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8 章 朱元璋 这未免也太争气了一点吧

万贞儿被季驰光的话惊得条件反射性的后仰。

她……和那个朱佑樘关系好?

天上这女人别是昨天晚上没睡醒吧!

虽然,朱佑樘在对方的描述中,没有对她干过什么明面上的恶事,但是光凭对方是周太后养大的这一点,万贞儿就觉得自己跟他绝对合不来。

他们两个天性就不对头!

季驰光:“另外,能够佐证万贵妃其实是清白的,还有一点,那就是在《宪宗实录》中,没有对万贵妃作恶的直接记载。”

“《宪宗实录》大家可能听着比较陌生,但是,这本书其实也是官方认定的史书之一,而且,在现存的官方史书中,这本书距离万贵妃所在的年代最为接近。”

“虽然,在这本书里,对万贵妃也是持否定的态度,毕竟谁叫她后宫独宠,又比皇帝年纪要大这么多呢,虽然她本人可能没有做什么,但是有些事情是原罪。”

“但是相比于《明史》的彻头彻尾的否定,这本书要稍微客观一点。”

【朱寿:我觉得最好笑的地方就是,他们居然还说万贵妃随意提拔外戚——真要计较起来,万家人可是都是很老实的。】

季驰光肯定了他的说法:“没错,万家人可以说是表现最优异的明朝外戚之一。”

“万贵妃之所以进宫,是因为父亲万贵犯了罪,担心这个年幼的女儿日后无所依靠,所以就托人把她送进了宫,虽然宫里的日子可能过得苦一点,但是至少万贞儿拿上了国家的铁饭碗,总比在外面被逼死饿死要强。”

在当时那个贞洁牌坊流行的年代,万老爹已经算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好爹了。

“《明实录》中记载,万贵每受重赏,辄忧形于色,他并不因为女儿做了贵妃就骄傲自满,反而时时告诫家里人,一定要谦虚谨慎做事,并且认为这份富贵荣华是虚的,指不定哪天就要收回去,所以一定要保持一颗平常心,以谦逊的态度对待别人。”

朱元璋虽然仍然对这门亲事的年龄差距耿耿于怀,持着无语凝噎的态度,但是对于万老爹的态度,他还是非常肯定的。

“能有这番觉悟的人可不多了。”

朱元璋感慨。

要不是他女儿的年龄实在是让他老朱张不了这个口,朱元璋其实挺乐意跟这样清醒的人家结亲家的。

至少不用担心老丈人拎不清。

季驰光:“万贵妃其实有不少兄弟,其中万喜、万通在锦衣卫当值,但是其实都只是虚职,并没有干涉朝廷的权力,是朱见深担心万贵妃脸上不好看,所以帮她家里兄弟谋的一个闲职。”

“她还有一个兄弟叫万达,这个更离谱,身上连个虚职都没有,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半点官职没有,比另外两个兄弟还要不如。”

【雨翊凌澜:明朝最佳外戚居然是传说中大肆网罗党羽的万贵妃的家里人吗(筷子吓掉)?】

季驰光摊了摊手:“只能说正史把他们两个

黑得太厉害了,甚至都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而且,说实话,我当时在发现我的认知存在错误之后,很认真的去搜索了一下原因,结果追根溯源以后,我发现——《明史》,其实说是野史也可以的。”

【潇湘水断:???这不是官方认可的正版史书吗?】

季驰光:“据说,《明史》的编纂官之一的毛奇龄,曾经还写过另外一本书,名为《胜朝彤史拾遗记》,而《明史》当中关于万贵妃的这一段,和《胜朝彤史拾遗记》里面的记载……哼哼,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

可见,这两本书已经不是借鉴参考的问题了,而是直接上克隆技术了!

“而这本《胜朝彤史拾遗记》的考究出处,则是在隆庆年间成书的《谷山笔麈》。”

“至于《谷山笔麈》,这本书则是当年的礼部尚书于慎行,根据一个从宫里出来的老太监的口述整理所得——顺便插一句嘴,这位老太监虽然也是个宫里人,但是人家的生活年代,跟万贵妃所在的年代已经相隔了一百多年。”

“都说三人成虎,这谣言加工又加工,再经过一百多年的发酵,等传到老太监的耳朵里的时候,估计已经不止三百个人了,最起码能传出一百只老虎来。”

“更何况,文官们总要根据自己的个人喜好进行添减夸张,于是,本来就不太良好的万贵妃的形象就越来越糟糕,甚至逐渐向着妖魔化的方向发展。”

万贞儿的脸色已经黑到快不能看了。

她后牙槽咬得嘎嘎响。

所以,就因为这该死的三人成虎,她背了几百年的黑锅?!

要是那个给她传小话的太监在她跟前,万贵妃保准一口咬死他!

……

季驰光简单的帮万贞儿洗了一下冤屈,然后,她重新把话题扯回了朱见深的身上。

季驰光:“朱见深,在我看来,他完全可以跟他的叔父并列,成为紧跟在太祖和太宗身后的皇帝。”

朱见深眼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

虽然,现如今外头对他叔父的评价都不高,但是公道自在人心,真要讲起来,他叔父景泰帝,力挽狂澜,和于谦一起拯救整个国家与水火之中,而且治理有方,已经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中兴明君了。

他……也可以吗?

朱元璋眼中也闪过震惊:这负负得正的威力这么大吗?

这未免正得有点离谱吧!

季驰光:“首先,朱见深有着充分的知人善任的本领。”

“虽然,李贤和朱见深有过不痛快——李贤遵循礼法,坚决的维护正统的钱皇后,所以,曾经让周太后很讨厌他。”

不过,就算周太后再怎么讨厌也没用。

前期李贤等人强行推着钱太后上位,后头李贤死了,彭时和商辂依旧和她对着干。

要真说万人嫌,那周太后可比万贵妃更适合这个称呼。

朱祁钰听得嘴里发苦:是啊,李贤当然维护正统,要不然

也不会毫不犹豫的站到朱祁镇那一脉去。

季驰光:“但是,就算如此,在王纶、钱溥、门达本人的合力之下,朱见深依旧信任李贤——哪怕门达是当时威名赫赫的锦衣卫指挥史,他也毫不犹豫动手了。”

“王纶被斩,钱溥被贬,门达数罪并发,彻底跌落尘埃。”

“也正是这样雷厉风行的手段和明辨是非的能力,让刚刚继位的明宪宗坐稳了皇位,赢得了朝臣们的一致拥戴。”

这是立威,是杀鸡儆猴,更是收买人心。

朱见深轻轻松松的就拿捏住了自己在群臣心中聪明人的形象,并且以自己对李贤的看重,成功收买了一票读书人。

……

明宪宗?

要不是主播刚刚已经给这小子打过包票了,朱元璋估计又会以为这是个□□公司——面上光,毕竟这年头,朱祁镇那种顶级怂货都能得个英宗的称号,区区宪宗……已经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了。

不过,如果这小子真的很能干,那宪宗……

行善可记曰宪,创制垂法曰宪,刑政四方曰宪,懿行可纪曰宪。

这小子属于哪一类?

季驰光:“其次,他最有勇气的一件事情就是,他给于谦和朱祁钰平反了。”

于谦:“!”

朱祁钰:“!”

季驰光:“我们要知道,虽然当时他爹已经去世了,但是于谦的案子是朱祁镇自己亲自盖棺认定的,是板上钉钉的造反罪名,如果朱见深选择给于谦平反,那等于直接打他爹的脸。”

但事实就是,朱见深不仅硬着头皮给亲爹来了一巴掌,甚至还给他来了个更响亮的——

“而他给朱祁钰恢复帝号的事情则更加炸裂,本来他的皇权就不稳定,毕竟曾经外流过一次,朱见深要承认朱祁钰的皇帝身份,那他就必须要承担皇权不稳的风险。”

“而且,承认朱祁钰没有做错,相当于否定他爹,他们两兄弟当年争得你死我活,这可比于谦的情况还要炸裂多了。”

朱祁钰本来就蠢蠢欲动的愧疚之心更是被彻底勾了出来,他下意识去问唐贵妃:“朕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他错过了一个怎样优秀的好孩子啊!

看看,被他这么对待,居然还这么帮他,明辨是非,聪明能干,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啊!

唐贵妃安慰他:“陛下,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朱祁钰点头:“对对对,补牢,赶紧补牢。”

但他现在要怎么补偿见深呢?

要不先给他封个王爵?

见深那孩子也大了,很多事情都可以干了,他这边又抢回了皇位,大权在握,作为皇帝,想要补偿一个人还不容易吗?

不就是喜欢宫女吗?

他赐婚,他亲自赐婚!

礼部那边也不用走流程了,他这边出钱,直接给孩子办,办得热热闹闹的。

谁要是敢反对,直接拖出去砍了。

另外一个世界的朱祁钰也有点犹豫了:麻爪了,我还要不要换太子?

朱见深瞧着干得也挺好的……要不他干脆把这孩子过继过来?!

他虽说有个亲儿子,但是见济身子骨一直一般,太子之位就像是一个箭靶子,别到时候让他儿子重蹈历史上的覆辙,又年幼夭折去世。

朱祁钰犹豫不决。

……

季驰光:“除了在用人和良心上有所保证之外,朱见深在军事方面的成就也算不凡。”

永乐帝的眼神动了动。

真的吗?

不是他说,从他以后似乎就没有一个正经去发展军事的皇帝了,倒是有一大堆拖后腿的,这个朱见深……真的没问题?

被他一块带过来的朱高煦也在后面嘀嘀咕咕:“老大的后人不都是一帮文人皇帝吗?还有能打仗的?”

朱厚照在他旁边听了这话,直接斜眼看过来:“汉王,你这话说的可就不聪明了,仁宗皇帝的后人里面也是有武将皇帝的啊。”

朱高煦本来不想搭理他的,老大家的一个小崽子,有什么资格跟他呛声?

连个皇帝都不是呢。

不过见他这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朱高煦倒是也屈尊问了一句:“例如?”

朱厚照一拍胸脯:“例如我!”

在他身后跟着过来的杨廷和,面无表情的在一群老祖宗一言难尽的目光中,把他们的太子捂着嘴拖走:“对不住了,汉王,我们太子方才喝多了,又开始胡言乱语了,还请您不要见怪。”

朱厚照:“……呜呜呜呜!”

先生你快松手,孩子要被你捂死了!

……

季驰光:“如果说,Judy是把目光基本全部放在了漠北地区,那朱见深就称得上是四面开花了。”

“在江南地区的大藤峡之战,暂时平定了南方地区的起义与□□——这倒不是朱见深过分菜狗,没有直接的搞完,而是因为大藤峡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从朱元璋时期一直到明朝的天启年间,这里就不断地发生着起义,所以,哪怕是朱见深,也没有办法将其完全解决这个麻烦问题。”

朱祁钰叹了口气。

大藤峡地区,那里民风彪悍,一直都对他们大明不怎么感冒,虽然每一次他们大明的军队都会进行强势的镇压,但是那里的人几乎没有向他们屈服过,每隔几代就会再来一次。

见深那孩子能够暂时压住,就已经很不错了。

季驰光:“攻打漠北时的固原之战,朝廷及时启用了老将秦紘,硬生生打到鞑靼三年再不敢南下。”

“搜套之战大获全胜,彻底收回了河套地区,一洗当年土木堡之耻。”

【珑夏:我又可以了,大明的军队再一次站起来了!】

【小葡籽:还不够呢,朱见深在位时候的最厉害的一次战役还没有讲到。】

季驰光:“而朱见深在位期间最辉煌的战果,也是导致他被后世、被

清朝黑了这么多年的重要前因,

正是他的那场丁亥之役。”

“其实在朱见深时期,

清朝的前身建州女真就已经开始发展了。”

老朱家的众人无不神色一凛。

清朝,这个词可不陌生。

“所以,清朝居然是……建州女真创造的吗?”

永乐帝是他们所有人中最快反应过来的。

朱元璋这会儿还闷头闷脑的呢——他从没有听说过所谓的建州女真。

永乐帝给亲爹解释:“我前阵子收到线报,说女真的胡里改部酋长阿哈,有意在一年后出访我大明,成为臣属,我本来是打算接受的,甚至连给他们的卫所名字都定好了,就以其故地之名,叫做建州。”

朱元璋的脸色冷了下来。

他大概明白了。

建州女真他不知道,但是建州和女真这两个词要是拆开他就能反应过来了。

朱元璋冷着脸:“辽东之地,果然棘手。”

也难怪当年唐太宗拼了命也要打下高句丽,不就是为了解这辽东之患吗?

只不过唐太宗时期,黑水靺鞨虽说战斗力强悍,但是人口稀少且部落分散,掀不起什么风浪。

而现在的女真……

呵,怕是先依附于大明,等日后大明国势衰微,他们羽翼丰满之时,便挣脱而出,伺机噬主。

要提防着些了。

朱元璋眼神冰冷。

到了必要的时候,可以和徐达那些老伙计说一声,先不要管北元了,着力把建州女真打死先。

他现在是发现了,子孙后代是真的不能指望,大多数朝代最强的时期永远是开国那段日子。

永乐帝也是一个想法。

本来他是打算接受阿哈的投诚的,毕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再拿下一块土地,朱棣又不是傻子,这种送上门的便宜自然会收。

但是,现在他不禁庆幸自己还没有接受。

要不然,到时候怕是出师无名。

幸好,幸好。

现在两方还没有结为君臣,他还能直接动手——决定了,回去以后的第一目标先定瓦剌,等把瓦剌按在地上摩擦之后,再对女真动手。

这次事关重大,老大要是还有什么经费意见,他就直接一巴掌抽过去。

永乐帝双手抱臂,冷酷无情的做出了这个决定。

另一边。

朱见深虽然是头一次听到清朝这个名词,但是他脑子聪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怕是他们后头的这个朝代了。

换句话说,大明日后将亡于建州女真之手。

朱见深脸皮一紧,迅速起身,走到书桌前坐下,万贞儿与他极其默契,连一个眼神都不需要,就清楚他的想法,也很快起来,站在桌前开始帮他磨墨,并且在心中速记着季驰光刚刚说的那些话,以便过会儿在朱见深抄写错误的时候进行补充修正。

……

季驰光:“丁亥之役,又被称为成化

犁庭。成化指的是朱见深的年号,而犁庭……则是指当时战况的惨烈。”

朱见深疯狂晃动的笔杆子略一停顿。

他仰头看向天幕,眼神是让万贞儿都看不清的深沉。

季驰光:“犁庭两个字,出自《汉书·匈奴传下》——‘固已犁其庭,扫其闾,郡县而置之’,这个词被用来形容战况惨烈,指整片土地简直像是被犁过一样彻底。”

“可想而知那一战,究竟死了多少人。”

李世民站在宫殿门口,目光复杂。

这一刻的他,不再是那个明亮快活的小凤凰,不再是那个和朝臣喝酒争书的秦王,而是决定着整个大唐未来命运的帝王。

他开口,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劝说自己:“哪怕死再多的人,也要拿下辽东……就当是为了子孙后代,也不能放过辽东。”

他和未来的朱见深的想法,在这一刻达到了高度的重合。

不过,朱见深此时的情况可比李世民要轻松不少。

倒霉的不是他,而是建州女真。

……

季驰光:“当时,在朱见深掌权的时代,明朝初期还尚且虚弱分裂的建州女真,此时已经日渐强大,甚至已经有了和明朝分庭抗礼的迹象。”

“朱见深以自己敏锐的嗅觉和洞察力,感受到了女真的危险性。”

“于是,他这边皇位刚刚坐稳,二话不说,成化三年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挥师北进。”

“以赵辅为大将,共计五万兵马,分三路前进。”

“与此同时,朱见深又让北面的棒子帮忙,与明朝军队前后夹击,是要将女真斩于马下。”

这一波,可以说是完全奔着给人抄家灭门去的。

朱见深可不是善男信女。

他仅有的仁慈之心是给万贞儿的,是给大明的百姓们的,而不是给远方的敌人的。

这一战打得天崩地裂,大明损失不轻,但建州女真更是元气大伤。

女真原本的两个首领,一个连爹带儿全部被杀了,剩下的一个叫董山的,本来是被活捉,要带回去做战利品的,结果这人不识趣,半路逃跑,被就地斩杀。

而这个董山,就是努尔哈赤的五世祖。

作为大将的赵辅,在战争结束之后甚至写赋感慨——

“强壮就戮,老稚尽俘,若土崩而火灭,犹瓦解而冰消,空其藏而猪其宅,杜其穴而空其巢,旬日之内,虏境以之萧条。”

季驰光一字一句的念出了上面这段话。

最终,她总结道:“可见,当时对建州女真的打击有多恐怖,从那以后,女真一蹶不振,一直到努尔哈赤崛起之前,女真都颤颤巍巍的缩在辽东之地,不敢动弹。”

“而在这漫长的百年的时光里,明军对于女真来说,简直就像恐怖故事一样令人闻风丧胆。”

朱元璋沉默很久,然后,转头真诚的看向朱祁钰:“祁钰,你和高祖父说实话,这孩子真的不是朱祁镇从你们家偷过去的吗?”

这未免也太争气了一点吧!!