转头看向沈君斐，清澈的目光变得有些湿润，车里光线昏暗，他准确地抓住了沈君斐的衣袖轻轻扯了扯，嗓音带了点委屈的鼻音，“你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我已经长大了，你再等等我，我很快就能追上你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