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渊闻声望去,就见门口有个清瘦俊逸的年轻男人,怀中抱着个小仙童似的娃娃,眉眼间像极了安嫔。
五皇子!他终于见着五皇子了!
他眼中火热,讪讪地放下拳头,双手拘谨地捏在一起,“五皇子,只是一些小争执,不碍事的。”
“你还不认识我吧?”孟渊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捏着嗓子柔声道,“我是你舅舅,就是你母妃的哥哥,你小时在宫里也不便相见,这回在府外就方便咱们亲近了。”
亲近?五皇子可不想与这样的人亲近。
直接小脸一皱,嘴巴一瘪,闭上眼睛,转头埋进谢执玉脖颈间放声大哭。
姑母说舅舅欺负母妃是坏人,不许给他好脸色看。
谢执玉非常满意五皇子的表演,流里流气地道:“孟兄可看到了,五皇子不愿见你,一见您就哭,若是哭久了难免伤眼,我们也没法跟圣上交代,您还是请回吧。”
说罢衣袖飘飘地带着五皇子回身而去。
二人身影都瞧不见了,却还能听见五皇子哭闹声,“我不要再见那个野人!”
谢望安从前瞧不上谢执玉层出不穷的花招把戏,这下真是把他爽到了,抬手做送客状,“请吧,难不成还等着主人家请你出去?”
孟渊紧咬后槽牙,胸膛不住上下起伏,喘气声都粗重许多。
五皇子与他娘一样的不识抬举。
以后夺嫡争位还不都要靠他这个舅舅,居然敢对他如此不敬,没有母家势力,兄弟帮衬,他们凭什么去争皇位?等着圣上大发善心的垂怜吗?
他心头怒气正盛时,又见谢望安得意之色,不由捏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咔咔声响。
既然远昌侯府这条路行不通,那还顾忌什么,先揍这小子一顿出出闷气。
一双铜铃般的凶目眯起,阴鸷的目光极具威慑力,朝着谢望安的方向他出了脚步。
突然身后有一股巨力擒住他双臂,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双脚都离开地面。
他扭头一看,两个凶神恶煞,着窄袖黑衣,手握长剑,脚踏官靴的大汉正一左一右地挟持住他。
孟渊:???
圣上留给五皇子的侍卫都是精兵强将,在府里少了些操练身上正不自在,无赖找上门来他们恨不得争抢着出手。
孟渊被人高马大的侍卫提在中间直接被衬成了小鸡仔,侍卫毫不留情地将他如丢垃圾般丢出远昌侯府。
此时路上行人不少,孟渊在大街上狠狠摔了个跟头,引得众人慢下脚步,来瞧这热闹。
孟渊嘴里骂骂咧咧,刚捂着大腿爬起来站稳,远昌侯府的大门就在他面前砰地一声关上。
狗屁的远昌侯府,日后他定要谢家人好看。
不过现下他只能一瘸一拐地从此地离开,捂着脸上了马车。
......
谢望安辩驳完无赖,又拦住谢执玉,将他拽到一旁,皱眉劝道:“你少带五皇子不走正途,整日东玩西闹,若幼时失了向学之心,待到大些更难改正。你也不想五皇子以后落其他皇子一头吧?”
谢执玉想想也是,幼儿的智力开发三五岁时最重要,不仅要探索自然,也得站在巨人肩膀上学些知识,尤其二哥今日表现得如此出色,总要给他点甜头。
但也不能让二哥轻易如愿,不然日后不管好的坏的都来指指点点就不美了。
“唉,二哥,不是我不想,实在是五皇子就喜欢玩那些个,你与他说去读书识字写写画画,他不乐意呢。今日你也见到五皇子不乐意时是什么样子,我不是也没有办法吗。”谢执玉一脸为难道。
谢望安没被哄住,“你能没有办法,你没有办法那就将乌龙送走吧。”
“把乌龙送走也不够呢,你把公主的猫也一起送走算了。”谢执玉满面无畏。
果然还是那个混不吝的样子,谢望安怒道,“想要什么直说,日后管教五皇子你我必须一人一天,我教五皇子你也给我来听着,好好学学圣人道理,改改你这臭毛病。”
“二哥你不懂,公主就喜欢我这样子,要是圣人言学多了人傻了,公主说不好就要弃我而去,改嫁了。”谢执玉胡诌八扯道。
谢望安一把挥开谢执玉压上他肩头的手肘,真是没大没小,“少嬉皮笑脸的说些混账话,想要什么直说。”
谢执玉也不藏着掖着,挑眉道:“也不用二哥多破费,五皇子不去停夏苑,乌龙难免寂寞,你就把它伙食费包了,我时常去看些便是。”
“就这?”谢望安将信将疑。
谢执玉一脸嫌弃,“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行,你到时候派人拿着账册找我。”谢望安爽快应下后就吩咐道,“你今日就与五皇子商量去,这么多天也玩得差不多了,该收收心才是。”
“今日不行。”谢执玉一口回绝,“今日是早都应了五皇子带他与乌龙玩飞盘去的,不好言而无信,明日你在院中等着,我定将五皇子给你送去。”
“那可一言为定,这种事上你可不能跟我开玩笑,拿我开涮。”谢望安怀疑地盯着谢执玉,企图给他施加些良心上的压力。
不是他不信任谢执玉,实在是他前科太多。
“哎呦,我的好哥哥,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我好歹也是个大男人,哪有说出口的事不算数的。”谢执玉真是服了,“对了,乌龙的伙食费可要从今天开始算哈。”
谢执玉嬉笑着拍了拍谢望安肩膀,不等谢望安回答,携娃带狗,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都是成亲的大人了也不见他稳重些,还跟个孩子一样,与五皇子也能玩到一块处去。
谢望安边叹边摇头,他们谢家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怪胎。
怪胎本人可不在乎有人背后说他什么,此时正在一个空旷院子中带着乌龙与五皇子疯玩。
这院子原是做演武场用,谢家多少年都没有习武之人了,自然空置下来。远昌侯府地方大,用不上的院子无人精心修整,慢慢就生出不少杂草。
倒成了他们撒野的好地方,土地平整又有绿草,乌龙跑起来即不打滑又不容易磨伤脚爪。
谢执玉拿出特意命人用轻飘些的木头做出的飞盘,本也没要求涂些漆色做得多精细,但工匠手艺精巧,哪怕要的急也加上了不少精巧得雕花。。
别说扔起来还挺顺手,重量也正合适,用力一甩便飞的老远。
引得乌龙四爪狂奔,一跃而起,张口就咬住飞盘,乐颠颠地衔着飞盘放到谢执玉脚下,吐着舌头乖巧蹲好等着飞盘再次起飞。
乌龙跑起来狂野自由的范儿就是小男孩的诱捕器,实在是太帅了!
五皇子满脸惊叹,巴掌都拍红了,拍拍乌龙毛乎乎的脖颈,凑到它耳边,“乌龙,你好帅,你好厉害,你好强壮......”
这些话都是姑父教他的。
姑父告诉他,乌龙就像小朋友一样,得到的夸奖越多就会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厉害。
现在乌龙人缘不好,只有他和姑父两个人夸,为了乌龙未来的成长,他们每个人每天都要说好多好多才行,不然乌龙可能就会变笨笨了。
唉,所以他现在每次跟乌龙说话前都要绞尽脑汁,姑父说一样的夸奖说太多就没用了,看来回去还得再请教请教姑母,再学些夸奖的话才行啊。
“来,你也试试。”谢执玉将飞盘塞到五皇子手中,把着他手先示范了一下。
五皇子看着飞盘从自己手中飞出去,飞得又高又远甚是兴奋。
谢执玉给五皇子简单说了些投掷的要领,便放心地撒开手去,让五皇子在实践中学习。
五皇子人小胳膊短,离开姑父,发力就不得要领,将飞盘甩出去自己也踉跄了下,好在稳住了身形。
然而那飞盘不高也不远,直接砸到了几步开外乖巧等待的乌龙头上。
好在飞盘并不沉重,五皇子劲也不大,乌龙被砸一下也不痛就是呆楞住了,乌龙不敢置信的小眼神和后退两步的动作实在太过滑稽,逗得谢执玉捧腹大笑停不下来。
五皇子脸都涨红了,姑父坏,笑他。
谢执玉才不管五皇子的小心思,多被笑几次就该习惯了,脸皮就是这样一天天炼成的。
在这方面有他言传身教定能让五皇子领先其他皇子一头。
没做过社畜的人,不知道一张厚如城墙的脸皮有多重要,这可是相当宝贵的人生经验。
“来,再教一次,好好学着点。”谢执玉也甚是耐心,一点点教五皇子如何发力。
考虑到五皇子人小扔得近,谢执玉将乌龙叫到墙边这头,带着五皇子到中段,这样五皇子扔起来乌龙助跑一阵过来正好。
冯侍卫长靠在一旁的树下十分感叹,驸马爷这狗调教得厉害,它还真能懂驸马爷的意思,乖乖配合,蹲坐在原地,待五皇子扔出飞盘才如箭离弦般窜出去。
“驸马爷能得京城头号纨绔之名,确实有些真本事。”冯侍卫长点头与身旁侍卫赞道。
侍卫满脸向往地附和道:“听说驸马爷会玩得多了,骑马射箭,投壶关扑,也不知能不能带咱们玩玩。”
冯侍卫长手中剑柄猛地一怼那侍卫肋骨,“做什么美梦呢,让你来是保护五皇子的,不是让你跟驸马爷玩乐的。”
“咳咳,小的再不敢了。”那侍卫被怼得呛到了口水,干咳几声,连忙低头认错。
五皇子尝试几下终于摸到门道,飞盘扔出去远了不少,就是准头有待加强,歪斜着直冲院门口方向飞去,就要从门中飞出院子了。
乌龙也聪明得很,五皇子扔到哪它就往哪冲,四足发力狂奔,所过之处草皮翻起,灰土飞扬。
然而当它追上马上飞出院门口的飞盘,正要一跃而起时,门口却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远昌侯。
乌龙身子已微微跃起,毫不刹车地冲向飞盘,终于在飞盘落地前一口衔住,但同时庞大的身躯也实实在在地撞到了远昌侯身上。
远昌侯刚走到院子门口,还没看清情况,就被从天而来的一团黑影撞个正着,老胳膊老腿的摔得眼前直冒金星。
好在身后是个小池塘,水未及人膝盖高,潭底倒是有不少淤泥缓冲,除了身上狼狈些,倒不至于摔得太严重。
院中人也被这变故惊到,冯侍卫长离得远,没来得及出手,但远昌侯摔倒后,他使了个眼色分出三四个侍卫去搭把手。
乌龙将远昌侯扑到了池子里,自己悠哉游哉地从池子里爬了上来,干了坏事却没有干坏事的自觉,也不走远,就在池边摇着尾巴,看侍卫们将远昌侯搀扶起。
谢执玉远远站在一旁,将全过程尽收眼底,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五皇子在乌龙面前可提过我爹?”
五皇子惊讶的眼神中又浮起迷茫,他有在乌龙面前提过远昌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