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成伯夫人缠住谢执玉时,宫中娴妃也特意换了身桃色的鲜亮裙衫,邀楚安帝来她宫里尝尝她亲手炖的补汤。
她昨日仔细想了想,驸马爷果真是福寿绵长的好命,瞧五皇子与他在一处遇上刺杀都能平安无事,听说可都是一流的高手!
若三皇子也能从驸马爷身上稍稍蹭到些气运......
楚安帝见娴妃今日笑盈盈的,还以为她是想通了,没想到竟是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胡闹!哪有皇子尽都交给一人抚养的!”楚安帝怒道。
做皇帝的能没点戒备心吗?
若是谢执玉对所有皇子都有抚养之恩,日后用此情谊挟持皇子,岂不有祸乱朝纲之机,宫中奶娘尚没有共用一说,何况养父。
娴妃急忙解释道:“陛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上次皇子们回宫探亲,三皇子虚弱憔悴比不得五皇子康健活泼,臣妾便想着是我母家不及惠岳与驸马爷照看有方......”
说着眼中就泛起泪光,柔弱哽咽地道:“陛下,三皇子也是您的孩子,想必您也不忍见他如此,道理臣妾都懂,要不将五皇子......”
\"此事绝无商量的余地!\"楚安帝沉声打断娴妃哭诉后甩袖而去。
抚养皇子难道是养只猫猫狗狗一般的小事吗,今日你养明日又换给他养的,成何体统!
娴妃看着楚安帝远去的背影,泪水又如泉涌般停不下来。
那她的三皇子怎么办啊?
宫内楚安帝能甩袖而去,宫外谢执玉却不好拒绝成伯夫人的邀请。
虽然他性子有些混不吝,在家里怼完他爹又坑他哥的,但他也不是见人就咬的疯狗,人家如此热情似火地邀请他,就差拽着他袖子不让他走了,那他能怎么办?
只能进去略坐一下啦,唉,谁叫他如此英俊潇洒人见人爱呢。
不过成伯夫人您这一进门就往人怀里塞孩子是什么毛病呢?
谢执玉与怀里的黄毛小孩三皇子大眼瞪小眼,双方都有些迷茫。
“你是谁?”三皇子瞪着大眼睛仰头看他。
真不愧是一个爹生的兄弟,这神情与五皇子还有几分相似。
“咳咳,我是你姑父。”谢执玉此时有些想溜,成伯也太没做人的距离感了。
一上来就让他这么亲密地抱着五皇子,俩人这么贴着脸对脸的太尴尬了。
“是惠岳姑母?那五弟弟是在你家吗?”三皇子就像从小被拐到大山里的小孩突然寻见亲人音讯一般,激动地扯着谢执玉衣襟。
谢执玉不动声色地想把衣襟从三皇子手中扯出来,可小孩手劲还不小他也不敢硬拽,也就没拽出来。
不过陌生人要是发现他们有共同的朋友那尴尬就好多了,提起惠岳与五皇子谢执玉就有一肚子话能与三皇子说。
“是啊,我与你惠岳姑母是夫妻,你五弟弟就在我们府中,现在他应该带着小白在府里玩呢,再过一会儿就该与你惠岳姑姑一起吃午饭了。”谢执玉道。
三皇子大惊失色急急追问道:“什么小白?”
小白不是宫里大哥哥的狗吗?怎么他府里也有小白?
“他从宫里抱出来的,说是你大哥哥曾经养着的。”谢执玉不知三皇子为何这么大反应,他俩不是一天进宫的吗?
三皇子心中所想被证实,顿时悲从中来。
为什么五弟弟又有姑母又有小白,他就只能孤零零一个人被扔出家门啊!
其实三皇子与惠岳也不熟,但在三皇子心里还是比成伯府的陌生人要熟悉些的,这府里都是坏人!
三皇子与娴妃娘娘真不愧是亲母子,他当下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那声音比五皇子还有穿透力,泪水哗啦啦地顺着脸颊流到谢执玉衣袍上。
这把谢执玉吓坏了!
咱也没说忌讳的吧?怎么就哭得撕心裂肺好似他虐待小孩一般呢,这下更不敢再抱着三皇子了,急忙示意成伯夫人来接。
成伯夫人本瞧着驸马爷与自家外孙亲密接触正高兴呢,看看,多温馨啊,要么说能做亲戚呢,看这俩人聊得多投缘啊!
当初就搞错了,应该让她外孙去驸马爷那才对嘛。
然而三皇子惊天地的一嗓子把成伯夫人也吓到了,咋了?驸马爷身上带刺扎着他了?也只能慌慌张张地伸手去接三皇子。
三皇子哭得沉浸手上劲儿也稍松,一不留神就被坏人抱出姑父怀里,他急忙伸手去抓谢执玉,他不在这呆了!他也要去五皇子那!
然而他人小胳膊短根本抓不到姑父衣襟,又因哭得喘不上气还说不出要跟姑父一起走的话,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姑父飞一般地逃走了。
他的哭嚎声就愈加悲伤。
你们这些坏人别拦着我!我也要一起走!!
谢执玉携着大汉们逃出成伯府,待走出两道街后才擦擦额头细汗松了一口气。
三皇子太可怕了,比家里那个还难搞!
他下次再也不去成伯府了!
谢执玉有家难回,在外边晃荡到快要晚食时他娘才放他进门。
他疲惫地瘫在床上,五皇子这混小子还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姑父,你今天去哪里玩了,怎么不带我和姑母?”
谢执玉冷笑一声:“姑父我今天哪都没玩,就给你爹卖命去了。”
还遭了你兄弟的魔音攻击。
五皇子听不懂什么卖命,就跟姑父絮絮叨叨起今日他不在家中的事来,“今日啸铁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只小黑猫,看着可乖了,翻着肚皮让我们摸。”
他不在家,男猫都光明正大地上门了?
“你没摸吧?那黑猫你可要防备些,看它长的就一副凶神恶煞十分不祥的样子。”啸铁也就算了,男猫可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猫,估计跟在五皇子身边伺候的也会拦住他的。
等他晚上就去给院子墙头上都弄上拦猫网,他就不信治不了男猫。
五皇子乖乖道,“没有,就小白跟啸铁玩了一会儿。”
“那就好。”谢执玉见惠岳也换好了衣衫,便带着二人一同去正院,他娘说了晚间有要事要说叫大家都过去。
其中这大事之前也说过的,他们家的老太君,他爹的亲娘,谢老夫人要从梧州回来了,还带着他小叔一家。
如今一行人已经在路上了,差不多明日就要到京城,得选出个人带着仆从去迎,顺便提醒一句新媳妇儿,祖母还有长辈肯定会送你些见面礼,儿媳妇你别忘了准备好给他家小辈的回礼。
惠岳自然是懂得这些礼仪的,回礼早就问过大嫂准备妥当了。
虽说她在宫中不是个受重视的,但圣上也没亏待她,因没有公主府便在嫁妆上添了一些,她现在算不得豪富但起码也是财富自由呢,回礼她自然不至于拿不出。
至于谁去迎接嘛.....那还用问吗?
谢执玉揶揄的目光瞟向身旁坐着的谢望安,他的心上人来了他不去谁去?
谢望安自觉自己心思府中人应是不知的,但三弟挤眉弄眼的什么意思,让他平白生出一种被人看透的羞耻感。
“让二哥去,二哥闲着有的是时间。”谢执玉见谢望安磨磨唧唧,直接出言帮他揽下了。
“那就老二你去?”谢夫人问道。
谢望安面上发热地应下谢夫人,虽然他确实要去,但谢执玉多管闲事未免不怀好意,便小声阴阳怪气道:“你得了金羽侍卫的实职倒比我们还忙了。”
嘿——这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吗?
合着他替人做好事还得被阴阳,谢执玉算是看出来了,他哥好日子过久了已不知天高地厚了。
谢执玉冷哼一声,在娘面前不好表演兄弟阋墙,你给我等晚上的。
待吃完饭谢执玉就去停夏苑牵上乌龙,怀里揣着个小本本就往他哥院子里去了。
谢望安明日就要见到心上人,心绪如麻地坐在书房中瞎想呢,就有小厮来报三少爷来了。
大晚上的他来干什么?
“去跟三少爷说叫他回去,我已睡了。”谢执玉这时候找他准没大事,少来烦他。
“二哥怎么如此不欢迎我啊。”谢执玉牵着乌龙吊儿郎当地推门而入。
谢望安眉头一皱,来就来怎么还带着狗?
谢执玉大咧咧地寻了个椅子坐下,翘起一只腿抖了抖,“二哥别紧张,我找你也没大事,就是之前你不是答应了承包乌龙伙食吗,弟弟最近娶了媳妇花钱的地方多手头不宽裕,二哥您就先把这几日的帐给我报了吧。”
说着便将怀中小册子递给乌龙,乌龙好像也知道这是与它相关,十分懂事的咬住小册子递给谢望安。
谢望安看着略带口水的小册子,心里遗传他娘的洁癖病又犯了,“你直接说多少钱。”
谢执玉老神在在,“也不多,就五十两吧。”
谢望安当即脸色一黑,他的狗吃金子吗?短短几天就吃下去五十两,打量着他不想看账册便开始胡说八道坑他。
他也不与混账一般见识,找了块帕子垫着翻开账册,不过一看最后的数字.....耍我呢吧!
虽然没有谢执玉说得五十两那样多,但这上面记着的也有二十六两多,他这狗是吃了人吗,花这么多钱!
谢望安将账册往谢执玉身上一甩,“你糊弄鬼呢,你这狗就是吃金子一个月二十两都够了!”
谢执玉非常无辜,哎呀,那不是还有五皇子嘛,五皇子能吃一般的肉吗,那可都是捡着最好的能供应宫中的肉吃。
而且也不能就给五皇子吃好的,给乌龙吃差的吧,人家俩是好朋友当然要同甘共苦,五皇子要是知道乌龙吃得比他差他还能吃得下去吗?
再说就乌龙这大体格子,一顿吃得能赶上他们一大家子吃的量。
这一来二去的,加上谢执玉适量地掺些水,二十几两也不算太多啦,他二哥也不是拿不出来。
不过谢执玉也不想想这才是几天的帐,要是按月算这一个月就要上百两银子。
谢望安能乐意吗?
谢望安当然不乐意,但是不乐意也没办法啊,谢执玉今日带着乌龙来不就是等着这个的吗。
乌龙见谢望安翻脸还攻击主人,大型犬的凶性也上来了,呲着尖牙站起身来,双目野性地盯着谢望安,凶狠地冲着他低吼。
谢执玉似笑非笑地拽住乌龙身上的绳索,“二哥何必如此伤感情呢。”
不过这笑太过无赖,明摆着一副你不给钱我可就要不客气了的样子。
谢望安心底有气,但在乌龙的威逼之下也不得不从。
明日还要去迎接祖母,也没心情跟这纨绔计较,便铁青着脸寻出两个银锭扔到谢执玉身上。
“快滚!”
“那我就代乌龙多谢二哥了。”谢执玉嬉皮笑脸地道,“乌龙,快给你伯伯谢一个。”
乌龙歪歪脑袋,凶相略收敛些,中气十足地冲着谢望安又是汪汪两声。
谢望安原本就铁青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