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过她很多次,申王与王妃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只要她能多忍一段日子,王妃之位自然就是她的,不要去争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况且争来也无用,何必白费心神呢?”
“人各有志,她就是想要走那条路,别人是拦不住她的。”
沈玉耀漫不经心的安慰着石采文,效果甚微。
因为石采文还是一脸茫然。
她是真的不明白,石晓晓这个堂妹到底在想什么,她只知道,她一时心软,放过石晓晓,却束缚了自己。
沈玉耀听完此事的来龙去脉,也是暗自心惊。
乍一看这件事,有些东坡先生与蛇的荒诞。
据石采文所说,当初敬王事发,她从石晓晓的房间里搜出了柳暗花,当时她本想告发石晓晓,谁知石晓晓后来发现东西不见,猜到是她拿走的,来哭求她。
石晓晓跪在地上一个接一个的给她磕头,求她不要将此事公之于众,并保证自己没有拿柳暗花害过他人性命。
杨栋是她第一个下手的人。
石采文又不是任人蒙骗的傻子,哪儿能看不出石晓晓在狡辩!可是她想到了石家其他姑娘,她们都姓石,这本就是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家族。
她不可能为了告发石晓晓,就将整个家族里,所有无辜的女子都拖下水。
那些女子是无辜的。
这件事情已经闷在石采文心中许久了,她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今日将事情同沈玉耀说出来,心里反倒好受了不少。
沈玉耀只想说这个世界是真的容不下至诚至善之人,石晓晓就是知道石采文在意什么,才会利用这个弱点,说服石采文替她保守秘密。
自从敬王身死之后,沈玉耀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关于柳暗花的消息了,没想到在京城里还有这么一条被她忽略了的情报。
主要是因为石晓晓从左州过来后,基本上没有动过手,每一次动手都是借刀杀人,总有一个人替她顶罪。
稍微出格一点的事情,就是在重阳宴上毒杀杨栋,最后还有敬王帮她扫干净尾巴。
这才能一路顺风顺水的走到现在。
“你既然已经想好要替石家保守这个秘密,何必来同我说呢?你应该知道,我绝对不会允许柳暗花的拥有者,活在京城。”
沈清瑾能留一条命,就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像敬王一样,暗中售卖柳暗花。
否则即便是有曲贵妃的面子在,沈玉耀依旧会下手。
就好像皇帝想留自己弟弟一命,沈玉耀也没有心慈手软一样。
“是因为石晓晓她又动用了柳暗花。”石采文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些羞愧,她本以为石晓晓经过上次一事已经吃到了教训,毕竟当初是她哭着求她,不要说出此事。
可没想到,石晓晓用那东西害过人,知道那东西有多可怕后,又想用它害人。
“她想用柳暗花对付刘莹儿?”
从石采文之前的话里,沈玉耀已经察觉到石晓晓对刘莹儿的敌意。
石采文缓缓摇头,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她想要用那个东西控制申王。”
对付一个女人有什么用?石晓晓深知男人的劣根性,她母亲在她父亲身上受到的教训已经够多了,色衰而爱驰,刘莹儿不过是沈清瑾一时的心动。
真的想要坐稳王妃之位,就应该让沈清瑾永远不能离开她。
沈玉耀闻言大吃一惊,石晓晓是有点儿胆大包天在身上的,对皇嗣下手,当年敬王不敢干的事情,她敢干啊。
“她已经动手了?”
石采文连忙摇头,“只是有了这个想法,被我叫住了,敬王死后京城就找不到柳暗花了,她只有手上几瓣,都在我手里。”
石采文深知劝得了一时劝不了一世,既然石晓晓已经开了口,那她就是起了大逆不道的心思。
有这份心思在,即便没有柳暗花,石晓晓也会找到别的办法,控制住沈清瑾。
石采文就是担心石晓晓什么时候给石家惹祸,她才会那么担惊受怕,甚至晚上都睡不着。
石采文也不是什么任人□□的小猫咪,她是有心计手段,会动脑子的人,可这样的人依旧会被家族所拖累,被同族的帽子给压制住。
好在她知道寻求外援,自己搞不定,就趁此机会说给沈玉耀听。
“你也说了,她一时半会儿是拿不到柳暗花的,只要不是柳暗花这种致人上瘾的阴损之物,其余东西,申王没那么容易上当受骗,你不用着急。”
而且事情既然已经走了明面,沈玉耀就会帮石采文处理好,这事儿不会牵扯到石家,毕竟她还要用石采文干活儿呢。
石采文得了沈玉耀的承诺,心里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起身向沈玉耀行礼道谢,“多谢太女。”
“臣下既有烦忧,理应由君主解决,不必言谢,倒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太女尽管吩咐。”
今日既然是沈玉耀主动召石采文入宫,石采文就知道肯定是有事情。
其实这真的是赶巧了,若是沈玉耀今日不召石采文,石采文还真不一定会将秘密说出来。
不能怪石采文有所隐瞒,身为臣子,石采文肯定不愿意惹祸上身,这就和在职场中,一般小员工不会没事儿将听到的八卦,得知的消息,全都告诉高层领导一样。
当天,石采文从宫中领了差事,回到石府后就收拾行李,同父母说了一声,启程回左州江家老宅去了,临走之前还特意跑去江朱韬府上,同江朱韬说了下这件事。
江朱韬没有多想,只以为侄女是想见见外祖父外祖母了,还拨了几个手底下的护卫给石采文,护佑她在路上的安全。
现在大庄虽说已经平定了乱局,三十年稳固朝政,但底下还是有许多流寇,若是出门不多带点儿人,肯定会被那群要钱不要命的家伙给盯上。
石采文又不精武艺,出门在外十分危险。
石采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非常理直气壮的收下了舅舅的人,并且还多要了几个,她也挺惜命的。
而且去左州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拐弯再去别处看看,比如在西北方的明州,去合川瞅一瞅。
自打杨可卿离开,京城真是无趣多了。
沈玉耀将左州的事情派下后,便起身去找皇帝,商议新港的事情,造船厂进度堪忧,她必须去看看是什么问题。
虽然她不是专业的,但她可以解决除了技术之外的任何问题。
这也是目前绊住她的事情之一,比起西北的棉花与高产水稻等等,沈玉耀更馋海外的土豆红薯玉米,出船是她目前最急迫的事情。
倒是皇帝,对沈玉耀的焦急有些疑惑。
“前朝什么底子都没有留下,咱们想要建造船只,那只能从最简单的一块木板开始摸索,即便是沿海有能出海的船,有会造船的工匠,那也得慢慢来啊。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皇帝对造船厂的速度还挺满意的,之前他听工部侍郎来报,说已经造出了一个框架了,只要框架定好,其余地方肯定很快就能补全。
航海啊,皇帝其实也有点儿激动,他这一生中,还没有接触过如此未知的事情。
别看当初他被沈玉耀的大饼给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实际上他心里明白,饼是画出来的,能不能真的出现,什么时候能吃到肚子里,那都是未知。
探索如此未知之事,必须有一定的耐心。
沈玉耀缺乏耐心,她急切的想要派人出海,因为她知道海上风波不定,出海也需要特定的时间,况且第一次出海,还要探索路线,运气不好人回不来,运气极好的情况下,一两年能初见成效。
这些年海上有海商前来大庄,路线早就已经摸透了,若是顺着那条已知的路去跑,应该没什么困难。
但已知商路是用来赚钱的,沈玉耀需要的是能找到新良种的航线!
寻找航线那就更玄学了,不是谁都能一艘船,跑地球一圈还活着回去的。
“父皇,女儿急在新港落成,却迟迟无法投入使用,建造新港的时候,国库紧张,那可是从冬州赈灾的钱里省下来的一笔,还要西北互市赚的那些钱,可都投进去了。若是迟迟没有回报,蔡尚书可能又要来找父皇了。”
当初沈玉耀在朝堂上提出的意见,有的被接纳,有的没有,最后执行的时候,还是看的皇帝意思。
皇帝完全就是将西北互市赚来的钱,都投到造船和船厂了,冬州赈灾的钱则是抄家得来的那一部分赃款。
赃款是坐吃山空,只出不进,总有用完的一天。
等没了,蔡有志肯定能做出来找皇帝哭穷这种事情!
皇帝承认,自己被威胁到了,他迟早有一天要换了蔡有志!
“好不容易打消你去左州的念头,现在又要跑去造船厂看,你可真是一时片刻都闲不下来。”皇帝想想自己,每天都在勤勤恳恳的处理政务,很久很久没有出去看一眼了。
等沈玉耀成为皇帝,估计也会如此。
不如趁着沈玉耀还能出去,放她去转转,看看沈氏的江山。
“父皇是同意了?”沈玉耀感觉到皇帝已经松口了。
自从她当上太女后,皇帝对她是愈发的宽容,几乎她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有条件要上,没条件皇帝给她创造条件,也让她上!
沈玉耀可算知道太子是怎么变成那副模样的,没点儿定力,在皇帝这种纵容下,人真的很容易行差走错,认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皇帝点点头,“你还需去同皇后说一声。”
去年沈玉耀去新港那次,给皇帝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反正他再也不要被媳妇赶出房门了,偶尔来一次还行,他年纪大了,多来几次有点儿丢脸啊。
“是,父皇且忙着,女儿这就去同母后说。”
沈玉耀非常开心的放下帮皇帝处理的奏折,行礼后退下了,皇帝甚至来不及挽留她。
“这孩子,都是太女了还如此毛毛躁躁的。”
皇帝无奈的摇摇头,嘴上念叨着沈玉耀,实则一点儿都不怪罪沈玉耀的随便。
相反,他很享受沈玉耀对他的这种亲昵,如果沈玉耀从此变得战战兢兢,每天都在讨好他,他反倒会厌恶起来。
一旁伺候皇帝多年的余柳很清楚皇帝的这些小脾气,所以听到皇帝说的话后,他笑道:“太女无论心中想什么都直接与陛下说明,可见对陛下至诚至孝,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人才啊。”
“恩,玉阳确实是个好孩子,和她的兄长们完全不同!”皇帝看着沈玉耀,总是会不受控制的想到先太子,谥号余。
这个余字的谥号是皇帝亲自挑选的,谐音愚,是寓意太子蠢笨,但又不能让天下人看的太明白。
皇帝原本立沈玉耀为太女,顶了很多压力,宗族那边的压力,还有朝堂上的压力,但是每次看见沈玉耀,皇帝都觉得那些压力抗的挺值得。
大庄决不能交到那些蠢笨无能的人手中,古有家中独女立门户,承继父辈资产,那他让自己的女儿继承皇位又有什么不行?
天下是沈氏的,而他是沈氏唯一的皇帝,他的意志就是上天的意志,别人休想左右他!
也就是现在大庄刚刚立国没有多久,臣子还比较乖,天下大权揽在皇帝手中,而皇帝又比较强势,不然想顺顺利利的送沈玉耀上皇位,那难度绝对是地狱级别的大。
曲皇后正在与淑妃聊天,最近她们俩之间的共同话题突然多了一些,来源于她们都有一个叛逆不听话的女儿。
淑妃以前做梦都想不到,她那乖巧懂事,在皇宫里不争不抢犹如透明人一般的女儿,有一天竟然会让她如此头疼。
甚至还成为前朝后宫众人争先讨好的存在。
这全都有赖于那位太女,皇后嫡出公主,沈玉耀。
自从上次沈玉耀出宫只带一个沈珉玥,回来后直接被封为太女后,一切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太女若是登基,一定会在朝中安插她信任的人,沈珉玥现在就已经跟着沈玉耀做事了,等之后岂不是会一直辅佐沈玉耀?
那就和辅政王爷没有区别了,堪称与国相相等的位置,现在不赶紧巴结着,难道要等沈珉玥站到他们够不着的高位,再去努力巴结吗?
沈珉玥还没有定亲,各大世家公子的请帖与画像,飞一般的涌往淑妃所在的永康殿。
因为曲贵妃成为皇后,就从永康殿搬到了凤仪宫,随后淑妃就搬到了永康殿,相信过不了多久,淑妃就会换封号,成为新的贵妃。
贵贤淑德四妃,乃是宫中高位,淑妃之前还有贤妃,她却能直接越过去补位,自然是因为沈珉玥的缘故。
“这几日,那孩子又出去了,说是要帮太女做事,查什么西域来的商人?那西域来客乃是外邦之人,长得奇怪,像没开化的猴子,还说着一嘴奇奇怪怪的中原话,身上香料味道浓得像是被腌入了味,如此粗鄙之人,怎有资格面见公主天颜?说她两句,她还反驳臣妾,真是气煞我也。”
淑妃说的是沈珉玥,同时也是告诉皇后,沈珉玥是去哪儿了,为何今日不来拜见。
皇后低头饮了一口茶,女儿看重六公主,她自然也要看重淑妃。
“随她去吧,她既然是跟着太女做事,想来事情涉及朝廷百姓,你我久居深宫,对此不甚了解,只能不拘着孩子,让她们自己去闯荡。”
“娘娘说的是,入了朝廷,她就不仅仅是臣妾的女儿了,臣妾一时还有些不太习惯,这才抱怨几句,让娘娘见笑了。”
“本宫也有些不太习惯,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不如尽早放手,只是六公主的婚事还需你上心些,哪怕不急着成亲,也该先找着了。”
沈珉玥今年都已经十七了,虽说高门大户留女儿留的时间久,留到二十再出嫁的也有,但好人家还是要尽早挑着,否则等真着急要找的时候,指不定病急乱投医,找出什么妖魔鬼怪来。
“臣妾正有此意,秦国相家的侄子秦劭行身居大理寺少卿一职,今年已然弱冠,还未曾娶妻,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秦劭行?皇后想了一下,她记得之前沈玉耀对付敬王的时候,秦劭行便为沈玉耀鞍前马后的在大理寺内做事了。
这是个自己人,皇后觉得还不错。
沈玉耀就是在两边讨论如何安排沈珉玥和秦劭行见一面的时候进去的,一进去听到大理寺少卿的名字,还听到了沈珉玥的名字,沈玉耀眼睛立马冒出八卦的光来。
“女儿见过母后,淑妃娘娘。”
沈玉耀进去后,冲皇后行礼,对淑妃行半礼,“女儿似乎听到了六姐的名字。”
“今日倒是难得,你竟这个时辰跑到后宫来了。”皇后挺高兴的,自打沈玉耀当上太女,她一天都见不到沈玉耀的影子,“耳朵倒是挺好使,是在说你六姐的事,快坐。”
沈玉耀连忙坐下,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皇后,等皇后和淑妃为她解惑。
“正好秦少卿在太女手下,不知秦少卿为人如何,可为良配?”
淑妃迫不及待的问道,皇后不提还好,一提沈珉玥的年龄,她确实是有点儿着急了。
沈玉耀懂了,这是要相亲的节奏啊!
秦劭行为人如何?沈玉耀仔细一想,只能想到秦劭行办事还挺靠谱的,每次她吩咐下去的事情,他都办的挺漂亮,而且人比较有上进心,还慧眼识珠,当初她还没当上太女呢,秦劭行就看出她日后不凡,上赶着来当劳动力了。
但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作为下属,秦劭行挺好用,能不能当良配?这得好好调查一下啊。
沈玉耀陷入沉思,皇后见她半天没说话,笑道:“她自己年纪都还小,恐怕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方面的事情,再说有些人做事牢靠,但对妻子却不一定好,小六日后不同于普通公主,这夫婿的人选,还是要选个听话懂事的。”
淑妃仔细一想皇后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本来很着急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人的脑子也开始灵活的转动。
沈玉耀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到后宫来,此刻回来见皇后,可能是有事情要商量。
淑妃不好继续停留,她可不想做那没有眼色之人。
“娘娘说的极是,是臣妾太着急了,太女想必有要事与娘娘商议。臣妾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办,不好多打扰。”
沈玉耀正想跟淑妃好好说一下秦劭行的事情,谁知道她刚组织好语言,淑妃就起身告辞了。
沈玉耀也不好强留,只好起身相送,到了凤仪宫外,将要分开,淑妃突然留下跟沈玉耀说了一段话。
“太女,六公主其实自小聪慧,这些年来,本宫将她压得太低,她若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还请太女莫要与她一般计较。”
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淑妃平日里对沈珉玥较为严格,未尝不是一种爱。
沈玉耀温和的笑了笑,说道:“六姐为人爽朗大气,做事尽心尽力,本宫十分看重她,淑妃娘娘不必忧心,六姐是什么性子,我在清楚不过。”
淑妃有些疑惑,从前她没怎么见过沈玉耀和沈珉玥有来往,两个公主像是最近才刚刚熟络起来,怎么沈玉耀就说的好像两人认识了许久一般。
虽说是亲姐妹,但在这偌大的皇城中,血缘关系再亲近也有可能是陌生人。
“今日得太女一句话,本宫就放心了,春日料峭,太女快些进屋,别冻着了。”
“娘娘路上小心。”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才各自分开。
沈玉耀回去的时候心情还挺不错,曲皇后见她唇角带笑,就知道她对淑妃印象很好。
“时至今日,母后也依旧记得早些年淑妃说过的话。”曲皇后今天和淑妃说了很多,不免谈及过往,有些怀念,“那时,谢家还未曾败落,郑家如日中天,整个后宫没有一个女子敢对郑婉婉说一个不字,沁阳公主去世,她就像疯了一样,抢走了你。没有人为我说一句公道话,只有淑妃过后看我,还宽慰我说,日子还长,人只有活着才能看见转机。”
沈玉耀从来没有听亲妈说过那段日子,今日第一次听见,就感觉到了一股凄然。
对于曲烟月来说,那段日子是她人生中最为灰暗的时光。
她的丈夫背叛了她,孩子被人夺走,身边剩下的孩子,要去学堂上学,每日只能看上一两眼。
那时候,她每天都在想,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不是沈清瑾,如果不是淑妃的那段话,或许就没有曲贵妃的存在,她会变成后宫中一个普通的嫔妃,守着儿子过活,不敢冒头,也不敢争什么。
“她可能早就已经忘了,但母后一直记得,那段话对母后来说有再生之恩,所以玉阳,你一定要对小六的未来上心些。”
这才是皇后对沈玉耀说这些话的本意,她希望沈玉耀能对沈珉玥的事情上心,不要像皇帝对敬王那样,完全就是将敬王当成一个好名声的招牌,并不在乎招牌最后是什么下场。
沈玉耀听明白了,“母后放心,六姐待女儿忠心,女儿不会待她差。”
皇后这才放心的点点头,“那你手底下有没有合适的驸马人选?一定要听话懂事还顾家的,若是这个夫婿选错了,你六姐后宅可安宁不了。”
这几乎就是在给亲王选妃了,当初曲烟月给沈清瑾选正妃时,也是如此的上心。
沈玉耀摇摇头,“我不知道,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就好了。”
她可不想掺和,没有给人当媒人的爱好。
皇后也不逼她,见她摇头,便不再问此事了,而是问沈玉耀为什么这会儿回来。
沈玉耀可算想起了正事,说自己明天就要去造船厂那边看看。
刚说要出京,皇后的眉头就皱了一下,但是皇后现在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草木皆兵,三个月过去,她早已接受自己女儿成为太女,已经今非昔比的事实。
太女不可能像公主似得,乖乖呆在皇宫里,被无数人保护。
“必须去?”
“不是必须,但女儿想去看看,女儿真的很期待挂着大庄旗帜的船飘扬在大海之上时的景象。”
第一艘船是一个实验,只要攻克所有难关,那么大庄迟早能建成自己的船队,海军。
世界各地,迟早都会有大庄的踏足!
前提是沈玉耀得拉动工业革命,这些言之过早,想要足够的人才,就必须有足够的粮食,民以食为天,任何难题都要在解决肚子问题后再想。
曲烟月本来就是一个很疼爱孩子的母亲,尤其是沈玉耀,那是她的心头肉,现在沈玉耀跟她说,女儿想去,这四个字就足够让她动摇决心。
“唉,罢了,你要去就去吧。一定要小心些知道吗?好在你自小学过浮水。”
曲贵妃一想到那造船厂就在海边,而大海全都是水,就有些害怕。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旱鸭子,平时乘凉都不敢去水多的地方。
皇后说到这儿,还是觉得不行,她拉着沈玉耀又是一顿叮嘱,就差没告诉沈玉耀出门在外,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了。
被人这样念叨,沈玉耀倒是接受良好。
有多少人想听到这样的念叨都听不见呢。
沈玉耀跟皇后说了自己要去造船厂,而且是第二日直接启程,实际上这个消息还没有传出去,百官都不知道。
还是第二日沈玉耀没有上朝,百官们才发现问题。
御史询问是怎么回事,第一次代替沈玉耀上朝听政的沈珉玥僵着一张脸解释沈玉耀离京去造船厂了。
然后沈珉玥就被不少大臣围着一顿输出。
什么太女身份尊贵怎能去那等荒凉偏僻之地,储君出行岂能如此悄无声息,出了事谁负责,六公主身上没有封号,是否能代替太女听政等等。
各种问题问的沈珉玥是头晕眼花。
她也很迷茫啊!昨天晚上沈玉耀才来消息,临时通知她今天要上朝,并且顺便告诉她要出行的消息。
沈珉玥听了之后,焦虑的大半夜都没睡着觉。
自从沈玉耀成为太女,沈珉玥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有一天她跟沈玉耀一样,要上朝听政怎么办,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来的会这么快!
她才疏学浅,所思所想幼稚的很,也就只能盲目的听沈玉耀安排,去做一些比较简单的事情,这种情况下让她上朝,她配吗?她不配!
沈珉玥被人问的哑口无言的时候,不止一次的后悔自己之前被淑妃压着读书时,没有将那些书嚼碎了吞到肚子里,而是囫囵吞枣,只知道个七七八八。
现在想跟朝臣交流一番都费劲!
书到用时方恨少,沈珉玥可算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她在朝中尴尬的脚趾扣底,沈玉耀在外面乔装打扮,混迹人群之中。
今次陪她出巡的人是于三和元石陆,两人一人打扮成护卫模样,一人打扮成侍女模样,跟在沈玉耀身后。
沈玉耀就让白元架了一辆小马车,护卫带了四人,一行七人,轻装上路。
“七小姐,路上只有这些人,恐怕会有些危险。”
于三落下车帘,她刚刚看过来,再拐过一个弯,几乎就是大片的荒原,那边寥无人烟,像这种成片荒原,很容易出现拦路抢劫的盗匪。
“教习你听说过什么叫微服私巡吗?”沈玉耀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她穿的衣服是比较普通的丝绸衣服,染色不太均匀,胜在料子质感不错。
很符合她小户人家小姐的身份,家中有余财却不多,一看就不是很显眼。
“没有,属下孤陋寡闻了。”
于三当然没听说过,沈玉耀指了指自己,“我这就是,微服行走,自然要越不起眼越好,或许那路边的劫匪看到咱们,都会叹一口气,摇摇头说,太穷了太穷了。”
沈玉耀学着劫匪的样子摇摇头,一脸的嫌弃,把于三都要逗乐了。
但是于三性子偏冷,笑意也不过是一闪即逝,“七小姐,劫匪不会这么想。”
“为何?听上去你有经验?”
沈玉耀很好奇,她之前去新港时实在是太张扬了,浩浩荡荡的车队一看就不好惹,没有一个劫匪撞到她前头去。
她还想听听那句著名的……
“来者何人!快下马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
“留下买命财!竟然真的有这句!”
沈玉耀的眼神和于三陡然冷下去的眼神不同,她此刻眼中满是跃跃欲试,甚至还很兴奋。
因为沈玉耀的接话,外面人的口号有点儿喊不下去了。
领头胡子拉碴的男人扛着个大砍刀,眯着眼睛打量对面的阵容。
驾车的小白脸,风一吹估计就倒了没有威胁。
骑马在后面的四个侍卫倒是看着有两把刷子,但人少,他这边四五十人打上去,对方绝对毫无反手之力!
至于那车厢里胆子大的挑衅他的小姑娘,他从来不碰小姑娘,没必要管。
越打量,男人心越定,这一单他绝对吃得下!
“老大,这是挑战咱们!”
“废物,是挑衅!”
左右两个瘦竹竿一样的家伙在老大身后说话,又暴露了文盲事实,又提供了一定的笑料。
“废话,老子知道!”男人耍了个刀花,抬头用鼻孔对着元石陆,“你们,留下买路财就能过去了,老子只劫财!”
元石陆看向四周的野地,春日荒地里还有冬日的枯草与新生的草叶,黄绿交加,人若是趴在里头,直接就没过去了。
他能听到一些人的呼吸声,四周围了大概四五十人。
如果对面是四五十人的正规军,元石陆还会上心一些,毕竟军阵用好了,四五十人能当四五百人的效果。
可对面是杂兵,一群劫匪,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元石陆给了三位下属一个眼色,让他们都做好应战准备。
至于到底要不要开战,那还得看太女的意思。
结果跟在元石陆身后的李聪,脑子又一次聪明了起来。
借由同站一门的缘分,李聪一路从一个看门小兵升到了禁军统领之下的副手,升迁速度奇快,都能写一篇名为《抱上看大门好兄弟大腿后我一路高升》的小说了。
靠着元石陆上位的李聪,从来不想着如何讨好沈玉耀,只想着要抱好元石陆大腿,此刻元石陆给他使眼色,他第一反应就是,冲上去!
想想也是,对面不过是无名小贼,而元石陆是禁军统领,杀鸡焉用宰牛刀?
于是李聪直接控马上前喊道:“哪里来的无耻小贼,竟敢在此狺狺狂吠!速速让开,不然李某定让尔等命丧当场!”
邢老大一下子就火了,他在此讨生活也有个三年五载了,狂傲认不清现实的护卫见识过不少,但是像这种骂人话说的文绉绉的,却没见过几个。
他那愚蠢的下属又在他背后小声交流了。
“他是不是在威胁咱们?”
“他骂咱们是狗!还说要杀了咱们!”
“什么?日他大爷的,他敢骂我是狗!大哥,我不是狗!”
邢老大只觉得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带了这两人出门,三娘竟然还说这两人可用,能用个屁啊!
邢老大没忍住,回头一边一巴掌,将两个毛头小子的给打的原地一踉跄,差点儿一头栽地上。
被打了,这两人还一脸懵,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